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贵妃?”赵安歌手中的杯盏水光微晃,道:“她?素来与我无仇无怨的,怎么诬我?”
郁连华在一边阴阳怪气,“韦贵妃是驸马的二姨,又是你那父皇的妾,也跟你沾亲带故呢。”
韦羡和梁缨听了她这话,面色都略有些不自然。
“无妨,”赵安歌冷静沉稳,“不管是什么理由,我都不追究,只是想和你解开这仇怨,确实不是我的意思,按照正常逻辑思量,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说动皇帝。”
韦羡还有存疑,“可二姨说,你深得皇帝信任,两宫行走。”
赵安歌道:“我被罚去整理过去十年的奏折,直到结婚之前还在故纸堆里呢。”
大家都有些惊异,郁连华冷不住骂道:“你那皇帝老儿,真是冷血无情,我还以为你在学习新闺礼仪,无暇跟我通信,原是如此。”
韦羡这才心房顿开,一揖到地,“是我听信了谣传,错怪了殿下,赔个不是。”
赵安歌依旧是端坐稳如老狗,“无妨无妨,起来。”
梁缨在一边笑而不语,心想,你也不伸手扶人。
四人又絮话一阵,韦羡吃着吃着,又长吁短叹起来。
“是为,婚事烦忧?”赵安歌对着他们说话直接,不必多思所想。
郁连华搁了筷子,“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安歌道:“只是看着韦公子这般烦忧,准备开导开导。”
郁连华有些恼了,言辞更是尖刻:“有什么开导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成婚而已,马家小姐又不是歪鼻子斜眼的,我见过几次,也是个楚楚动人的柔弱美人,那纤腰细腿的,盈盈一握,真是羡慕。”
韦羡知道她脾性,越是这么说就越是在乎,伸手握着她的手:“我心里只有你,什么马小姐狗小姐朱小姐,我都不放在眼里。”
郁连华心里甚是暖甜,嘴上仍是不饶,“哼,成婚了才不会呢,你能学驸马一般,和她分居而寝么?”
梁缨听了,嘴里的肉顿时咽了下去,看着赵安歌,眼神示意——她怎么知道的?
赵安歌不语,只是一味的吃菜。
韦羡心想,梁缨这小子还真是清心寡欲,信誓旦旦说到:“自然是能。”
郁连华更是觉得可笑,“男人说的话,岂有能信的。”
这话激起了韦羡的胜负欲,“我偏是让你刮目相看。”
赵安歌闻二人斗嘴,想着自己穿越前的那场婚姻,说得上是和睦顺遂,也是平淡如水,如今看到男女情爱,却心旗难摇,当初对梁缨也是一瞬的心动,便止于心动,现在更是觉得无味,劝也不想劝,喝了一口热茶,静静看着二人,笑吟吟的吃菜。
梁缨则是不干己事懒得开口,省下力气夜里又要跟随父亲去处理马家的“后事”,“慰问”马家不安分的亲属。
郁连华也是说倦了,转头看着赵安歌那副死样子就一股无名火,“你倒是‘当观水月,莫怨松风’,在这隔岸观火,哼。”
赵安歌给她夹菜吃,“如何呢?难不成把你们按头成亲?”
郁连华道:“结婚?那岂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韦羡急吼吼的说:“我想和你结婚,不如我们私奔?”
郁连华心想,我可不会做那种傻事,我有灵教重任在身,岂会为了你不要我的信仰呢?再说了,你除了能从家里吃点恩荫,做个六百石的闲官,如何又有真本事在这世间立足?
韦羡见她不答,更是急了:“那我算什么?”
郁连华低声道:“你心里明白,非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你才明白?”
韦羡按在她肩上,“你说这话就是气我,我怎么舍得让你把心掏出来呢。我的心和你是在一处的。”
赵安歌心知二人在情爱之中,理智清醒但又难以自拔,只是静静欣赏着,并不插话或者在其中添味。
大家都是成年人,最烦别人的指点。
况且,郁连华怎么会真心喜欢一个握风担月的世家公子?
她现在不过是逢场作戏,好玩罢了。
她的目的是为了解怨,如今已经达到了,目的,其他的事,如无必要,她并不想节外生枝。她想会一会韦贵妃,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让她
梁缨喝着酒,眼神落在赵安歌身上,总觉得她性如白玉烧犹冷,唯一一次看她较为出格的行为不过是新婚之夜摩挲了自己的手,跟传闻中放浪形骸的公主完全不符。
梁缨觉得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神思乱飞之中,又觉得自己何必想这些,于是斜倚着继续喝酒,享受这一抹微醺的惬意。
中午吃过酒,赵安歌安排他们厢房休息。
郁连华醉酒早醒了,见着韦羡还没醒,梁缨在一边陪着,她快步出门来和赵安歌并肩游院。
“我总感觉,你似乎变沉稳了。”郁连华笑颜,“莫不是被那些陈年旧奏折弄的人傻了。”
赵安歌拂去头顶上的垂柳,“如何呢?傻了你就不跟我玩了?”
郁连华笑嘻嘻扯过她的衣袋子:“怎会,我最好的朋友就是你,我觉得你变了以后,我更喜欢你了。”
赵安歌捏她手,佯怒,“别乱动。”
郁连华也不恼,又去拉她袖子。
赵安歌道:“韦羡的事,你?”
郁连华脸色顿时沉下去,“自然是玩腻了抛弃,他结婚了,还指望着什么?”
赵安歌摇头,“你别陷进去就好。”
郁连华捏紧她的袖子,不想分辨韦羡的事,只说赵安歌:“我觉得你自从变了人之后,对情爱之事就很冷静,这点我更喜欢你了。”
赵安歌暗爽不语。
二人走了一阵,坐在廊子里的停下,吃着冰酥,郁连华抹了冰酥上的尖儿,笑道:“你沉稳许多了,比之一个月前,没有之前那么激进,你父皇未必不是想要磨练你,让你在这事儿更有定力。”
赵安歌勺了一口冰酥下喉,“定力?”是了,当初一穿越进来,确实要一段时间适应原主的性格和心性,自己未察觉野心过于急躁,旋即沉下眼眸,听她细说。
郁连华道:“以定生慧,以慧解惑。”
赵安歌赞许:“说得好,出口成偈。”
郁连华也十分欣赏她:“你的野心我知道,只是此路凶险,你心里要做好准备才是,我希望我们都能达成所愿,互相成全。”
赵安歌听出她话中有话,她愿来相见,也绝非只是因为韦羡之事,必然还有所图,男人在她眼中不过如浮云游烟,“你说。”
郁连华此时放下冰酥,正色道:“如今九卿之位,奉常衰微,我希望能做开国第位国师,成为名副其实的灵教首领。”
“名士喜欢隐居凸显自己的别具一格,可我偏偏要入世,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不论以何种方式,必要世间远播我之名。天下之教,皆从我尔。”
赵安歌听罢,“好一个‘天下之教,皆从我尔’。”
郁连华眼神光华大盛,“你我之间互相成全。”她想到了甲骨上的“女主代兴”,这一个月来,她苦思冥想,直到再见到赵安歌,豁然开朗,与其说什么降世的女婴,不如说眼前人就是那个天降之人。
赵安歌道:“天下之教,难道灵教并非大势?”
郁连华此时颇有些自嘲:“大势确实是大势,但是天下的教派何其多,所谓江湖之远,庙堂之高,两个之间的隔阂与对抗,是难以言说的,我要把所有的精神上的服从抓在手里,这何其之难。”
“另有四个教派,最近不断威逼,生门,万古,克教,龙神,四个教派亦是如日中天。”
赵安歌道:“教化民众,收归一教,确实难矣。”
郁连华不胜感慨:“难也要去做。”
赵安歌认同,二人眼神会意,同时默契的吃起冰酥。
她仰天看去,日色正浓,一切交于天命,但尽人事罢了。
梁缨听声闻去,看见后院的树梢上又挂起了红缨,悄声离去。
刚走不久,外面又下起大雨。
梁缨十分厌倦,又不得不起身迅速离开,老天下雨,为刀洗血,看来今天又是一场恶战。
外面雨势大,赵安歌和郁连华回到房间,只见韦羡还沉醉不醒,梁缨已经不知何处去。
郁连华调笑:“驸马倒是逍遥自在。”
赵安歌懒与之计较,“留下吃夜饭?”
郁连华看了看天象,摇头,“我还有事,韦公子交给你了,我等雨停就走。”
韦羡迷迷糊糊中说了一句:“别走。”
郁连华走过去,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心想,这几个月之后,你就会忘记我。人的感情永远都是这样,初识浓烈,之后变淡,久而生厌。
韦羡握住她的手,贴在脸颊上。手上的疤痕仿佛是最熟悉的印记。
郁连华任他贴着,看向赵安歌,赵安歌起身离开。
外面风大雨大,不知自己的风雨,是不是也要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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