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在家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一周，林岫扛不住妈妈“虽然我关心但我不说，我就这么不时悄咪咪看你眼，等你主动说。”的热切视线。
找了个借口就出门，真的出门又发现无事可做。
熟悉的城市已经没有林岫熟悉的人，当初一起长大的同学朋友都没在本地工作。还没到过年，不知道有没有人回来了。
虽然想着不太可能，但还是试探着问了问。
“我在。”
林岫和人约在了高中附近的书店，也是当初两个人最喜欢待的地方。
看着许诺还是和记忆里一样，慢悠悠晃荡着从街角走来，林岫等不及，走上前。
“你怎么也这么早回来？”之前林岫就听许诺说，要去大城市工作了，没想到自己提前回来能遇到。
“嗯，我一直都在。”
林岫拿着许诺带来的橘子汽水“咦，不是停产了嘛？怎么还有？”
许诺笑了笑：“没有停产，只是销量不好，所以没有人采购，现在又重新有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逛，来到校门口，假期也进不去学校，隔着围栏，看着教学楼上反射阳光闪烁的校训“博学笃志，切问近思”
虽然毕业很久，但只要看到熟悉的校园，当时的一切都能清楚的回忆起来。
高中时期，大家最喜欢互相起绰号，彼此的昵称成为同学之间亲密关系的见证。因为沉迷执行自己的计划，再加上名字的音，所以大家都叫她秀儿。而许诺因为当时正热门的宫斗剧，许诺=答应，这两个外号每一次被喊都伴随着善意的笑。
只要是亲密的同学之间都有外号，现在还能想起来每次起了一个朗朗上口的外号时候那种高兴，不用特意宣传就能在同学之中快速流传。
大概绰号和古人起字一样，总是承载了一部分含义，只不过现在的绰号更为轻松、随意。林岫想起高中的事，突然打开了记忆的开关，一股脑要把那些陈旧的回忆拿出来翻新。
许诺看着林岫，现在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了。记忆里的林岫，早慧以及青春期的抽条，让她看起来像一朵藏在林间幽静的花。那时候许诺羡慕林岫目标清晰，计划明确。那种一心朝着目标努力的冲劲也带动了自己。
“你在害怕。”
“啊？”许诺肯定的话打断了林岫的回忆，林岫的笑意一瞬间有些停滞。
林岫才发现，原来控制自己最深的情绪不是委屈，不是愤怒，而是害怕。
笑意彻底撑不住，也没什么可笑的。林岫沉默说着自己最近的事。直到现在，虽然每天都看起来很轻松，但林岫直知道以往的那种生活已经离她而去，可今后怎么走呢。这个问题没有解决，人生遇见的一切事情仿佛都是反复提及。
林岫抬眼看向许诺“我真羡慕你，永远那么沉稳。”最羡慕的是，每当许诺感到疲惫的时候，许诺的奶奶就会和老师请假让她在家休息。
这种可以理直气壮的得到家人的支持，那种累了就该休息的心安理得是林岫从来不敢想象的。
“你还记得第一次我们说话嘛？”
课间休息的时候，其他同学都在吵吵闹闹，许诺请了好几天假回来，但人看上去依旧没什么精神。整个人安静坐在课桌上发呆。
林岫对计划的痴迷全班都知道，甚至每个课间该做什么都是固定的。第一堂课间吃早点，第二堂课间去卫生间······尽管大家和林岫相处不错，但是没有人会主动和她说话，怕耽误她的计划。
在一群充满活力的年轻人中间，林岫和许诺成为唯二的独行者。
但那一次，林岫唯一一次，在本该用来闭目休息、复盘上节课内容的时候，主动和许诺说话。把自己条理清晰的笔记主动借给对方，方便她补上课程。
许诺也记得第一次的对话。“当时我已经落后好多课程”说到这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回来的时候我奶奶还说，能学多少都行，不要累着。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要是跟不上就算了。”
没想到一向只专心做自己的事情的林岫会主动借笔记。那之前许诺对林岫的记忆模糊，应该说对于班上的所有人都不熟悉。
从那以后，这就成了两人不言说的默契。每一次许诺请假回来，林岫就会把她缺课期间的笔记拿给对方。在笔记借出去的时间，林岫就会告诉自己笔记本被借走了，所以不得不休息。静静趴在课桌上，在许诺沙沙的抄写声中安然睡去，那是她难得的不附加任何目的的休息时光。不是为了积攒继续努力的精力，只是这么单纯的沉沉睡去。
许诺看着林岫眼中的迷茫困惑，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总觉得词不达意。想了半天“高中没有恋爱，你会觉得可惜吗？”
“什么？”
林岫有些诧异，这个话题转变毫无关系。不过还是摇摇头“怎么会，大部分人都没谈，这有什么可惜的。”
“对啊，读书的时候谈恋爱其实都是很少很少的人，但很多青春的描述总是在说恋爱故事，其实没有恋爱高中生活也是完整的。”许诺尽量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安慰对方。“你觉得自己没那么优秀，是因为大家对成功的描述很窄，但其实做不到也没什么。”
看林岫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变轻松，许诺有些着急。一贯都是慢吞吞的性子，着急也显得比别人慢很多。想了半天，无解，自己不可能代替别人来解决对方自己的人生问题。
说到这，许诺鼓起勇气“其实我根本没有去外地工作。”林岫有些诧异，因为她一直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在外地，这也是高中同学的选择，剩下的即使留在老家也是有了稳定的工作。
看出林岫的惊讶，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其实也没有和她坦诚，固然有自己心理偏向封闭自己，不想和外界交流的原因，但还是感到有些亏欠。
“你和我来。”
林岫懵懵地跟着许诺，看对方先打了一个电话“我下午不来上班了。”
对面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又不来？上次你才请了，这次又是干嘛？”
一向文静的许诺丝毫不客气“这可是你答应的假期。”说完挂断电话，丝毫没有给对面继续质问的机会。
没见过许诺这样“你向谁请假啊？”
许诺：“我老板。别管了，跟我来。”
林岫一整天和许诺慢悠悠在这个小城市晃荡。
看许诺为了吃到最新鲜的食物，在菜市场转来转去，不停比对菜新不新鲜，价格合不合适。
偏偏又是个慢性子，来来回回半天还没买好。
中间几次林岫都忍不住“要不还是算了，在饭店吃比自己做方便，节省时间。”已经习惯了方便快捷的生活，让林岫把时间花在这样的日常中，总有一种忍不住想要逃跑的冲动。
“嘘。这就是我的生活啊，而且节约时间要去干嘛。”
许诺带着林岫在市场中穿梭，眼睛一直在摊贩的货物上逡巡。
每每看到一个新鲜食材，脑海中就会自动出现一道菜，跟着列明所需要的配菜和佐料，再从一路走来的记忆里翻找出最合适的摊贩那里去购买。
就这么几个来回，等到到许诺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因为是临时决定自己回去做饭吃，所以比平时吃饭的时间晚。
许诺带着林岫走进小院。
这还是林岫第一次来许诺家，但一进门就很熟悉。一棵高大的李子树遮蔽了整个院落。高中的时候，每年这颗果树结果，林岫都会从许诺那里收到满满一筐。
墙角的种着几颗桂花，虽然个头不大，但林岫知道花开的时候会很香。因为许诺身上经常会沾染花香，自己会她身边睡着的时候都会被这香味笼罩，让人莫名安心。
“现在你一个人住嘛？”林岫小心翼翼换鞋，担心打扰对方。
“我奶奶也在，不过最近有点不舒服，去我父母那住，方便看病。”许诺把买来的材料铺满水池，一样样仔细清理。
“哇，你什么时候做饭也那么厉害了。”两个人慢慢悠悠，许诺主厨，林岫帮工，最后做了很多菜。吃完饭林岫随着对方往摇椅上一躺，懒洋洋的感觉充满全身。
这样也不错啊。
月光下，许诺的眼中全是认真。“秀秀，我很想说出句有哲理话来安慰你，但不知道怎么表述。但是我确定我现在就是在像我想描述的那样在生活。所以我把自己的生活展示给你，你那么聪明，一定能知道怎么样从我的生活里找到你自己的答案。”
林岫看着对方的眼睛，里面有温暖有诚恳，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下来。
一直以为过去早就被自己抛弃了，因为未来有那么多可能性。因为此时对未来的迷茫，过去才逐渐清晰起来。
自己一直以为自己坚信过往的生活就是自己所需要的，所以才会在睡眠问题来临时感到恐慌。但其实这种坚定的选择也不过只占据了自己一小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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