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山脚下,平日里素来冷清的宁安寨如今人潮涌动,行人的口音南腔北调,来到这里皆是为一个目的。
馄饨摊的热气模糊了寨门口百泉宗招生的告示,周围食客的议论不绝于耳。
和武者不同,修者不奉朝廷号令,修者统一由修界的月鸣宫管理,各大宗门的掌门任职月鸣宫长老。
祁单放下碗,目光灼灼地望向对座的南缙。
虽然他不知道南缙在修者中是怎样的境界,但那夜对方没用半分灵力都能将他压制,绝非等闲之辈。
他也想变强,即便没有灵力,他也想知道自己跟修者之间的差距在哪。
少年的目光直白且炽热,让南缙想忽视都不行。
她搁下手中的汤匙,迎上祁单期盼的眼神,毫不留情戳破他的幻想,“百泉宗是修界前十的大宗,前来拜师的修者比你所认识的人加起来还多。你没有灵力,就算能侥幸过第一关,实战也必败无疑。”
“我知道,”祁单正色,“我不想永远停滞不前,南缙姐。”
这段时日,南缙在指导祁单剑术之余,也曾尝试传入灵力为他梳理经脉。
但令她感到奇怪的是,祁单体内宛若不见底的深渊,灵力没入其中,只能得到一片死寂。
当时祁单知道后什么都没说,南缙一直以为他并未把这件事放心上,不曾想......
看着祁单眼中不容动摇的坚决,南缙了然,勾唇轻笑:“非去不可?哪怕会被打的屁滚尿流?”
“说不定我还能给你拿个第一过来呢姐!”眼见南缙松口,祁单崩着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明日我回修界一趟,”见祁单满脸困惑,南缙多解释了一句:“顺路送你去考点。”
祁单闻言双眸骤亮:“好!”
“那就早些歇息,”南缙站起身付了铜钱,“明天一早送你去考点。”
祁单原以为南缙说的送,就是徒步前去,或者跟出发那晚一样,拎着他轻功过去。
直到翌日一大早,他亲眼看见南缙信手将沉重的机关伞抛向空中。伞面在空中“唰”的一声展开,就这样悬停在空中。
南缙纵身一跃,悠悠然坐上伞檐,向祁单伸出手来:“走了。”
原来这伞还能坐吗?祁单握住南缙的手借力攀上伞面,忍不住惊叹:“竟然不是御剑吗?”
“我又不是剑修,”南缙答得理所当然。
这说辞好熟悉,祁单紧握伞尖,感受着机关伞缓缓升空。忽然想起当初他就是这么问南缙为什么会剑术的,结果转头她就从伞柄里抽出了一把来。
百泉宗招生点在郊外,离他们落脚的客栈倒不算太远。等他们到时,考点前早已聚集了不少考生。
机关伞徐徐降落,许是太过惹眼,在伞上的祁单哪怕不回头,都能感受到四周相继投来的视线。
虽说前来应试的世家子弟不在少数,但毕竟是在武界的考点,更多的其实还是和祁单差不多的平民子弟。
“小石头我托人照顾着了,”南缙将祁单的佩剑塞进他怀里,“等你落榜,我再来接你。”
话音刚落,祁单就被一把推下了伞。等祁单踉跄几步站稳,抬头只能看到天边一个小点,以及南缙随风飘来的叮嘱:
“撑不下去记得投降——”
“我才不会!”
祁单抱着剑独自站在熙攘的人流中,周遭尽是是结伴考生的谈笑声。人来人往之间,他终于感觉到一丝迟来的紧张。
他站在原地,抱着剑的手此时有些渗出薄汗。
陆轻舟很远就看见了祁单。明明孤身一人,第一眼望去却觉得这人周身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质。
高束起的墨色长卷发衬得他身形愈发清瘦,让少年的气质都柔和了几分。
像一只乌鸦.....陆轻舟不由得想起那种浑身羽毛乌黑的鸟类来,不过这种鸟类通常也不是很亲人。陆轻舟瞧着对方单独的身影,脸上不自觉地扬起一点笑意,步履轻快的上前轻轻拍在对方的肩。
不料手掌接触对方,路轻舟甚至都反应过来他的动作,只感受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将自己的手引过去。一阵天旋地转后,他便被对方死死压在了地上。
尾椎传来闷痛,陆轻舟却无暇顾及——抬眸望去,撞进了一双凌厉的眸子。少年生了张昳丽的脸,眉间一点红痣衬得那双多情眼平添艳色,偏生被眉宇间带着的江湖锐气压下了三分,透出些不谙世事的少年意气来。
“想干什么?”少年语气里带着戒备。
祁单本就因孤身一人而心神紧绷,偏在这时还有人毫不顾忌地打量他。祁单膝下力道加重,被抵住的人没忍住闷哼出声。
四周考生纷纷退避,硬是在本有些拥挤的场地上给他们空出一圈空地。
正当祁单欲再问,前方百泉宗弟子处传来一阵骚动。
三声锣声响彻云霄,“考生这边集合——”
偌大的中央高台上,百泉宗负责招生的师姐见考生大致到齐,取出一方青铜长器置于地面。
素手轻抚青铜器具表面紧密的纹路,低声吟诵起咒文。
金色的灵力从她唇间流出,在空中凝聚而成一张张浮动的咒纹,循着灵力的流向附着在青铜器表面。
“是阵修的吟诵,”不再被祁单压制的陆轻舟站起身,拍打干净身上的灰尘,自然而然的站在祁单身侧搭话。
祁单在心中默念这个较为陌生的词语,回想起南缙曾跟他说过的:
修者大致分为三类,除了器修和丹修外,最为特殊的就是阵修。
不同于另外两类以器具作为媒介使用灵力,阵修是以身为器,最直接的运用灵力。
随着咒纹附着在器具表面,灵力传入后,青铜器顺着表面的纹路裂开重组,整个机关开始运作。
不间断的嗡鸣顺着灵力传入在场众人的耳中,机关徐徐展开,待声响渐渐平息,一扇古朴的青铜门赫然显现在原地。
事毕,百泉宗师姐起身,示意身旁的弟子继续流程。
“听到名字的考生,请依序进入青铜关,前三佰名通关者方可进入下一轮试炼......”
被唱到名字的考生依次上台,从候着的百泉宗弟子手里接过刻着符文的令签。如果要中途退出,损毁令签就会有百泉宗弟子接引。
祁单也随即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握紧配剑和手里的令签,正准备踏入青铜门后面的结界时,路轻舟又追了上来。
“祁单兄,可愿和在下结伴同行?”
他扬了扬手中的令签,显然在方才特意留意了祁单的名字,他郑重的拱手行礼道:“在下陆轻舟,燕北陆统领之子,是个阵修。”
初入青铜关,扑面而来的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虬结的古木将天空遮掩住,氤氲的水汽凝成散不去的薄雾,将整个林海浸得潮湿黏腻。
一双靴子踏在湿滑的青苔上,祁单提着剑,斩断拦路的藤条。
距离他们进门,已过去四个时辰。
整座森林仿佛没有尽头,若非不是沿途做的那些标记没有再被找到,他们几乎要怀疑是不是始终在原地打转。
祁单清理出一片可供休息的空地,不远处陆轻舟正用灵力布置结界的阵法。长时间的徒步十分耗费精力,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恢复体力,用来应对后面的危险。
每隔五十个考生弃权,百泉宗弟子便会传音通报考核进度。
直至一炷香前,已经有两佰名考生离开,而通关者到现在才三人。
祁单盘腿坐在升起的篝火旁,佩剑被他横放在膝头。长时间的赶路对他的消耗而言还算是可承受的范围,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如何找到森林的出口。
暮色渐沉,森林里的温度骤降。
“感觉怎么样?”祁单捣鼓着火堆问道。
“有些想法,”陆轻舟也坐到了火堆旁,“百泉宗阵修最为出名,如果在下是他们,会安排阵法结界作为第一关。”
祁单明白他的意思,以他们白日的情况来看,陆轻舟的猜测十有**是正确的。
正当二人调息时,林间雾气骤浓。
陆轻舟忽然停下手中动作,神色凝重:“阵法被触动了。”
祁单握紧剑柄,只见雾中隐现数双幽绿眼眸。狼群低嚎声由远及近,呈扇形将二人团团围住。祁单抽剑而出,与陆轻舟背对而立。
“是狼群。”陆轻舟道。
“大概有十一只,”祁单环视四周,快速的确定好狼群的方位,“你去东北方,我解决西南这里的八只。”
当第一匹恶狼扑来时,祁单就发现了不对。他迅速转身抵挡,用剑刃砍中它的前腿,带起一声吃痛的呜咽,血珠溅落在青苔之上。
祁单来不及喘息,右侧的恶狼将至,他回身格挡,剑身传来“铛”的闷响。
狼牙咬在剑身上,祁单一脚踹开它,转身将长剑向上全力一刺。
剑身穿透柔软的腹部,温热的血浸在祁单的脸上。偷袭的头狼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重重摔在一旁。
陆轻舟双手结印,眼眸张开,蓝色的灵力从他的眼眶中溢出。先前地面设下的阵法被催动,散发着隐隐蓝光的结界将踏进的狼群死死困住。
他手指翻动,浮动的蓝光瞬间化为利刃刺入狼群体内,同时,自己的嘴角也流出力竭的的血丝。
头狼的死亡让狼群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余下的狼只围着祁单低吼。
祁单浑身浸透着狼血,持剑屹立不动,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震慑的怒吼。狼群缓缓后退几步,最终夹着尾巴消失在密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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