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律师组的氛围,和张宏那边不太一样。
没那么闹腾。人也少。大家各忙各的,交流不多,眼神碰上了,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
安静得有点压抑。
苏晴的新工位在角落,对着窗户,能看到楼下蚂蚁一样的车流。挺好。她讨厌背后有人。
带她的是个姓李的男律师,三十五六岁,戴着副无框眼镜,看人的时候目光没什么温度。
“这些,今天看完。摘要,重点,潜在问题。”李律师放下一摞半人高的卷宗,声音平得像条直线,“陈律师下周要用。”
苏晴看着那堆纸山,没说话。
李律师转身要走,又停住,补了一句:“以前的习惯,收一收。这里,要的是结果。”
什么习惯?据理力争的习惯?还是……被欺负了不吭声的习惯?
苏晴没问。只是点了点头。“明白。”
李律师走了。
她坐下,翻开最上面一本卷宗。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眼晕。
她埋下头,开始看。
一整天,除了上厕所,没动过地方。脖子僵了,就自己扭两下。水杯放在手边,半天想不起来喝一口。
脑子里安安静静。沈清辞没冒出来。
也好。她需要集中精神。
这里的“规矩”,和张宏那边不同。张宏要的是表面的顺从和功劳。这里,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不出错的,能往上递的“结果”。
她得像台精密的机器。输入,处理,输出。不能有杂音,不能有情绪。
下班时间到了,旁边的人陆续收拾东西离开。没人跟她打招呼。
她没动。那堆卷宗,才看了不到四分之一。
手机震了一下。是妈妈发来的微信,问她最近怎么样,工作累不累。
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秒,手指悬在屏幕上,最终没回。
说什么?说她在两个泥潭里挣扎?说她还多了个古代“笔友”?
她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
继续看卷宗。
窗外的天彻底黑透了。写字楼的灯一盏盏熄灭。
只剩下她工位这一小片光。
像茫茫黑海里,一座孤零零的灯塔。
照亮着无边无际的,文件的海洋。
沈清辞病了。
是真的病。头晕,乏力,吃不下东西。脸色苍白得吓人。
春桃急得团团转,要去回禀夫人请大夫。
“不用。”沈清辞靠在床头,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一点小风寒,躺躺就好。别去惊动母亲。”
她不能让王氏知道。那人精似的,一点不对劲都能被她看出端倪。
春桃只好给她加了床被子,又去小厨房熬了碗清淡的米粥。
沈清辞勉强喝了两口,就再也咽不下去。
胃里堵得慌。
不是因为病。是因为父亲那边,一直没动静。
她去书房那日,父亲只说“知道了”,再无下文。王氏这几日依旧来“关心”她的婚事,话里话外,还是那位表哥。
她那点微弱的反抗,像石子投入深潭,连个水花都没激起。
绝望像湿冷的藤蔓,悄悄缠上来,越收越紧。
她闭上眼,喉咙里干得发疼。
要是……要是苏晴在就好了。
那个说话直愣愣的,带着火气的家伙。至少,能跟她说句“撑住”。
哪怕只是句没什么用的话。
正想着,脑子忽然嗡了一声。
不是苏晴的声音。是一阵强烈的,让她心悸的恐慌感。没来由的,后背发凉。
她猛地睁开眼。
屋里只有她和春桃。烛火安静地跳动着。
“小姐?”春桃被她吓了一跳。
沈清辞摇摇头,没说话。
那股恐慌感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残留的不安,像阴云一样笼罩着她。
不是她的感觉。
是苏晴的。
她那边……出什么事了?
苏晴猛地从工位上弹起来,撞得椅子往后滑,发出刺耳的噪音。
她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刚才……刚才好像睡着了?还是晕了一下?
眼前发黑,心跳得又重又乱,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窒息感。
强烈的,真实的窒息感。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她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办公室,只有电脑屏幕幽幽地亮着。空调出风口发出低沉的嗡鸣。
没人。
是噩梦?
她抬手摸了摸脖子,皮肤冰凉,一层冷汗。
不是梦。那感觉太真切了。
她扶着桌子站起来,腿有点软。走到窗边,推开一点缝隙。
冰冷的夜风灌进来,吹在脸上,让她打了个寒颤。
稍微舒服了点。
她看着楼下遥远的地面,车灯划出一道道流动的光带。
忽然觉得,有点撑不住了。
这没完没了的文件,这看不到头的加班,这冰冷压抑的环境……
还有脑子里那个时灵时不灵的“连接”。
一切都像个巨大的,正在缓慢收紧的套索。
她拿出手机,屏幕亮起,还是妈妈那条未回复的消息。
鼻子有点发酸。
她点开对话框,手指悬着,半天,只打了三个字。
“挺好的。”
发送。
然后把手机扔回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深吸一口气,关上窗户。
转身,回到那堆卷宗前。
坐下。
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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