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结束，回到学校，就开始了新一轮的紧张学习。
语数英考试对沈庭晏来说问题不大，再加上不考名著题，和何引舟没了差距，三门加起来，两个人考了一样的分，一起拉了第二名八分。
张义玄拿着数学答题卡走到班上，将他们发下去，边发还要和前排的人分享办公室的所见所闻，“听说没，隔壁班那个章鱼，数学考砸了，最后一道大题就拿了六分，比班级平均分还低。刚刚被酸梅姐叫去喝茶了。”
“他怎么了？他平时不是基本能拿满分的吗？”有人搭话。
“听他自己说是没思路，好不容易想起来，结果没时间了。”
张义玄发完最后一张，还用撑着别人的桌子在哪讲，没注意走廊上传来的高跟鞋声。
“这次他不是都掉出前五了，原来都跟在晏子后面的。”
前门漏进来的光被人遮住，张义玄望去，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全身凉透。
完了完了完了。
忘记自己考砸了英语，自己那个书面表达写的就是坨大的。
“张义玄，你有空的话就帮我把答题卷一起发下去吧。”蒋姿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次的作文你是个什么想法？”
“额，老师，我的想法……额，它不足为道。”张义玄隔着空气给了自己一嘴巴。看看看，让你多嘴。
张义玄灰溜溜地从教室后面绕过去，经过沈庭晏那里时，被他无情嘲讽了一下。
“改当英语课代表了？”沈庭晏靠在椅背上，笑眯眯说。
这次考试没有被何引舟比下去，加上今天早上何某人又给他带了荷包蛋，沈庭晏心情还不错。
“去你的吧。”张义玄骂了他一句。
沈庭晏把自己的数学卷子放回抽屉，嘴上说道，“哎呀，看来你是用不着了。”
“哎，爸爸，别介。”张义玄这次想起来上节课下课才问沈庭晏要数学答题卡，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小问老师一般不讲，他不会订正，想看看沈庭晏是什么思路。“我错了我错了。”
“嗯，爸爸原谅你了。”心情一好，沈庭晏就喜欢找抽。
等张义玄走了，沈庭晏坐正从桌肚里掏出没做完的数学试卷，才写了一个解字，笔就没墨罢工了。再拿出笔袋翻找，嘶，沈庭晏这才想起来距离上一次往笔袋塞笔已经是一个多月前，也就是开学的时候了，二十五支笔全用完了。
他略显尴尬地往何引舟那里看去，“何引舟，”他顿了顿，“借我支笔。”
正在写作业的何引舟听见后抬头看了一眼沈庭晏，什么都没说，低头去找抽屉里的笔袋。但是莫名其妙地，沈庭晏总觉得何引舟的眼神里好像写着怎么这么笨的感觉。
算了，肯定是自己过分解读了。谁知道刚把笔递过来，何引舟就带着点笑意说，“怎么笔都没有？”
“……用完了，忘记再屯点了。”沈庭晏接过笔，突然觉得自己是够蠢的，他盯着笔说，“今晚回去就买，你监督我。”
又是一阵轻笑。
“好。”
只是晚上回到家，谁都没有说要去超市或者文具店。沈庭晏自然记不住，早上说的事，晚上早就忘了。何引舟一路上仍旧话少点可怜，坐在一旁听沈庭晏和王伯聊天，适时地笑一下。
更多的时候，他都支着头微微偏过一点，看着身边闲不住的少年。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自己是真的羡慕沈庭晏，相处融洽，温馨和睦的家人，这种家庭氛围是他求不来的。
自从上次许老爷子来找他后，许行就没怎么打过电话，倒是会象征性地问候两句，什么放学了吗，什么这两天降温，注意一点。
快到小区时，何引舟手机又响了一下，他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发的，又是些什么内容。
过了好久，何引舟才皱着眉打开。果然还是许行发来的，内容却不是从前那些虚假的问候。
〔明晚有空吗，我和你妈妈要来一趟城西，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一顿晚饭。〕
一家人……
何引舟盯着那三个字看了许久，他觉得讽刺，一起吃晚饭，是想要谁隔应谁？
“你明天要早点走啊？”边上的沈庭晏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向他。
见何引舟还紧缩着眉，还以为是在怪自己偷看他屏幕，沈庭晏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看的，主要这车里黑，就你一个手机屏幕亮着，有点显眼，就……”
“没怪你。”何引舟的嗓音淡淡的。
“那你怎么皱着眉？心情不好吗？”
沈庭晏是转过身的，手扶住副驾驶座的靠背，他微微歪着头，背对着偶尔洒进车内的光，藏在黑暗里。可何引舟觉得沈庭晏在的地方就是亮一些。可能是那双映着屏幕光的眼睛，于是他没有特意熄黑屏幕，只是等光自己暗下去。
“嗯，有一点。” 何引舟突然想到，如果自己这么说，沈庭晏会怎么做？
只听见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手递了过来，一颗奶糖躺在沈庭晏手心。
“那就再吃颗糖呗。”沈庭晏没问他为什么不高兴，要是何引舟想说，那他就听，如果不愿意，沈庭晏也就不会再去好奇。毕竟没有一块伤疤，揭开是不痛的。
“上次给你的糖呢，你吃了吗？”所以沈庭晏决定换个话题，让何引舟别去想他不高兴的事。
“嗯，棒棒糖是荔枝味的。”
车子缓缓停在车位上，两个人下了车，和往常一样，目送走王伯后走进电梯。
“你有低血糖吗？”何引舟攒紧手里的糖。
“没啊，就放点糖在兜里，可以专治不高兴。”沈庭晏胡乱说着，“今天不就派上用场了？”
电梯在第五楼停下，沈庭晏跨出去，往家门口走去，可身后却没有如往常一样传来电梯门合上的声音。
他疑惑着回过头，却见何引舟用手拦着电梯门，没让它合上，他就这样看着沈庭晏没有说话，好像在等沈庭晏开口。
“怎么了？”
于是沈庭晏主动问道。
“你觉得，我要去吗？”何引舟犹豫了好久，才低声开口，声音很轻很轻，落在沈庭晏心头。
沈庭晏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那条以短信形式发来的邀请让他觉得很奇怪，总觉得是那是不应该存在于家人之间的陌生。结合此前种种，沈庭晏好像明白了什么。
但他没想这么多，他冲何引舟笑了笑，“看你自己，其实你想去的，对吗？”
“如果是这样，那就去呀，至少现在的你不会后悔，不是吗？”
说完不等何引舟回答，就转身打开指纹锁，进了家门。
门内漏出林蕴的声音，“回来了，你饿了么？给你煮点宵夜。”
何引舟看着已经关上的门，收回手和视线。电梯门渐渐合上，继续上升。到家后，何引舟站在玄关处发了很久的呆。
客厅里没有人，没有开灯，整个空间都是黑暗的。浓稠的黑暗像是要把处于其中的人吞没。
何引舟感到窒息，仿佛在这种粘稠的黑暗的包裹之下，呼吸也是一种罪过。他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脚后跟传来麻意。
寂静中，什么东西响了一下，何引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手机。
他打开手机，黑暗中唯一一点光源，何引舟看见了沈庭晏发来的消息：
［Y_Y：饿不饿，我妈煮了点饺子，我给你送一点过来］
-
第二天下午，何引舟请假回去了。
身边没人，沈庭晏现在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第三天是部门面试，他完成一纪检部部长最后的使命，然后把这个重任交给了高二的学弟。面试的时候还是有人问他关于何引舟的事，他就如实回答说他请假了。再问他何引舟什么时候回来，沈庭晏就摇头说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回到班里又是两节自习课，今天灯泡难道布置了作业，要求写一篇作文，原因是国庆回来那场考试的作文基本都写的一塌糊涂。于是什伍连坐地沈庭晏这个作文拿了五十六分的也要做。
下课了，他仍趴在桌子上想着写作思路，无聊透了在草稿纸上乱画。凌乱的线条突然中断，笔在纸上留下空白的痕迹。沈庭晏愣了一下，再一看，才知道笔又没墨了。他打开笔袋，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没买笔，上次才让何引舟监督自己，结果他也忘了。
现在好了，没笔写作业了，沈庭晏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看向何引舟的位置。
怎么还不回来？算了，找前面的人借一下算了。
抬起头却看见前桌根本没人，都趁着下课时间跑出去玩了。
沈庭晏啧了一声，想着去趟厕所算了，就听见有人后门进来。
来人个子高挑，几乎要碰到门框，和第一天来学校一样，依旧是单肩背着包，只是现在身上穿的是和自己一样的校服。
何引舟径直走到位置上，见沈庭晏还望着自己发呆，一时间有些好笑，“看着我干什么？”
“谁看你了？我在看你的书包。”沈庭晏扭过头，盯着自己的笔。其实这笔也不是他的，还是何引舟上次借的。
“透视？”
“……”，怎么感觉请了一天假，何引舟嘴巴变毒了？
“借支笔，明天，明天一定还你。”沈庭晏瓮声瓮气地说，卡了口痰一样。
何引舟点点头，放下书包，“怎么总是忘记？”
“这种事真的记不住。”沈庭晏依旧趴着，“不能怪我。”
声音很小，因为他自己也没什么底气，不怪他难道怪何引舟吗？
“没怪你。”何引舟拉开椅子，在他身边坐下，转头去看身边枕着胳膊的少年，“那这样，你付我工资。”
“我帮你记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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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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