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敲在窗玻璃上的声音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在空旷的楼道里荡来荡去。宋期许的手臂还僵在半空,刚才那个拥抱的温度还残留在指尖,带着伶舟祺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和雨水的清冽。隔着湿透的衬衫,能隐约摸到对方后背紧实的线条,不像看上去那么单薄。
“先进来。”伶舟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算太高,却带着点沉稳的质感。他轻轻推了推宋期许的肩膀,掌心覆上来时,能感觉到那片温热的面积比宋期许自己的手掌宽些,“浑身都湿透了,想感冒?”
宋期许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他慌忙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到冰冷的门板,鼻尖却还萦绕着对方身上的气息——不是单薄的骨感,而是带着点结实的力量感,像晒过太阳的石板。
“我……”他张了张嘴,想解释点什么,却被伶舟祺拉着胳膊往客厅走。对方的手心很热,攥得他手腕发麻,指节分明的手掌轻松圈住他的小臂,力道里藏着点不容拒绝的强势,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克制。
“站这儿别动。”伶舟祺松开手,转身往卧室走,经过玄关时弯腰捡塑料袋,那一瞬间绷紧的肩背线条,让宋期许突然想起上次看他搬画架——明明是半人高的木架,他单手提起来时脸不红气不喘,衬衫后背却绷出利落的弧度,和平时含肩缩背的样子完全不同。
宋期许盯着自己湿透的校服外套,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角。客厅里没开灯,只有阳台的落地窗透进来一点路灯的光,照亮了地板上的画筒,和沙发上摊开的速写本。封面上的荔枝糖画得圆滚滚的,像在嘲笑他此刻的手足无措。
“喏,先换上。”伶舟祺拿着套干净的衣服走出来,递到他面前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触电般缩了回去。那是件黑色的连帽衫,左胸口绣着颗歪歪扭扭的荔枝,针脚里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颜料。
宋期许接过衣服时,手指顿了顿。“这是你的?”他低头看着那不算夸张的肩线,心里莫名有点发紧。
“嗯。”伶舟祺的耳尖有点红,转身往厨房走,“我去给你煮点姜茶,别着凉了。”
宋期许捏着那件连帽衫,站在原地没动。衣服上还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布料摸着厚实,不像他自己的衣服那样贴身。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浴室门口,轻轻带上了门。
浴室的镜子蒙上了层水汽,照出他狼狈的样子——头发贴在额头上,眼眶红肿,校服外套皱得像团咸菜。他脱掉湿透的衣服,露出常年打球练出的流畅肩背,肌肉线条饱满却不突兀。可换上伶舟祺的连帽衫时,他突然愣住了。
领口能塞进一个半拳头,肩膀处松松垮垮,把他那点刚练出的肌肉线条遮得严严实实。他对着镜子抬了抬胳膊,袖口刚好盖住手腕,衣摆垂到腰线以下一点,不算夸张,却明显大了一号。
“搞什么?”宋期许扯着袖口嘀咕,指尖触到内侧缝着的标签,XL码的字样让他皱起眉——他平时穿L码合身,这XL怎么还能晃出空当?
客厅里传来窸窣声,是伶舟祺在收拾他的湿衣服。宋期许深吸一口气,攥着外套下摆往客厅走,步子迈得有点僵硬,像在跟谁较劲。
伶舟祺正蹲在茶几旁,把他的湿校服往洗衣袋里塞,侧脸垂着,发梢的水珠滴在灰色卫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穿着件简单的圆领卫衣,肩线看着比宋期许宽出小半指,不算夸张,却透着股沉稳的骨架感。
听见脚步声,伶舟祺抬头时,视线在宋期许身上打了个转,从松垮的肩头滑到晃悠的袖口,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合身吗?”
“合什么身!”宋期许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扔,语气带着点不服气,“你这衣服买错尺码了吧?我穿都大这么多。”
伶舟祺站起身,手里还捏着没系紧的洗衣袋,绳子在指尖绕了两圈。他比宋期许高出小半个头,也就四五厘米的样子,站在那儿时,头顶差不多到宋期许额头上方一点,不算悬殊,却刚好能轻松看清宋期许泛红的耳尖。“没买错,我穿正好。”他声音很轻,目光落在宋期许紧绷的侧脸,“我骨架比你宽点。”
“你骨架……”宋期许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往前凑了两步,几乎贴到伶舟祺面前,视线平齐时,能看到对方的睫毛比自己长些,“你到底多高?”
他一直觉得两人差不多高,平时站一起,对方总微微低着头听他说话,显不出太大差距。可此刻离得近了,才发现头顶确实比对方矮着小半头,抬手比划时,指尖刚好能碰到对方眉骨。
伶舟祺低头看着他,路灯的光从落地窗斜切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光影。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宋期许的发顶,像在丈量高度,那手腕转动时,能隐约看到卫衣袖子下露出的小臂线条,结实却不虬结,是常年握画笔和篮球练出来的流畅感。
“一米八七。”他说得干脆,指尖顺着发梢滑到宋期许的耳垂,带着点微凉的触感,“你呢?上次体检不是说一米八三?”
宋期许的脑子“嗡”的一声,有点发懵。一米八七?比他整整高四厘米?难怪这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松松垮垮,难怪刚才那个拥抱,对方稍微低头,下巴就能轻轻搁在他发顶——不算压迫,只是刚好能碰到的距离,像片温热的云落在头上。
“你……”他憋了半天,气鼓鼓地冒出句,“长这么均匀干嘛?”
伶舟祺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两人相贴的距离传过来,带着点麻痒的触感。他往前倾了倾身,视线平齐时,鼻尖几乎要碰到宋期许的额头:“方便给你递东西。”他说得一本正经,眼神却带着点戏谑,“比如掉在书架顶层的物理笔记,比如举到你眼前的荔枝糖,比如……稍微大点的外套。”
宋期许的脸“腾”地红透了,猛地往后退半步,后背撞在沙发扶手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谁要你递!”他嘴硬,眼睛却忍不住往伶舟祺身上瞟——对方穿着灰色卫衣,肩线确实比自己宽出小半指,连脖颈处的线条都透着股利落的骨架感,是那种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把一身结实藏得恰到好处。
“姜茶好了。”伶舟祺转身往厨房走,经过他身边时,胳膊肘不经意地碰到宋期许的肩膀,那点结实的触感让宋期许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把煮好的姜茶端出来,放在茶几上时,故意往宋期许那边推了推,“趁热喝,驱寒。”
姜茶的味道很浓,辣得宋期许龇牙咧嘴,却又带着点甜,像是加了红糖。他小口抿着,眼角的余光瞥见伶舟祺正看着他,视线落在他卷了一圈的袖口上,笑意藏不住。
窗外的雷声突然炸响,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轰隆”一声巨响,震得窗户都在抖。宋期许的手猛地一抖,姜茶溅了点在裤子上,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肩膀正好撞到伶舟祺的胳膊。
对方的胳膊很结实,像块温热的石头,撞上去一点都不疼。伶舟祺显然察觉到了,往他身边挪了挪,伸手关掉了客厅的灯。房间瞬间暗了下来,只剩下窗外路灯透进来的微光,和闪电偶尔照亮的轮廓。
“怕打雷?”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笑意。
“不怕。”宋期许梗着脖子,手却悄悄抓住了伶舟祺卫衣的袖子——那布料下的胳膊,比他想象中结实多了,握起来很安心。
伶舟祺没戳破,只是往他这边又靠了靠,两人的肩膀紧紧贴在一起。宋期许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肩膀的宽度比自己多出一点,不算夸张,却像片稳稳的岸,把窗外的风雨挡在外面。“打雷的时候,关了灯反而不怕。”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什么秘密,“看不见闪电的光,就不会觉得离得近。”
宋期许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又挤了挤,几乎半个人都靠了过去。伶舟祺的肩膀温度刚好,比自己的稍微宽点,靠在上面像陷进块温暖的海绵,比硬撑着要安心得多。姜茶的辣味在喉咙里散开,暖烘烘地淌进心里,把那点怕雷声的慌意冲散了大半。
雨越下越大,敲在窗玻璃上的声音像在打鼓。宋期许喝完最后一口姜茶,看着窗外汇成水流的雨幕,眉头皱成个疙瘩——这雨势,根本没法出门。
“雨太大了。”伶舟祺望着窗外,他坐着的时候,背挺得很直,肩膀的宽度把身后的灯光挡了小半,“今晚估计停不了,你家那么远,别回去了。”
宋期许的心猛地提了一下:“在你这儿住?”
“我家有客房。”伶舟祺站起身往楼梯口走,那一瞬间舒展的身形,能看出肩背比宋期许宽出点,却不算夸张,“我去给你铺床。”
他跟在后面上了楼,才发现这房子是复式的。楼上两个房间,一间明显是伶舟祺的卧室,书桌上堆满画具和练习册,椅背上搭着件黑色T恤,领口松松垮垮,能想象出穿在他身上时,肩线刚好撑满的样子;另一间客房很干净,床单是浅蓝色的,印着小云朵图案。
“将就一晚。”伶舟祺拍了拍枕头,他抬手时,袖子滑上去一点,露出的小臂线条利落,不像宋期许自己,一使劲才勉强能看出点轮廓,“睡衣在床头柜上,新的。”
宋期许点点头,看着他转身带上门,房间里只剩雨声和自己过快的心跳。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白茫茫的雨幕,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他居然要在伶舟祺家过夜,穿着对方的衣服,睡在对方准备的房间里。
这算什么?关系缓和了?默许靠近了?承认自己没那么抗拒被这宽一点的肩膀护着?
他说不清,只知道自己没像以前那样想逃跑,甚至有点……庆幸雨下得这么大。
洗完澡出来时,伶舟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速写本。他换了件灰色家居服,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少了平时的清冷,多了点居家的温和。可那宽出小半指的肩膀陷在沙发里,还是透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感。
“头发没吹干。”伶舟祺抬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晃了晃手里的吹风机,“过来。”
宋期许的心跳漏了一拍,磨磨蹭蹭走过去坐下。吹风机“嗡嗡”响起,热风拂过发梢,带着伶舟祺指尖的温度——对方的手穿过他的头发,动作轻得像在打理易碎品,那宽大的手掌托着他的后颈,刚好能圈住,带着点不容抗拒的温柔。
宋期许的后背挺得笔直,全身神经都绷紧了。伶舟祺的呼吸落在他头顶,带着姜茶的甜和洗发水的清香,那气息里藏着的力量感,让他想起刚才那个拥抱,想起对方宽一点的肩膀和结实的后背,心跳乱得像团麻。
“你头发挺软的。”伶舟祺的声音混着风声,有点模糊,“比我想象中软。”
“你以为我头发是钢针?”宋期许没话找话,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手指却忍不住往对方的胳膊上瞟——家居服的布料下,是结实的肌肉线条,不像他自己,一使劲才勉强能看出点轮廓。
“嗯。”伶舟祺的指尖顿了顿,“以为你跟林野一样,浑身都是硬邦邦的肌肉块。”
提到林野,宋期许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想起林野健身房练出来的块状肌肉,带着点刻意的硬,可伶舟祺的……是藏在布料下的流畅,像溪流漫过岩石,沉稳又有力量。
“我跟他不一样。”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被吹风机盖过。
“我知道。”伶舟祺关掉吹风机,指尖还停在他的发尾,“你比他好。”
这三个字像颗糖,悄无声息地融进心里,甜得宋期许的耳尖都红了。他站起身往客房走:“我困了。”
“宋期许。”伶舟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犹豫,“上次楼梯间掉的画筒,是给你的。”
宋期许的脚步顿了顿。
“画的是你四年级追猫的样子。”伶舟祺的声音很轻,“摔进泥坑前,你笑得很开心。”
他没回头,闷闷地回了句“知道了”,拉开房门躲了进去。
房间里很静,只有窗外的雨声。宋期许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吊灯,脑子里全是伶舟祺的话——“你比他好”“画的是你”“头发挺软的”。
还有吹头发时,对方指尖划过发尾的触感,和那宽一点的肩膀带来的安全感,像在抚摸什么珍贵的东西。
他翻了个身,闻到枕头上淡淡的皂角香,和伶舟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这味道明明清爽,却让他心里像着了火,烧得他辗转反侧。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突然变得更猛,狂风卷着暴雨砸在窗户上,发出“哐当”的巨响,像是要把玻璃击碎。紧接着,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几秒钟后,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然炸响,仿佛就在屋顶正上方炸开,震得床板都在微微发颤。
宋期许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变得急促。他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可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指尖冰凉。
他再也睡不着了,每一次闪电亮起,他都吓得闭上眼睛,每一次雷声炸响,他的心脏都像要跳出胸腔。他缩在被子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恐惧。
又一个巨大的雷声响起时,宋期许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掀开被子,赤着脚就冲出了房间。他像只受惊的小鹿,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地冲进了伶舟祺的卧室。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小夜灯,伶舟祺睡得很沉,呼吸均匀,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宋期许顾不上多想,也顾不上害羞,手脚麻利地掀开被子一角,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钻了进去。
被窝里还带着伶舟祺的体温,淡淡的皂角香瞬间将他包裹,那熟悉的气息像一剂安定剂,让他狂跳的心脏稍微平复了一些。他紧紧贴着伶舟祺的胳膊,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温热的皮肤和平稳的呼吸,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下来。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颊“腾”地一下就红透了,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旁边的伶舟祺被他的动静弄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问:“怎么了?”
宋期许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声音细若蚊蝇,却又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委屈和害怕:“我害怕,能不能挨着你睡?”
伶舟祺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消化他这句话。黑暗中,宋期许能感觉到他转过头来,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紧张得手心冒汗,心脏“砰砰”直跳,生怕对方会觉得他荒唐,会把他赶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伶舟祺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温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他不仅没有推开他,反而往旁边挪了挪,给宋期许腾出了更多空间,然后伸出手臂,动作自然地将宋期许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别怕,我在。”
被他这么一带,宋期许几乎整个身子都贴在了他身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伶舟祺胸膛的起伏,还有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的,像一首安定人心的乐曲,让他莫名觉得安心。
“打雷而已,很快就过去了。”伶舟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安抚的意味。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宋期许的后背,动作轻柔得像在哄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宋期许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又钻了钻,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贪婪地汲取着这份安全感。伶舟祺的怀抱很温暖,也很结实,虽然伶舟祺比他小几天,此刻却像一个坚固的港湾,能为他抵挡外面所有的风雨。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身边的人让他太过安心,宋期许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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