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序的吻已近在乱玉鼻尖,唇瓣只差半寸便要相触。
异变陡生!
“陪我一起去死……”他环着乱玉的手臂骤然收紧,声音轻得像临死前的叹息,带着近乎癫狂的温柔。
斩己剑泛着森然冷光,冲着乱玉后心而来。
乱玉当即拔剑反手格挡,金玉碰撞的脆响撕破暧昧,斩己被死死架住。
“不许亲!”
就在此时,一只手猛地从旁边挤进来,铁钳般卡住赵清序的下颌,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赵清序被这股蛮力带得偏过头,那借势的吻终究落了空。
他正欲挣扎,对方已抬脚踹在他胸口。赵清序被踹飞数米,才堪堪停下。
赵清序已是强弩之末,这一脚又踹断了几根肋骨,激得他又是好一阵疼痛,斩己浮在他旁边护着他。
他知道斩己不会出手了。
他拿斩己的时候心思纯净,誓要斩尽天下妖邪,所以斩己甘愿认主。可百年光阴流转,他剑下染的从不是妖邪的血。
那些被他视作“心魔”、“执念”的羁绊,那些他为追求“纯粹”而亲手斩断的亲情、友情、甚至是曾经的自己,都被他用斩己斩去。
他终究没能斩尽天下妖邪,这百多年来,挥剑相向的,从来只有他自己。
斩己自铸成便承载着葳蕤先祖的执念,天生克妖邪。他这样的主人,终有一天会被斩己抛弃。
是今天了……
他在心里默念:等我死了,你就跟着乱玉吧……我欠他的……
那只手的主人走近乱玉,没好气地盯着他看。目光落到他满是血污的脸上时,眸色暗了下去。
乱玉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那人已经伸手捂住他的嘴,带有薄茧的指腹胡乱蹭着,将方才溅上的血迹,粗鲁地抹去大半。
结果没擦干净,他气的低哼一声,竟直接探过舌尖,带着怒意,沿着残留的血迹舔了上去,像是要把最后一点痕迹都蛮横地卷进嘴里才肯罢休。
“……”
围观的承灵宗弟子们早看呆了,一个个张着嘴,瞪圆了眼睛。刚刚还剑拔弩张的,谁也没料到会冒出这一出。
啪!
乱玉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抬手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扇在粟米脸上。
“他这是干什么?”粟米摸着脸气急败坏。
怎么他去干点坏事回来,就撞见,有人染指他的总护法!
乱玉莫名有些心虚,移开眼睛说:“咳,我没料到他是想……”
他原以为赵清序不过是想像从前那样揽住他亲近一番,没成想竟然是想亲他。
但是粟米生什么气?
想到这,乱玉气又足了。然而不等他再说些什么,膝盖却突然一软,往前栽去。
粟米立马拦腰接住他,担忧地问:“还撑得住吗?”
“无碍。”乱玉借力站稳,有些疑惑,“你干什么去了?”
“去他们后山逛了逛,顺便他们宗主送了我点礼物。”粟米有些得意。
不过他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道饱含怒意的苍老男声打断。
“贼子休逃!”
一名老者疾驰而来,他刚一立稳,身后便有数十道身影紧随而至。为首的老者满脸怒容,一双眼睛瞪的滚圆。
“宗主!”一声惊呼率先划破寂静,像是投入湖水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紧接着,更多人此起彼伏地喊着,惊惶的带着几分如释重负。
“是宗主!宗主来了!”
“弟子拜见宗主!”承灵宗弟子一见老头,纷纷行礼,下意识地向两侧退开,为老头让出路来。
“竟然还敢在我宗内杀我宗弟子!欺人太甚!”看见赵清序的尸体,殷羽披头散发,怒气冲冲的喝道。
粟米不屑地嘲讽:“你这老秃子,即便我灭了你们承灵宗,你又能奈我何?”
两人修为相去不远,他哪里会把这老头当回事。
“殷宗主,我清理门户,你没资格阻拦。”乱玉从旁出声。
凶手,不止赵清序。还有这承灵一宗,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听闻此言,殷羽方才注意到粟米身旁的乱玉,经过短暂的思索,他认出了乱玉的身份。
殷羽:“一个堕入魔道的孽障,竟妄想覆灭我承灵教?众弟子听令,即刻诛杀此二人,我必有重赏!”
众弟子不想动,踌躇着并没有立即出手。
他们自始至终目睹了事件的经过,自然知晓了其中的缘由。更何况,这两人的修为远在他们之上,贸然上前无疑是自寻死路。
见弟子们犹豫不决,殷羽厉声呵斥:“你们也想效仿那孽障,叛离师门吗?”
弟子们一听这话,只好咬牙向俩人攻去。
俩人背对而立,一起对敌。
粟米双手握住放大的巫招,如砍瓜切菜般轻松解决掉几人。俩人旋即借势转身,周遭几人已应声倒地。
殷羽见状,示意身后的长老和执事们一同上前,待他们冲入战局后,殷羽迅速掐诀,向宗门老祖传递了消息。
粟米刚砍完一个人,扭头就见乱玉手里握着一柄灰金长剑,神情悲伤。在他将剑收回琢玉戒的下一秒,恐怖的威压席卷而来。
“竖子尔敢!”苍老的声音响彻整个承灵宗。
金色虚影出现在乱玉身旁,一掌直直拍向乱玉,用了十足十的气力。
“老祖来了!”
被俩人压着打的长老执事们都不禁一喜,有老祖在,还怕这俩魔头吗?
“噗!”乱玉猝不及防被打的吐出一口鲜血,身不由己地向后倒飞出去。
粟米顾不得枯荣道人的威压,闪身冲向乱玉,接下人立即护在身后,又带着乱玉飞速远离那通身金光的虚影。
“老不死的,偷袭算什么本领,有胆出来跟我过两招!”
枯荣道人好歹是渡劫期大能,本该有几分宗师气度,竟然这么不要脸。
“老夫在此等着。”枯荣道人说完,众人齐齐往后飞速离去。笑话,谁还敢离近,老祖一个掌风就能让他们转世投胎了。
粟米和乱玉一起与那枯荣道人打斗,俩人配合默契,一时之间倒也没有落于下风。
三人战在一处,剑光与法印交织,时而惊雷炸响,时而寒冰裂地。围观的修士们个个屏气凝神,脸上尽是骇然。
枯荣道人大掌一拍,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掌风却如凭空掀起的狂涛。二人只觉巨力当面压来,根本来不及招架。
粟米强撑着扶起乱玉,随即咬破指尖将流出的精血,抹在因失去灵力控制而缩小的巫招镰刃上,念起法咒:“金玉立身,以吾身引天雷,玉枢神雷,落!”
天空快速聚起乌云,雷光乍现。其中蕴含的恐怖灵力,看的众人心中震惊,纷纷祭出法宝来抵挡。
紫色的雷光凝聚成道道天雷,约摸七尺粗细,叫人不敢小觑。雷蛇狰狞,劈闪间衬得半空中的二人愈发孤绝。
玉枢神雷凝聚成形的刹那,刺目紫芒骤然坠下,带着煌煌天威直劈枯荣道人。溢散出的细碎雷蛇,毫无章法地四下乱窜,噼啪作响着砸向地面,将地面击得焦黑,裂痕在地面上蛛网般蔓延开来。
围观的弟子们哪见过这等毁天灭地的威势,先是怔愣了刹那,待看到脚边的青石被散雷劈得粉碎,焦糊的气浪扑面而来,才猛地回过神纷纷御剑撤了数十里。
枯荣道人祭出一个泛着金光的头颅法器,用以抵挡来势汹汹的玉枢神雷。岂料那玉枢神雷接触到头颅法器,一下子就劈碎了它。
头颅法器瞬间化作齑粉,消失不见。
枯荣道人法器被毁,自身又被劈中,不禁吐出一口老血。金色身影浅淡不少,隐隐有溃散的趋势。
“老祖!”承灵宗众人皆是一惊,老祖竟是敌不过那魔头召出的玉枢神雷!
“无耻小辈,伤我神魂,我要你以死谢罪!”
此次神魂受损,修为怕是要停滞百年,可偏偏他寿元已到极致,叫他如何不气?
枯荣道人又祭出手臂长短的旗子,吐出一口心头血在旗面上,将旗子抛向前,双手施法。
阵法符文显现,枯荣道人正要施展成名技夺灵**,
粟米见势不妙,连忙转身揽过乱玉,大喝一声就跑:“山水有相逢,告辞!”
废话,不跑只能等着教众来给他和乱玉收尸了,还是那种捧都捧不走的。
枯荣道人施法的手一顿,阵法破碎,登时怒气上涌:“无耻小辈!别想跑!”
看老祖追着俩魔头走了,承灵宗主旋即下令,要求长老弟子们跟随老祖一同追杀二人。一时之间,各色流光朝着两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
承灵宗后山。
洞壁内嵌着数颗夜光珠,柔光漫过帷帐,照见中央,蒲团上坐着个玄衣老者,背脊弯曲,正是承灵老祖枯荣道人。
他周身萦绕着灰色的死气,像层流动的薄雾。蓦地,老者双眼陡睁,一口鲜血“噗”地喷溅而出,溅在身前的青石地面上。
枯荣擦净嘴角的血,怒道:“好小子!”
他万没料到,粟米那玉枢神雷竟有如此威力,心中不由暗叹一声后生可畏。只是转念一想,若自己尚未经历天人五衰,这身修为未曾折损过半,这等神雷纵是厉害,于他而言,也不过是略微棘手罢了,断不能伤他至深。
帷帐外有些声响,细弱的铃声由远及近的来。一只有些苍白的手伸进帷帐。他身着承灵宗亲传弟子服饰,一顶金冠束尽他灰色长发,周身气韵纯净。
他的脸白的像山巅皑皑积雪,褪尽了血色,透着一股近乎透明的青灰,眼下乌青像是墨色狠狠晕开,衬得那片白愈发触目惊心。
来人掀开帷帐,走到枯荣面前屈身跪下:“师傅。”
“云升,你领三百金丹弟子,去蜀黎教。吾要叫他们知道,承灵宗也不是随便进出的地方。”枯荣怒道。
“弟子领命。”言毕,他起身欲走,却被枯荣道人叫住。
“等等,你身子不好,吃了这药再去。”枯荣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倒出颗通体漆黑的丹药,递向浮云升。
浮云升跪伏上前,接过那枚丹药,犹豫了一瞬,便听枯荣道人沉声道:“为师做这些,是为了你好。”
“弟子明白。”他说,随即仰头吞了下去。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喉头滑入腹中。
他垂眸望着空空的手心,方才那点犹豫,已随着丹药的消融淡去。
枯荣道人望着他苍白的脸色,眼底掠过一丝异芒。他抬手摸了摸浮云的头,声音放缓了些,带着种近乎慈爱的温和。
“云升,你要明白为师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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