1
期中物理加试，最后一道大题限时十分钟。
收卷前0.5秒，我见夏玖玖笔头仍在写，下意识伸手按住她的答题卡——想逼她停笔，避免被记“超时违规”。
那0.5秒里，夏玖玖写下的正是“≥”符号的尾巴：被外力一挡，符号拖成“＞”，卷面出现涂改痕迹。
结果：夏玖玖被扣0.5分，最终149.5，再次以半分之差位列第二。
夏玖玖认为：我用“保护”名义干预了她的考试，等于变相替她认输，也把“半分差距”永远钉在榜上。
我认为：自己只是条件反射地避险，0.5秒的动作换来0.5分的安全，是“最理性选择”，却忘了先问对方愿不愿意。
两人并肩走出考场，中间第一次出现一条走廊的宽度——0℃的宽度。
谁也没开口解释：一个觉得“你本该懂我”；一个觉得“你本该原谅我”。
于是进入冷战循环：白天不再对视，夜跑不再并肩；同一间教室，背靠背坐成两条平行河；所有沟通被压缩进物理卷第21题的铅笔痕——21天，21题，0.5分，0.5秒。
10:00，发卷
月考物理答题卡被递回手里。
我分数栏写着鲜红的 68，而夏玖玖 94。
我们相差 26 分，也相差整整一条走廊的冷战。
2
10:07，空档
老师讲评，声音像背景音。
我翻到选择题最后一页——第 21 题，我选了 C，正确答案 A。
油墨印出的「?」旁边，有一块空白，足够写三个小字。
3
10:11，落笔
我紧握 0.38mm 中性笔，笔尖悬在错题上空 0.5 厘米，迟迟不敢下降。
“对不起”三个字在脑海里排了好久的队，却像被电磁场偏转的粒子，找不到正确入口。
4
10:13，伪装
我深吸一口气，先把字母「A」补在选项后，再在题号「21」下方，用比机读笔更细的线，写下：「对不起」。
字形缩小到 2 毫米高，连笔飞快，像要把歉意伪装成标注。
5
10:15，折射
阳光透过窗棂，正好打在「21」题位置，纸面纤维把「对不起」三个字折射成若有若无的暗影。
我侧头，用余光丈量——她坐在我右后方 45°，距离 3.4 米，只要回头，就能借助光线看见那条细小的道歉。
6
10:20，心跳
讲评到 21 题，老师问：“这题还有谁错？”
我举手，背脊笔直。
身后没有动静。
她没举手。
我错得明目张胆，她对的悄无声息，像我们的冷战——我负责公开坠落，她负责沉默审判。
7
10:35，传卷
讲评结束，卷子往后传。
我故意把答题卡背面朝上，让那块被阳光晒暖的「对不起」暴露在空气里。
纸张经过她指尖，停顿 0.3 秒，那 0.3 秒里，我听见自己血液结冰又融化。
8
10:37，回收
卷纸被学习委员收走，摞成一沓，「对不起」被压在中间，像一颗偷偷植入的芯片，等待扫描。
9
10:45，课间
她经过我桌前，指尖在我桌面上敲三下：节奏短-短-长——摩斯密码的「D」。
我不懂，却知道是回应。
抬头，只看见她耳尖泛红，像被谁偷偷烙了印。
10
13:00，午后
物理老师发还卷子。
我接到，翻到 21 题，发现那行「对不起」旁边，多了一枚小写的「a」。
字迹极轻，却被铅笔灰淡淡涂过，像有人用橡皮尖反复描摹，又怕太用力。
11
13:05，解码
我把卷纸举到窗前，阳光再次折射，「a」与「对不起」
重叠成一个新的符号：「answer」。
答案。
她原谅了，也把自己的答案写进我的错题里。
12
13:10
我把卷子折起，夹进《物理选修3-2》最后一页，让那道被错位写下的道歉与她的原谅一起成为暗号。
冷战第 21 天，结束在 2 毫米的字迹里，像把电磁场撤掉，粒子终于落回正确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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