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琼宗主峰之巅的静玄殿，终年被云雾缭绕，殿外悬着的九盏琉璃灯以万年玄冰为芯，即便白日也散发着柔和的幽光。
云姝跟着凌霜踏上白玉阶时，掌心还在微微出汗——她从未被宗主之下的长老级人物单独召见，更何况是素有“飞琼智镜”之称的静玄真人。
“莫慌。”凌霜侧眸看她，见她攥着衣角的手指发白，声音不自觉放柔，“真人召你，或是灵根精进之事。”
她虽这么说，心里却比云姝更凝重。
三日前她暗中求见静玄真人，将云姝灵根内的空间裂隙之事和盘托出，此刻殿内隐约透出的鸿蒙紫气，让她隐隐猜到真人召见的目的。
云姝点点头，抬头望向静玄殿门楣上“道法自然”的匾额，那四个大字仿佛蕴含着天地法则，让她心头一震。
凌霜上前叩响殿门，铜环发出的声响竟化作一圈圈灵力涟漪，在殿外云雾中荡开层层光晕。
“进来吧。”殿内传来一道温和却带着威严的声音，如清泉击石，瞬间驱散了云姝心中的紧张。
踏入殿内，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道袍的老者盘坐于云纹蒲团上，须发皆白，面容却如三十许人，双眸开阖间隐有星辰流转。
他面前的青玉案上摆着一个古朴的罗盘，指针正不规则地转动，指向云姝的方向时，竟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弟子云姝，见过静玄真人。”云姝连忙行礼，凌霜亦随之颔首。
静玄真人目光落在云姝眉心的瑶光印记上，捋须一笑：“不必多礼。云姝，你这瑶光灵根倒是纯净，只是……”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炬，直直射向云姝，“为何运转《瑶光心经》时，灵海深处似有混沌之气翻涌？”
云姝浑身一僵，下意识看向凌霜。
只见凌霜站在她身侧，脊背挺直，眸色深沉，显然早已料到真人会问及此事。
“真人明鉴，”凌霜上前一步，替云姝解围，“云姝师妹日前修炼不慎，灵力紊乱，是弟子用雪魄灵力为其引导，或许因此产生了些微排斥反应。”
静玄真人闻言，却摇了摇头，目光依旧锁着云姝：“非也。凌霜，你虽以雪魄之力暂时压制了裂隙，但那并非排斥反应，而是……”他顿了顿，指尖掐诀，一道柔和的紫气飞向云姝，在她眉心印记处萦绕片刻，“是空间裂隙的雏形。”
“空间裂隙？”云姝惊呼出声，想起凌霜之前说的“筑基前暗伤”，原来竟是如此凶险之物。
她下意识摸向眉心，那里并无异常，唯有发间的寒霜簪传来一丝凉意，仿佛在安抚她的慌乱。
凌霜见状，不动声色地往云姝身边靠了靠，用只有两人能懂的眼神示意她镇定。
静玄真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捋须笑道：“凌霜，你不必瞒我。三日前你求见时，我便已推算到云姝灵根异状。此裂隙非伤非病，更像是……与生俱来的灵根变异。”
“与生俱来？”凌霜皱眉，她从未听说过瑶光灵根会产生空间裂隙，“真人，此裂隙对她修炼可有妨害？”
“妨害？”静玄真人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若处置得当，非但无害，反而是千年难遇的仙缘！瑶光灵根本就与月华同源，若能以月华之力温养裂隙，使其化为‘瑶光空间’，届时……”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云姝一眼。
云姝被看得心头一跳，隐隐觉得这“瑶光空间”非同小可。
静玄真人却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但此事万万不可外传！空间之力乃天道禁忌，若被别有用心之人知晓，不仅你自身难保，连飞琼宗也可能卷入风波。”
“弟子明白！”云姝连忙应下，心里却沉甸甸的。
她从未想过自己看似普通的灵根竟藏着如此大的秘密，难怪凌霜之前一直隐瞒，原来是怕她担心。
“凌霜，”静玄真人转向凌霜，“云姝灵根特殊，需得悉心引导。你雪魄灵根至寒至纯，恰能与她瑶光灵根形成阴阳调和，日后她的修炼，你需多费心思。”
“弟子遵命。”凌霜躬身领命，眸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云姝，那眼神比以往多了几分探究，又添了几分郑重。
她想起云姝灵根深处那道被雪魄玄冰之气守护的裂隙，莫非……
“下月初一，”静玄真人站起身，走到殿内的星图前，指尖点向南方一片黯淡的星域，“落星渊将有‘星髓雨’降临。
那处本是上古星陨之地，蕴含精纯的星力，正适合云姝锤炼灵根，稳固裂隙。你便带她同去，一来历练，二来……”他看向凌霜，“看看她的机缘究竟几何。”
“落星渊？”凌霜挑眉，那处虽非绝地，却也有不少依靠星力修炼的妖兽，更有传言说深处藏着上古星修的遗迹，危险与机遇并存。
让云姝这样的炼气期弟子去，未免太过冒险。
“真人，云姝师妹修为尚浅，落星渊恐有不测……”
“无妨。”静玄真人摆摆手，取出一枚刻着星斗图案的玉简递给云姝，“此乃‘星轨护心诀’，可助你在星髓雨中护住心脉。凌霜，你只需护她周全，其余便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云姝接过玉简，触手生温，上面刻着的星斗纹路竟在缓缓转动，仿佛蕴藏着整片星空的奥秘。
她能感觉到玉简中澎湃的星力，却又被一层柔和的月华光晕包裹着，显然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谢真人！”云姝连忙道谢，心里却有些忐忑。
落星渊听起来就很危险，大师姐会陪她一起去吗？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静玄真人笑道：“凌霜乃我飞琼宗年轻一辈翘楚，有她在，量也出不了大事。只是云姝，”他忽然收敛笑意，目光变得深邃，“记住，星髓雨降临之时，亦是裂隙最不稳定之际。若感觉灵海异动，立刻激发玉简中的护心诀，切不可逞强。”
“弟子谨记真人教诲！”云姝用力点头，将玉简小心翼翼地收进储物袋。
静玄真人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凌霜：“你二人先回吧。凌霜，云姝的事，你多上上心。”
“弟子明白。”凌霜再次躬身，随后示意云姝，两人一同退出静玄殿。
殿外云雾依旧，只是云姝的心情却已截然不同。她跟着凌霜走在白玉阶上，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
空间裂隙、瑶光空间、落星渊……一个个陌生的词汇在脑海中盘旋，让她既好奇又害怕。
“在想什么？”凌霜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夕阳的金辉透过云层，在她脸上镀上一层暖色，眸子里的冰冷似乎也融化了些。
云姝抬起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鼓起勇气问：“大师姐，落星渊……是不是很危险？真人为什么要让我去那里？”
凌霜沉默了一下，转身继续往前走，声音低沉：“落星渊因常年有星陨坠落，灵气驳杂，确有风险。但星髓雨百年一遇，其中蕴含的精纯星力，对稳固灵根大有裨益，尤其对你……”她顿了顿，没有说裂隙的事，“对你的瑶光灵根有好处。”
云姝哦了一声，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心里却清楚大师姐没说实话。
但她知道凌霜是为了她好，便不再追问，只是小声说：“大师姐，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吗？”
凌霜的脚步猛地顿住，背对着她的肩膀似乎僵硬了一瞬。
许久，她才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云姝带着期许的眼睛上，那里面映着她的身影，像盛满了月光的湖。
“下月初一，”凌霜的声音比平时更轻，却异常清晰，“随我去落星渊。”
没有直接回答，却比任何承诺都更让云姝安心。
她用力点头，嘴角忍不住上扬：“嗯！”
两人并肩走下白玉阶，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云姝偷偷看向凌霜的侧脸，发现她耳根似乎有些微红，不知是夕阳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她想起静玄真人说的“阴阳调和”，想起凌霜用雪魄灵力为她引导时的温柔，心里忽然暖暖的。
“大师姐，”云姝忽然想起什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糖球，“这是楚瑶师姐给我的‘瑶光糖’，可甜了，你尝尝？”
凌霜看着她掌心的糖球，又看了看她亮晶晶的眼睛，沉默片刻，终是伸出手，指尖轻轻捏起糖球。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云姝的掌心，让她浑身一激灵，脸颊也红了。
“幼稚。”凌霜低声说了一句，却将糖球放入口中。清甜的瑶光花香在舌尖蔓延开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竟比她平时喝的雪魄茶更让人心安。
云姝见她收下，笑得眉眼弯弯，心里的忐忑也少了许多。她知道，无论落星渊有多危险，只要有大师姐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而凌霜，尝着口中的甜意，看着身边少女明媚的笑容，心里却思绪万千。静玄真人的话犹在耳畔，“瑶光空间”、“天道禁忌”、“千年仙缘”……每一个词都让她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她低头看了看云姝发间的寒霜簪，那是她在雪魄峰极寒之地寻了三月才找到的雪魄晶，又花了七日雕琢成瑶光花的模样，没想到竟真的能与她的灵根产生共鸣。
“大师姐，你在看什么？”云姝发现她的目光，好奇地问。
“没什么。”凌霜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回去好好准备，下月初一，别迟到了。”
“嗯嗯！”云姝用力点头，小跑着跟上她的脚步。
飞琼宗的晚风带着草木清香，拂过两人的衣袂。云姝看着凌霜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座万年冰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为她融化了一角。而她，也将带着这份温柔的守护，勇敢地走向未知的落星渊。
静玄殿内，静玄真人看着星图上落星渊的位置，捋须轻叹：“瑶光遇雪魄，空间裂隙生……此女的命运，怕是从出生起便已与那丫头纠缠在一起了。”他指尖划过星图上代表凌霜的那颗星辰，只见它与云姝的星辰之间，竟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霜华纽带，在浩瀚星海中格外醒目。
“也罢，”静玄真人微微一笑，“是福是祸，且看她们的造化吧。”
夜色渐浓，云栖小筑的灯亮了起来。云姝坐在窗前，拿出静玄真人给的玉简，上面的星斗纹路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她想起凌霜答应带她去落星渊时的眼神，心里充满了期待。
“空间裂隙……瑶光空间……”云姝喃喃自语，摸了摸眉心，“不管是什么，只要有大师姐在，我就不怕。”
而此刻的凌霜，正站在瑶光峰顶，看着云栖小筑的灯光，手中把玩着一枚霜华冰晶。她想起静玄真人的告诫，想起云姝灵根深处那道隐藏的裂隙，眸色变得深沉。
“落星渊……”凌霜轻声呢喃，指尖的冰晶化作一道流光，射向演武场，将那里的霜华剑靶击得粉碎，“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月色如水，洒在飞琼宗的万壑千岩之间。一场关于灵根、空间与守护的历练，正在悄然酝酿。云姝不知道，落星渊之行，不仅是她锤炼灵根的契机，更是她与凌霜之间，感情升温的关键。而那道隐藏的空间裂隙，也将在星髓雨的洗礼下，展现出它真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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