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的风裹着银杏叶撞在看台栏杆上，发出沙沙的响。宋期许把自己陷在塑料座椅里，手机屏幕亮得刺眼，正低头刷着游戏直播，耳机里的厮杀声盖过了操场的喧闹。直到后脑勺被人用指节敲了一下，他才摘了只耳机回头。
是陈默，是后排的小雀斑，此刻正探着身子，校服沾着草屑，急得雀斑都透着红：“你赶紧下去！伶舟祺冲线摔了！膝盖擦破好大一块，血都渗出来了，他不让别人碰，就盯着看台这边！”
宋期许心里咯噔一下，刚要起身，右边胳膊突然被人拽住。是林野的队友小鹏，满头大汗，手里攥着沾沙的毛巾：“期许！林野跳远落地蹭破了手肘和肩膀，流了好多血，非等你过去才让校医处理！”
两个声音同时往耳朵里钻，宋期许僵在原地，视线在东西两侧的操场来回乱扫。东边沙坑围满了人，白色运动服的影子在里面晃动；西边跑道的人群散开些，黑色身影孤零零坐在地上，膝盖底下洇开一小片红。
“他在沙坑那边疼得直皱眉！”小鹏使劲拽他胳膊，“快去啊！”
陈默也推了他一把：“伶舟祺那边就我一个人！他练了俩月，每天五点起来跑，上周崴脚都没停……”
宋期许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掐进掌心。林野温和的笑脸和伶舟祺硬撑的背影在脑子里打架，耳机线从脖子上滑下来，晃悠着打到手背。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迈出半步，朝着东边的方向。
可余光里，那个黑色身影突然微微侧头，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落在他身上。太远了看不清表情，只觉得那身运动服在风里绷得很紧，像根快断的弦。
宋期许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疼得他吸了口凉气。他猛地停步，转头看东边——林野被队友围着，校医蹲在旁边举着碘伏，虽然皱着眉，却在跟人说笑；而西边，陈默正手足无措地想扶伶舟祺，被他抬手挡开，黑色运动裤的膝盖处，红得越来越刺眼。
“我去那边看看！”宋期许突然甩开小鹏的手，声音发哑，转身就往西边跑。
“宋期许！”小鹏在身后喊，声音里满是不解。你不是去看伶舟祺吗，往这边跑什么？
风灌进喉咙，带着塑胶跑道的味道。宋期许跑得飞快，书包在背后颠得生疼，跑到沙坑附近时，他下意识瞥了一眼——林野正被人扶着喝水，肩膀的血迹被纱布盖住，侧脸对着他，似乎还笑了笑。
走错了……
他没停步，一口气冲到跑道边。那个黑色身影闻声回头，脸上沾着汗和灰，嘴唇抿得发白，看到他时，睫毛猛地颤了一下，像被惊飞的蝶。
“你在这儿啊。”宋期许扶着膝盖喘气，额前碎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刚才听陈默说你受伤，我还以为在跳远那边……跑过去才看见那人穿白衣服，回头一看，好家伙，你在这儿呢。”
伶舟祺盯着他看了几秒，视线滑到他剧烈起伏的胸口，又落回自己膝盖：“跑那么快干嘛？”声音有点哑，却没了平时的冷硬。
“废话！”宋期许蹲下来，看着那片刺目的红，急得声音发颤，“流这么多血还嘴硬！陈默说你不让别人碰？是不是傻？”
伶舟祺突然别过头，耳尖悄悄红了。风卷着银杏叶飘过，落在他们中间，像片小小的金色羽毛。远处沙坑传来喝彩声，东边的喧闹和西边的安静，被风轻轻隔开，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和膝盖上慢慢凝固的血珠，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宋期许蹲在地上，看着伶舟祺膝盖上那片刺目的红，手指在口袋里攥得发白。他想找点东西帮他擦擦伤口，摸遍了全身也只掏出半包皱巴巴的纸巾，还是早上吃包子剩下的。
“这个……还能用吗？”他把纸巾递过去，声音有点不确定。
伶舟祺看了眼那包被捏得变形的纸巾，嘴角几不可查地抽了抽，却还是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沾了点旁边同学递来的矿泉水，轻轻擦拭伤口边缘的沙粒。动作刚做了一半，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指尖猛地顿住。
“别动了！”宋期许赶紧按住他的手，“校医应该快到了，等专业的来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校服外套，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下来铺在地上，“你先坐我衣服上，地上凉。”
伶舟祺没说话，任由他把自己往外套上挪了挪。黑色运动裤蹭过塑胶地面，带起细小的摩擦声，伤口被牵扯着，又渗出点血珠。他咬了咬下唇，把疼意憋了回去，抬眼时正撞见宋期许盯着他的膝盖发呆，眉头皱得像打了个结。
“你干嘛这副表情？”伶舟祺忍不住开口，“我又没死。”
“呸呸呸！”宋期许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胡说什么呢。”掌心触到对方温热的皮肤，才想起自己还在生气，又猛地收回手，脸颊有点发烫，“我就是觉得……你也太能扛了。”
伶舟祺的睫毛颤了颤，没接话。风把陈默的喊声从看台上传下来：“校医来了！往这边走！”
宋期许抬头望去，果然看见穿白大褂的校医提着药箱，被陈默一路拽着往这边跑。他松了口气，刚想站起来迎上去，却被伶舟祺拉住了手腕。
“干嘛？”他低头看他。
伶舟祺的指尖有点凉，攥得不算紧，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别走。”
宋期许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他重新蹲下来，声音放轻了些：“不走，在这儿陪你。”
校医很快跑到跟前，蹲下身解开药箱：“让我看看伤口。”
伶舟祺下意识地想往后缩，被宋期许按住了肩膀：“别动，让校医看看。”他的掌心带着温度，隔着薄薄的运动服渗过来，像道安定的符咒。伶舟祺果然不动了，只是把脸别向一边，看着远处的银杏树。
碘伏擦过伤口时，宋期许明显感觉到手下的肩膀绷紧了，伶舟祺的睫毛抖得像风中的蝶，嘴唇抿得发白，却一声没吭。
“啧啧，这伤口可不轻啊。”校医一边用棉签清理沙粒，一边说，“得打破伤风，还得好好消毒，不然容易感染。”
宋期许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问：“很严重吗？会不会留疤？”
“处理好了就没事，就是这段时间不能剧烈运动了。”校医抬头看了伶舟祺一眼，“小伙子挺能忍啊，刚才在沙坑那边处理的那个，疼得直咧嘴。”
宋期许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往东边看了看。沙坑旁的人群已经散去，林野的白色运动服影子不见了，大概是被扶去医务室了。他掏出手机想发条消息问问，指尖刚碰到屏幕，又想起伶舟祺还在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好了，先包起来，等下去医务室再好好处理。”校医用纱布把伶舟祺的膝盖缠好，站起身收拾药箱，“能走吗？要不要我叫人来扶你？”
“能走。”伶舟祺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刚一使劲，眉头就皱成了疙瘩。
宋期许赶紧伸手扶住他：“别动，我背你。”
伶舟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拒绝：“不用……”
“好，不背你，我搀着你行了吧”
伶舟祺看着他，终于点头答应，风轻轻的逗着他们，痒痒的，总觉得这风都带着小意温柔
伶舟祺和他离的很近，他闻得到对方身上的香气，宋期许喜欢几个香水味每天换一个，所以他每天都能闻到不同的味道，就像住在了调香室
“我走了啊，你扶紧点，等会儿摔了我可不拉你哈”
“你怎么能不拉我呢，我四年级还拉你了呢”
“你咋一个事说这么多回？”
陈默提着药箱跟在旁边，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就说他肯定会先来看你吧。”
伶舟祺没说话，只是看着周边的树。
宋期许扶着他往医务室走，脚步不快，却很稳。初冬的阳光透过银杏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成斑驳的网。他能感觉到后背的人很轻，呼吸拂过颈窝，带着点温热的痒意。
“刚才……”宋期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林野那边，你别多想。”
伶舟祺的手握着他越握越紧：“没想什么。”
“真的？”
“嗯。”伶舟祺的声音很轻，“我知道你会来。”
宋期许的脚步顿了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他低头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算你有眼光。”
远处的医务室门口，林野正站在台阶上，手臂上缠着纱布，看到他们过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你们来了。”
宋期许扶着伶舟祺走上台阶，看到他胳膊上的纱布，有点不好意思：“刚才没来得及……”
“没事。”林野打断他，目光落在伶舟祺身上，笑容依旧温和，“我这伤不重，倒是他，看着挺疼的。”
伶舟祺想放开他的手，站稳时膝盖疼得皱了皱眉，却没说话。
宋期许扶着他的胳膊，对林野说：“那我们先进去了。”
“嗯。”林野点点头，往旁边让了让，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顿了一秒，又很快移开，“我等下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好好处理伤口。”
“好。”宋期许应了一声。
看着林野转身离开的背影，宋期许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伶舟祺拽着进了医务室。
“想什么呢？”伶舟祺坐在诊疗床上，看着他发呆。
“没什么。”宋期许摇摇头，走到他身边坐下，“就是觉得……林野好像有点不开心。”
伶舟祺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棉签，无意识地转着玩。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缠着纱布的膝盖上，纱布洁白，和刚才那片刺目的红形成鲜明对比。
“他开不开心不重要。”过了一会儿，伶舟祺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点笃定，“重要的是，你来了。”
宋期许抬起头，撞进他的眼睛里。那里盛着比阳光还暖的光，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他突然觉得，这个初冬好像没那么冷了，连风里都带着点甜丝丝的味道。
医务室的门轻轻关着，隔绝了外面的喧闹。药箱打开着，碘伏的味道混着阳光的味道，在空气里慢慢弥漫开来，像一首未完的歌。
不好意思啊，林野，我赢了
宝宝萌，这不是学校的运动会哦，是市内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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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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