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了艰难的语数，周五剩下的的四科就是洒洒水啦。
一班的氛围也一扫昨日的紧张沉默，极为欢脱。
“无所谓，我不信有科目比语文还难！”陆昕昕哀叹，“早考早死早超生，明年十月又是好汉一条。”
苏沐泽听着陆昕昕豪迈的发言，微笑着叹气揉了揉因为学太久而有些头疼的太阳穴，扭头看向秦朝汐：“东西带齐了吗？”
“齐了。”
秦朝汐将透明笔袋放到桌面，像小学生一样一个个指给苏沐泽看：“2B铅笔，橡皮，自动铅笔，黑笔，直尺。”
“还有我写着考号的小纸条！”秦朝汐说着，从抽屉里掏出一张便签，在苏沐泽眼前晃了晃，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了笔袋里。
“带齐就好。”
考的是比较轻松的英语，连苏沐泽都忍不住有些放松，她嗤笑一声，低声跟秦朝汐吐槽：“昨天我们班有人考试考一半发现没带2B铅笔。”
“？？？”
秦朝汐啧了一声，压低声音：“一班还是二十五班？”
苏沐泽指了指脚下的地板。
“啊……”秦朝汐面露不忍之色，“周一冯雅开班会肯定要说这件事。”
苏沐泽：“你日语是去哪考啊？也是二十四班吗？”
“不是。”秦朝汐看了一早上物理，到现在才开始看日语作文，她一目十行翻得飞快，“我们是去会议室考。”
“会议室有点远哦……”苏沐泽担忧，“日语考完再过半小时就是物理了，时间挺赶的。”
“还好吧，只是来回跑得有点累而已。”
秦朝汐伸了个懒腰，开始做白日梦，“要是每天都考日语多好，要是只用考日语多好。”
两天考试疲惫，却转瞬即逝。
陆昕昕趴在桌上仿佛失去灵魂：“我要考吐了……”
苏沐泽难得早早洗完澡来到教室没有做题，她问林羽借了本《花火》，摊在桌上看得津津有味，抚慰自己被考试摧残地千疮百孔的心灵。
后面的黎轩逸仿佛返老还童，和梁友斌拿着根塑料叉兴致勃勃地进行“搏击”。
他眼神专注，口中不停喊：“嘿，我就说我要赢了吧”“我勒个差点差点，差点就死了”“好险”，嘴角笑得几乎咧到耳边。
“……”
秦朝汐抿嘴挑眉看着黎轩逸和梁友斌，以及围着他们神色或紧张或轻松，总之就是在全神贯注看戏的一群同学，将手中的糖葫芦递了一根给苏沐泽。
“他们在干什么啊，怎么看起来……”秦朝汐咬了口糖葫芦，斟酌着用词，“有点幼稚？”
“小学生打闹。”苏沐泽一个眼神都不舍得给后面，她认真地撕着糖葫芦的包装，“估计是考完试受刺激了。”
她们说话间，梁友斌振臂高呼，整个人像是范进中举般兴高采烈地跳起来，恨不得当场扭个秧歌：“好耶！”
黎轩逸则不可置信地捶胸顿足，看着自己手中被折断的塑料叉，怒而将其拍到桌上，指着它骂道：“你这个不争气的废物！”
秦朝汐被他们的动静吓了一跳，拖着椅子把身体往前靠，远离悲愤交加的黎轩逸，“……他们真的没事吗？”
“小声点。”
苏沐泽警告地敲了敲身后的桌子：“别吵吵嚷嚷搞这么大动静，吓死人了知道吗？差不多就行了，想被冯雅骂吗？”
紧接着又心疼地安抚秦朝汐：“没事，别怕，我这就让他们回去。”
黎轩逸见苏沐泽非但不安慰连输五把的自己，还为了秦朝汐训斥他们，当即哭得更难过了。
秦朝汐被黎轩逸的反应逗得咯咯直笑：“你们这个是怎么玩的啊？”
苏沐泽先黎轩逸一步回答：“两个人拿塑料叉对着互掰，用什么方法都可以，谁的叉先断谁输。”
“那他们的叉哪来的啊？”秦朝汐有点不理解。
苏沐泽诡异地沉默了一瞬，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真的是太丢一班的脸了，但你秦朝汐要问，她也只能低声老实回答：“去学校面包店，买一个小蛋糕拿七八个叉子。”
秦朝汐咬了口糖葫芦，从牙缝中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感叹：“……人才。”
……
“人为什么一定要高考，为什么一定要上大学？”晚修下课铃一打，苏沐泽便迫不及待地从如山的题海中抬起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最近因为一段而下意识地精神紧绷，她睡得并没有很好，此刻整个人一放松下来，脸上青黑的黑眼圈便格外明显，看起来格外命苦。
“其实我可以去工厂拧螺丝的，我可以去奶茶店摇奶茶的。”
一进入晚修，被提醒着要再次继续千篇一律的学习进度，苏沐泽就觉得晚修前看的《花火》放在抽屉里有些烫手。可她又有些疲惫，看到课本就莫名来气，知识点来来回回看了一遍又一遍都看不下去。
她心里大概知道，自己一段好像考砸了。
这个想法刚冒上心头，苏沐泽就觉得心情更加烦躁。自己开学考已经考得不尽人意，一段再考砸她是真的有些抑郁了。明明花了那么多钱去上补习班，明明花了那么多时间去学习，可为什么最后还是没考好。
一想到到时候出成绩时妈妈脸上可能露出的那种强行欢笑中夹扎着一丝假装不在意的失望的表情，苏沐泽的话中又多了几分真情实感：“我不想上学了，让我进厂拧螺丝吧。”
“拧螺丝也很痛苦啊……没有说上大学不痛苦的意思。”
秦朝汐趴在桌上挪着挪着，又挪到了苏沐泽的桌上，几乎是被苏沐泽圈在怀中。
她嗤笑一声：“笑死了，想起我上大学的列表说这个狗屎大学只有高中生想上。”
“高中生也不想上大学。”苏沐泽叹着气抓着秦朝汐的手玩，“只是不想待在高中。”
“不过大学还是要好好挑，虽然我列表说无论怎样都是受苦，但我还是要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
一聊到自己对于生活品质的追求秦朝汐便双眼发光，激动极了。
“要有独立卫浴，要有空调，要是上床下桌，四人间是底线，但二人间最好，要没有校园跑，要没有早读晚修，要体测不严，要校风宽松，要有人文关怀，哦，还有，校园要长得漂亮，一定要长得漂亮。”
秦朝汐掰着手指罗列着自己的要求，十根手指被她来来回回得数了一遍又一遍，数得苏沐泽郁结的情绪都飞出了窗外。
“要没有门禁，要二十四小时不断水不断电，要寒暑假放得长，要饭堂好吃，要军训宽松……哦，最重要的是不要是双及格制。”
苏沐泽失笑：“这还有学校让你上吗？”
秦朝汐：“你想去哪个学校啊？”
苏沐泽摊手：“中大吧，我妈想让我留在广东这一块。”
“哦我懂，就是想留着广东嘛……家长都喜欢中大华工。”秦朝汐理解，“留广东其实也可以，离家近。”
“你呢？”苏沐泽问。
“我？”
秦朝汐下意识地准备脱口而出“我都可以，我没有特别想去的学校”，可抬头看到苏沐泽的眼眸，话又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她犹豫了一下，鬼使阳差地道：“中大？中大好像也挺不错的。”
苏沐泽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中大的宿舍好像不是特别符合你的要求吧？”
百年老校都不可避免地有一个问题——宿舍质量参差不齐。新的宿舍宽敞明净温馨舒适，旧的宿舍狭窄破烂摇摇欲坠，有的不仅墙皮掉灰还没有独立卫浴。
如果苏沐泽没记错的话，中大确实有几栋宿舍楼比较破旧。虽然分过去的几率并没有很大，毕竟人也不一定会这么倒霉，可秦朝汐显然属于那类连一点风险都不愿意冒的人。
“嗯……”
秦朝汐迟疑了。
“其实我的要求也没有那么高……苏沐泽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看起来很娇气很不能吃苦吗……有的时候我也是可以适当地放松点条件的……嗯对，就是这样。毕竟这可是中大！”
秦朝汐越说越坚定，狠狠地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说法。
苏沐泽强行忍住了自己想要再次笑出声的冲动。
“反正我的底线是必须没有校园跑。有校园跑的一切免谈！开什么玩笑，我在二中已经跑得够多了，上大学还跑，我是体育生吗？”
秦朝汐哼哼唧唧地靠在苏沐泽肩膀上，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道：“唉，不过听我朋友说，省体测好像抽到二中了。”
“什么！？”就算是苏沐泽，听到这个消息也忍不住挺直了腰。
顾忌到靠在她身上的没骨头同桌，苏沐泽的动作幅度并没有很大，抑扬顿挫的语调却还是同样地暴露了她的震惊。
“省体测现在就开始抽了吗？我怎么看体育老师那里好像没消息？广东这么多学校，南城这么多学校，这么就偏偏抽到我们了？”
秦朝汐压低手示意她冷静：“好像，可能，大概，也许，抽到了我们和侨中——我朋友在教育局的亲戚说的。”
苏沐泽一言难尽地喝了口水压压惊。
“不过我倒是知道二中跑操要改革了。嘘——仅学生会和各班班长内部消息，不要往外说。”
“从下周开始，跑操周三周五跑三圈，周二周四跑四圈。”
秦朝汐皱眉：“二中疯了吧？”
“大概率是这样，虽然我们说这个量太大，不合理，但学校到现在还没给我们答复，我觉得估计不会改。”
“那我要开始使用特权了。”
秦朝汐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八百米我还给个面子，翻个倍变成一千六我是绝对不可能跑的。”
苏沐泽：“说是因为未来可能体育要进高考，但我觉得……”
“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朝汐冷笑：“我明年就高考了。就算体育进高考的政策真的推行下来了也不会影响我，最多也只能影响高一。”
“我觉得就很不合理。”
相比于冷笑不止白眼翻出天际的秦朝汐，苏沐泽的情绪明显要稳定一些。
说是情绪稳定也不对，更像是清晰地知道一切都不会改变的冷淡死意。
“我理解说想要教育改革、素质教育。但能不能从小学那开始抓啊？一上来先抓高中，什么意思？其实我是小白鼠。
“坦白说我们这些人从小到大学到现在，上过几节美术课？上过几节音乐课？又上过几节电脑课体育课？
“莫名其妙地，突然间美术也考、音乐也考、信息技术也考、体育也考，这个考那个考……虽然没有考得很正式，但是不是需要时间？
“本来高考压力就很大，学这六门科目就累了，整天搞些乱七八糟的。”
秦朝汐点头：“而且我觉得，很多学校都把体育给窄化了。好像体育只有八百、只有立定跳、只有仰卧起坐、只有坐位体前屈。”
“因为体测只考这些，体育中考只考这些。”苏沐泽言简意赅地道。
“我初中不这样哦。”
秦朝汐回忆：“我初中虽然说也会有跑步，但我们会有打篮球、匹克球、桌球，会有游泳、骑马、射箭、滑冰，甚至还会有学太极、咏春拳什么的，可以选想要学哪个，反正都挺好玩的……”
“虽然我不会。”说着，她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我不是很爱运动。”
“……因为你那是私立贵族学校。”苏沐泽幽幽地道，语气中带了点对秦朝汐如此天真烂漫的嫉妒。
“这些项目在公立几乎都没有。我初中就是天天跑步天天跳绳——反正体育中考考什么我们练什么，不练到满分不罢休。”
“从初一开始练？”
“从初一开始练。”
“嘶，你初中是哪的啊，听起来好恐怖。”秦朝汐畏惧了。
就算是韩朔，初中也没有被逼得这么紧过。
“新区初级中学。”
“我好像听过……”
新区作为市中心，初中只多不少，什么一中初中部、侨中初中部、培英初中扎堆一样聚着。
秦朝汐不关心外界，问这个问题只是顺口，毕竟她连新区到底有几个初中都不知道。
可听到新区初级中学时，她的心中却诡异地产生了一丝别扭的感觉，像是被深深藏在肉中的一根刺一样。她保证自己绝对这个学校绝对发生过某件令她印象深刻的事。
苏沐泽抓着水杯，一双眼眸虚虚地落在水面上，没有神采，心脏的跳动声在她的耳膜旁一震一震，除了欲盖弥彰的口水吞咽声她什么都听不到。
“诶我想起来了。”
秦朝汐从她肩头抬起脑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皱着眉看她。
感受到肩头的重量一轻，苏沐泽不安地扭头。恐惧慌乱的情绪从眼眸中溢出，无处可藏。
“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人跳楼了？”秦朝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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