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客厅的灯，去沙发坐着，记得盖上毯子，”脱掉羽绒服，洛予生走向厨房，问，“晚上吃饭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程嘉南没开灯，站在客厅里，腿脚僵硬，手指蜷缩着，“你吃了吗？”
上下扫视了眼浑身局促的人，洛予生在冰箱里找着食材，如实回答，“没，我简单做点，你先坐下，才过一天就跟这栋房子生分了？”
“好。”
余光见人坐下来，洛予生走进厨房，深深叹了口气。
快速炒两个简单小菜，就这样，等他出来时，客厅地面已经有两罐空瓶了。
羽绒服落在沙发边缘，程嘉南仰头灌着冰啤酒，一人独酌，还有滋有味。
端着盘子把饭菜放到桌上，瓷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程嘉南被吸引看向他，含糊笑了下，“你回来啦。”
尾音浸在气泡水，飘忽不定，高高扬起，洛予生听着，瞬间没了脾气，把羽绒服收起来挂在衣架上，绕过沙发，打开灯。
客厅霎时亮起，强光照射着，程嘉南连忙抬手遮眼，借着光亮，洛予生这才发现程嘉南脸红的不正常，像被强度暴晒过。
“别喝了，脸都红成什么样了，”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酒罐，洛予生勒令道。
被夺了酒罐，程嘉南也没闹，安分坐在沙发上，静静发呆。
洛予生瞧着，感觉今晚没什么可谈的了。
饭菜由冒着热气到残羹冷炙，洛予生慢慢喝着剩下的啤酒，冰凉的液体入胃，身子逐渐发热。
胳膊被更高一层温度碰了下，他扭头便见程嘉南水汪汪地望着自己，舔了下嘴巴，“能给我喝口吗？”
“想喝？”洛予生晃了下瓶罐。
“嗯。”
“想着吧，”说着，洛予生斜睨盯着程嘉南，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瓶子扔进垃圾桶，把人安置到舒软的床上，洛予生打开床头暖黄的灯，荧荧微光飞进程嘉南眼底，他跪在地上，紧紧握着放在膝盖处的手。
张开嘴，声音都是哑的，“程嘉南，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跟江易不一样，程嘉南喝醉很安生，不吵不闹，但也很精神，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怔怔地瞧着他，似是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腿都开始发麻，是想说的太多，不知道从哪说起？
正当要起身时，程嘉南猛然捉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放，语气软糯，“疼。”
手心像是碰到一块烙铁，火热热的烧，靠近仔细看才发现，左脸肿起来一块，上面还挂着个巴掌印。
“你妈妈又打你了？”
“嗯，”程嘉南点点头，握着发抖的手，侧脸蹭了蹭，“吹吹。”
“好，吹吹，”洛予生凑近轻柔地吹了会儿，目光落在程嘉南低垂的眉眼，一时间他竟有些不认识了。
啵一声，安静的卧室发出亲昵的响声，程嘉南突然侧头，亲向洛予生的嘴。
“嘿嘿，你偷看被我发现了吧。”
洛予生愕然看着面前傻呵呵笑的人，喃喃说了句，“你到底有没有醉。”
“没醉！我没醉！”程嘉南提高音量，拉着洛予生的胳膊就往床上拽。
许是累了，洛予生竟然直接被程嘉南拉到床上，整个人压在对方身上，脖子被程嘉南重重一揽，说话的气息都喷洒上面。
“洛予生，你知道吗，我是有个姐姐的。”
洛予生没说话，程嘉南也不需要回应，就像讲故事一样断断续续地说。
“我姐姐叫程嘉合，自我有记忆时，她和我妈总在吵架，她脾气爆，说话也直，有时候有理却像没理一样，以前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们总会吵架。”
洛予生听到声啜泣，刚要起身看，程嘉南却抱紧了他，“他们吵架的时候我只觉得烦，所以，我就要在自己屋子玩游戏，任凭外面有什么动静，都跟我没关系。”
“我跟这个亲姐姐不熟，交流很少，曾经还一度以为她不喜欢我。”
洛予生：“然后呢？”
“后来她跑出去，也是这样的冬天，路边都是大雪，马路中间，一个醉驾司机撞到了她，”程嘉南压抑着哭声，继续说着，“她倒在了我面前，好多血，我擦都擦不完。”
脖子濡湿一片，洛予生翻了个身，让程嘉南趴在自己身上，安抚性地拍着对方的背，“想哭就哭，没事的。”
酒精麻痹大脑，程嘉南放声哭出来，说话的次序有些胡言乱语，“为什么掌控欲那么强，盯着程嘉合不够，后面还要监视我，我是个男生，不爱穿小女生的衣服，也不喜欢长发，你总是把我幻视成她。”
洛予生听得不是滋味，猜测成了真，程嘉南生活很差，现在一切口头都是虚无，他只得把人抱紧，任由眼泪流淌。
父母，神圣的词，赐予降生，又扼杀天性。
优秀，即炫耀资本，平庸，则肆意鞭策，提线木偶般，无意无识，一颦一笑皆由造物者勾画。
无人问我意愿，却处处需我帮助。
耳边的哭声渐渐减弱，身上的人宛若浮毛，轻飘飘地，若自己不出现，江河市缺了一粟也只道饭后谈资。
“原来活着这么难吗？程嘉南，我该拿你怎么办。”
洛予生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听着沉稳的呼吸，他再也压制不住胸口的烦闷，死死咬着嘴唇，不让哭声溢出。
端出一盆温水，洛予生细细擦着程嘉南脸上的泪痕，圆润的小脸不对称，鼻尖眼尾发红，睡熟的样子像只柔嫩的兔子。
次日，程嘉南醒来，头突突地疼，太阳穴都在跳，看到熟悉的天花板，像被刺激了似的直接弹跳起身。
洛予生进来就看到这幕，手指曲起敲敲门，说，“床上是长刺了吗，反应这么大。”
“没。”
“那就起床洗漱，吃饭。”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程嘉南脸逐渐泛红，怎么能哭成那个样子，眼皮都肿了。
简单收拾下，程嘉南对着镜子拍拍自己的脸，出去的时候饭桌上已经罗列好各式早点。
往外看了眼，太阳又出来了。
拉开凳子，洛予生坐在对面，安静地吃着早餐。
“我昨晚说的那些，你就当个乐子随便听听，不用放心上。”
“我不觉得把别人的苦难娱乐化是件值得推崇的事，”洛予生声音严肃，“况且，你也不是别人。”
没想到把氛围搞这么尴尬，程嘉南挠挠鼻尖，苦涩地笑了下，“我以为昨晚会失约呢。”
知道他在说什么，洛予生肯定道，“你很遵守约定。”
“是吗，可我骗了你。”
剥鸡蛋的手一顿，洛予生继续说，“我不觉得你骗我就好。”
程嘉南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以前憋着的话从这一刻尽数吐露，“我喜欢钱，所以刚开始遇见我就是在抢那些小混混的钱，反正他们也抢别人的，以牙还牙，不对吗。”
“别说了。”
“后来，我遇见了你，怎么说呢，刚开始我确实不懂，只觉得你钱多，家里也有势力，叔叔阿姨对你也好，我其实是嫉妒的，但后面我决定要跟你做朋友，怎么以后也能多个人脉。”
把鸡蛋放下，洛予生后背紧紧挨着椅子，下垂的手重重攥起，他神色平静地看着对面絮絮叨叨的人，打断，“你现在话越来越多了，快吃饭，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不听是害怕我说的是事实，不敢面对，”程嘉南也用样看着洛予生，神情放松，像在说一件平常的小事。
“后面我堕落被混混绑架那次，除了自身原因外，也是为了测试我对你到底有多重要，那些人都是我花钱雇的。”
不相信为什么会有人对我好，天下形形色色的美景很多，为什么拘泥于他这方破烂的天地。
“花了多少钱？”
舒展的眉眼高高扬起，程嘉南有些诧异，但还是说了，“一人50。”
“50啊，”洛予生重复，回想着当时的人数，笑出来，“看来我男朋友还挺有钱，当时的人最起码十个以上了吧。”
“你还不懂吗，洛予生，我骗了你，你不是最讨厌这种欺骗吗，利用你，把你当工具人，提款机，”程嘉南高亢起来，神色透出不解。
“对啊，我是讨厌，不过你跟他们不一样，我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不再犯不就好了，”洛予生双手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程嘉南，语气温柔，似乎程嘉南只是犯了个小错。
“可我。”
“程嘉南，”洛予生冷声叫了一句，打断他的话，“你不是最会伪装吗，刚开始装哑巴，后来装喜欢我，既然我没戳破，那一直装下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摊开来说，一直骗下去不好吗。”
见程嘉南不答，洛予生又说，“既然想利用我，那就一直利用下去，我还没给你挣钱买房子，为什么这么早跑路。”
程嘉南越发不理解洛予生的话，现在的自己就是个累赘，身边帮着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引爆，他不想这样。
以前是程嘉合，现在是洛予生，刀子已经捅在身上，他不想对方也感受这种感觉。
深吸口气，程嘉南看向洛予生，眼睛透露着决绝，“洛予生，我想。”
“不许想，程嘉南，”洛予生再次毫不留情打断，眼神宛若蓄势待发的狼，语气比上一次还冰冷，“不许想，我不同意。”
老洛才不会让南南离开，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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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醉酒夜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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