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西装壮汉逼近的瞬间，程昱一把将我拽到身后。他的后背紧贴着我前胸，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宁董，这是什么意思？"程昱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寒风。
宁建国没回答，而是突然抓起桌上的玉镇纸砸向落地窗。钢化玻璃爆裂的巨响中，他朝我们吼道："跑！"
程昱反应快得像闪电，拽着我就往碎裂的窗口冲。我这才发现外面是紧急逃生梯——宁建国早就准备好了退路。
"爸！"我下意识喊出这个字，自己都吓了一跳。
宁建国回头看我，眼神复杂得像是打翻了调色盘："明珠...去老宅！地下室！"
林美玲尖叫着扑上来要抓我，却被宁建国一把拦住。两个黑衣壮汉已经冲到桌前，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小心！"程昱猛地将我推出窗外。
我踉跄着跌到逃生梯上，回头看见宁建国和黑衣人扭打在一起。林美玲瘫坐在地上，妆容糊了一脸，像个融化的蜡像。
"程昱！快走！"我尖叫。
程昱翻身跃出窗户的刹那，一声闷响从办公室内传来。不是枪声，更像是...消音器？
宁建国的身体晃了晃，胸前绽开一朵刺目的红花。他缓缓倒下时，嘴唇还在蠕动，我看不懂他在说什么，但那个口型像是..."跑"。
程昱拽着我一路狂奔下逃生梯。我的视线完全被泪水模糊，只能机械地跟着他跑。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但很快被甩远。
拐过三条街后，程昱把我塞进一辆出租车。司机刚要问去哪，程昱就甩出两张百元大钞："随便开。"
我浑身发抖，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枚玉坠。宁建国胸口的血花在我眼前不断重播，像卡带的恐怖片。
"呼吸，宁瑶。"程昱扳过我的脸，"看着我，深呼吸。"
我这才发现自己在无声地尖叫，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程昱的手掌贴在我脸颊上，温度烫得惊人——他又发烧了。
"你...你发烧了..."我语无伦次地说。
程昱扯了扯嘴角："这时候还关心这个？"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警惕地看着我们："小两口吵架别在我车上闹啊。"
"闭嘴开车！"我和程昱异口同声地吼回去。
司机缩了缩脖子，一脚油门差点把我俩甩到座椅底下。这突如其来的颠簸反而让我冷静了些。
"老宅...他说去老宅地下室..."我喃喃道。
程昱掏出手机查地图："宁家老宅在城西，现在去太危险。"
"必须去。"我抓住他的手腕，"他...他可能..."
"我知道。"程昱打断我，眼神暗沉如夜，"但得先甩掉可能的尾巴。"
我们在市中心换了三辆出租车，又步行穿过两个商场，最后钻进了一家不起眼的网吧。程昱开了个包间，锁上门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我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我躲开他的手，"倒是你..."
话没说完，程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去。我扶他坐下，摸到他额头滚烫得像烙铁。
"操..."他哑着嗓子骂了句，从兜里掏出药片干吞下去。
我这才注意到他后腰衣服上有片深色痕迹，伸手一摸——满手猩红。
"你中枪了？！"我声音都变调了。
"擦伤。"程昱满不在乎，"子弹蹭过去的。"
我气得浑身发抖："这叫擦伤？！你他妈是铁打的吗？！"
程昱居然笑了："宁明珠同学，你骂人的样子真好看。"
我狠狠瞪他一眼，冲出包间去隔壁药店买了一堆纱布酒精。回来时程昱已经脱了上衣，正在用矿泉水冲洗伤口。他腹肌线条分明，但后腰那道伤口狰狞得让我胃部抽搐。
"转过去。"我拧开酒精瓶盖，"忍着点。"
消毒过程程昱一声没吭，只是肌肉绷得像石头。包扎完我才发现他嘴唇都咬出血了。
"傻子。"我小声骂着，用棉签轻轻擦掉他唇上的血。
程昱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为什么叫我爸？"
我愣住了。
"在办公室，你喊宁建国'爸'。"他盯着我的眼睛，"你早就确定他是你父亲？"
我摇摇头："不知道...就是突然..."
程昱的眼神柔和下来："血缘感应？"
"狗屁。"我抽回手，"少看点言情小说。"
包间里一时沉默。网吧劣质的键盘鼠标声从隔壁传来，夹杂着几句"上路上路"的游戏喊叫，荒诞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现在怎么办？"程昱打破沉默，"等天黑再去老宅？"
我点点头，掏出宁建国给的玉坠仔细端详。玉坠背面有个几乎不可见的小凹槽，我用指甲使劲一按——
"咔嗒"一声，玉坠分成两半，里面藏着一枚微型芯片。
"卧槽。"程昱凑过来，"这什么？"
"不知道，但肯定很重要。"我小心翼翼地把芯片放进手机卡槽，"需要特殊读取器..."
程昱突然从钱包夹层抽出一张SD卡适配器："试试这个。"
我挑眉："你随身带这个？"
"职业习惯。"他耸耸肩，疼得龇牙咧嘴。
芯片读取后，手机里出现一组坐标和一段加密视频。视频里宁建国神色憔悴，背景像是某个医院病房。
"明珠，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视频里的宁建国声音沙哑，"你不是普通的孩子...你和明月是基因编辑的产物...林美玲参与的'月牙计划'..."
视频突然中断，只剩下刺耳的噪音。我和程昱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基因编辑？"我声音发紧，"什么意思？"
程昱皱眉："听说过CRISPR基因剪刀...但那是近几年才..."
"不，你看这里。"我指着视频最后闪过的几帧画面，"这是什么？"
程昱放慢播放速度。模糊的画面上是一组双胞胎婴儿躺在保温箱里，旁边仪器上显示着奇怪的波形图。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两个婴儿锁骨下方都有月牙形胎记——一模一样的胎记。
"这不可能..."我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胎记，"宁薇薇明明没有..."
"除非..."程昱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你的胎记是后来人工植入的标记。"
我突然想起养母日记里的一段话："小瑶今天摔伤了，锁骨下留了疤，医生说要缝两针..."那时我五岁，根本不记得这件事。
"他们...在我身上做了手脚？"我声音发抖，"为什么？"
程昱正要回答，网吧包间的门突然被猛地踹开。三个黑衣人持枪闯入，为首的冷笑一声："宁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
程昱瞬间将我护在身后，尽管他站都站不稳："滚。"
黑衣人举起枪："别逞英雄，小子。你爸当年也——"
他的话永远没说完。程昱突然暴起，一个肘击打在最近那人喉结上，同时夺过手枪连开两枪。动作快得我都没看清。
剩下两个黑衣人慌忙开枪，程昱拽着我扑到桌子后面。子弹打在电脑屏幕上，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后窗！"程昱在我耳边吼，"我掩护你！"
"一起走！"我死死拽住他胳膊。
程昱突然笑了，那笑容灿烂得像是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少年："明珠，记住，你值得被爱。"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猛地吻住我的唇，然后一把将我推向窗口。我跌出窗外的瞬间，听见身后又一声枪响，和程昱的闷哼。
"程昱！！"
我摔在网吧后巷的垃圾堆里，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就要往回冲。这时窗口又跳下个人——是程昱！他肩膀中弹，鲜血浸透了半边衣服，但还活着！
"走！"他拽着我就跑，"芯片...不能让他们拿到..."
我们钻进巷子深处，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拐过一个转角时，程昱突然把我推进一扇半开的铁门内。
"嘘。"他捂住我的嘴，我们紧贴着躲在门后，听着追兵的脚步声从门外跑过。
黑暗中，程昱的呼吸越来越弱。我摸到他肩膀湿漉漉的全是血，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
"坚持住..."我颤抖着撕下袖子给他包扎，"我们去找医院..."
"不行..."程昱气若游丝，"芯片...老宅..."
我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明珠，我是爸爸的助理。黑衣人是董事会派来的。程昱需要医生，带他来这个地址：青云路27号诊所。芯片千万保管好。——K」
我和程昱对视一眼。
"陷阱？"我小声问。
程昱虚弱地摇摇头："不知道...但我撑不到老宅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芯片藏进内衣夹层，然后架起程昱："那就赌一把。"
青云路27号是家不起眼的中医诊所。我们刚走到门口，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子就拉开门："快进来！"
她动作利落地帮程昱处理伤口，取子弹时程昱死死咬着毛巾，额头冷汗直流。我握着他的手，第一次发现他的手这么大，能完全包裹住我的。
"子弹没伤到要害，但失血过多。"女医生包扎完说，"K让我告诉你们，宁董早有准备，遗嘱里给你留了东西。"
"他还...活着吗？"我声音发抖。
女医生摇摇头，眼神怜悯。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明珠..."程昱虚弱地叫我。
我跪在他床边，把脸埋在他没受伤的那侧肩膀。他身上的血腥味混着药味，却奇异地让我感到安心。
"我们会报仇的。"我咬牙切齿地说，"一个都不放过。"
程昱用拇指擦掉我脸上的泪："先弄清楚芯片里有什么...还有老宅..."
女医生递给我一个信封："这是K让我转交的。里面有老宅钥匙和地图，地下室入口做了标记。"
我打开信封，里面除了钥匙还有一张照片——宁建国和一个温婉女人的合影，背后写着"念珠永远"。女人脖子上戴着的，正是那枚"明珠"玉坠。
"我妈..."我轻抚照片，突然注意到女人手腕上的表——那是一款罕见的科学家人工智能手表，表盘上有行小字："苏念博士，基因工程实验室"。
程昱也看到了："你母亲...是科学家？"
女医生突然插话："苏念博士是基因编辑领域的先驱。二十年前她的实验室发生爆炸，官方通报说她不幸..."
"但尸体没找到？"我敏锐地察觉到。
女医生惊讶地看我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和程昱交换了一个眼神。谜团越来越大，但有一点越来越清晰——我和宁薇薇的身世，远不止简单的调包这么简单。
当晚，程昱因失血过多发起了高烧。我守在他床边，握着滚烫的手，一遍遍回放宁建国视频里的话："你不是普通的孩子..."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不知为何，我想起宁薇薇那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和她对我莫名的恨意。
如果...如果我们真的是基因编辑的产物，那这场双生花的命运纠缠，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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