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第二天季延就发烧了,他的脑门烫得能煎俩鸡蛋当早饭了,人从里到外透着不正常的红。
昨天从警察局出来之后陆汎熙带他直接去了医院包扎伤口。季云舟下手真够狠的,季延的鼻梁横着一道伤口,嘴角眼角全是淤青,最严重的地方是鼻梁上的伤口,虽然不长但很深,按医生的话来说不像其他钝器所伤,更像是用刀子割的,至于他有没有带着刀来,两人无从查证了。
当时处于混乱之中,就连当事人季延都没发现。
包扎完伤口,两人准备回家,可当时外边还下着淅淅小雨,陆汎熙掏出手机要叫车,季延却阻止了他说想骑车回去顺便透透气。
见他是病号,陆汎熙没跟他执拗果断同意了他略带脑残的想法,两人就像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一样,在雨中慢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不惧风雨地享受着人生,实则是已经冻得骑不动车了。
“你他妈最好保佑我明天别生病。”陆汎熙哆哆嗦嗦的在前面卖力的蹬着自行车,说话都是上牙砸下牙磕磕巴巴的,“否则我第一个宰的就是你。”
单薄的校服外套压根顶不了多大用处,身边飞驰而过的汽车带起来的风从脖领直往衣服里灌,说实话陆汎熙真挺后悔答应他的。
没病也要整出点病来了。
“今天的事儿,谢谢你。”季延是真情实感的感谢他的。
“谢谢就别说了。”陆汎熙实在扛不住冻了,一心只想快蹬两下车,最好能瞬移的程度,“你坐好了别乱动。”
“好。”
季延理解的跟陆汎熙表达的意思始终是不一样的,只是叫他别乱动,但也没允许他做别的行为。所以季延没给陆汎熙反应机会张开双手一把搂上了他的腰,受伤较轻的那边儿脸毫不犹豫地贴在了陆汎熙的后背上。
突如其来的温热穿透校服传到陆汎熙的皮肤上,使他的身体不禁一僵。
冻了许久的身体突然感受到温度之后,竟然被那股温热烫的有些发疼,心里也随着狠抽一下,视力极好的陆汎熙竟没发现前方石子儿,车轮不偏不倚的压在了上面,自行车瞬间不稳了,好在陆汎熙反应及时脚撑在了地面上,两人才没摔倒。
“我他妈让你坐好,没让你……”陆汎熙皱着眉扭过头去,可当他看到季延脸上全是伤时,都到了嘴边的脏话也没能说出口,“算了,随你。”
跟季延在一起想要硬气一辈子的陆汎熙,在迎上那张满是伤痕的脸时,他承认自己心软了,再坚硬的心在此刻也变成了一摊水。
他想大概自己还处于对季延今天遭遇的怜悯时期,所以才忍住了所有的脾气。可世界上的可怜人有很多,为什么唯独见到他这副脆弱又狼狈的模样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是出于一家人的心疼和维护吗?
“还有......”季延的脑袋再一次抵在了陆汎熙的背上,双手将他环得更紧了,说话声闷闷的,“今天的事儿能替我保密吗?”
“有什么好处?”
“没有。”季延说,“先欠着吧,我会还的。”
“还个鸟,我就那么一说你还真当真啊?”陆汎熙让他打住,“你这样像我在趁火打劫似的,我有那么缺德吗?”
“……”
季延抬眸静静地盯着他看。
“你大爷的,怀疑我人品?”
“我只是暂时还不想让我妈知道。”季延叹口气,“还有陆叔叔那边儿,能先帮我保守秘密吗?”
“我是可以不和他们说,但是你脸上的伤你要怎么和他们解释?总不能回到家跟他们说是你今天参加同学生日会,一高兴就没忍住给大家表演了一段庆生舞,然后又因为地太滑了没站稳脚就摔了一跤,好巧不巧脸着地就摔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陆汎熙编起故事来不带一点儿不打奔儿的,然而他胡诌的一段话,竟真给季延找到了撒谎的灵感。
“挺好,就按你说的做。”
“......是他们脑子有泡还是你脑子有泡,你这样说,他们能信才有鬼。”
没错,两边儿的人脑子全有泡,他们真信了。在季延肯定的眼神中和毫无破绽的添油加醋中,陆启呈夫妻俩还就真信了他的鬼话,所以这件事情也算是暂时的遮掩了过去。
事情虽然是遮过去了,但事情过后连带的“后遗症”却没能散去,陆汎熙倒是没什么事生龙活虎的,季延就没那么走运了,因此生了一场病,体温直飙三十九度多。
其实从昨天晚上开始季延的身体就一直不舒服。习惯地认为什么好多事情只要自己挺一挺就会过去的,更多的是他从小到大的性格使然和与大部分人不同的生活环境,使他不太喜欢去麻烦别人,哪怕是与他亲近的人,他都会克制自己想要去打扰的心。
况且当时太晚了,所有人都在休息,在种种要素全部齐全的情况下,他果断的选择了忍下去。
伤口发炎又吹了冷风,再加上精神上的消磨,即便不爱生病的人也是吃不消的。在陆汎熙发现的时候,季延整个人状态非常不好,全身热得仿佛被人推进火堆里碳烤了一番似的。
“你在被子里偷偷烧烤呢?”陆汎熙拿起体温计一看,他人傻了眼,“这温度你还想自己熬过去,再熬能变成人干儿了。”
“是不是时间不早了,你怎么还没去上学。”
迷迷糊糊间季延感觉到有人在给自己量体温,但不知道是谁,等听到声音才敢确定那个人是陆汎熙。
“是不早了,这个点儿第一节早读课应该是下课了。”
“还好能赶上第一节课。”
说着季延扶着床要坐起身来,但被陆汎熙手疾眼快的按了回去,“得了吧,这个时候还想着去学校,祁磊是能给你搬个奖还是怎么着啊?你老老实实的躺着,先把病养好。”
“嗯,你先走吧,我自己能行。”
“家里除了我再没别人了,我总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家不管吧。”陆汎熙给他倒了杯水,递了过去,“那显得我太没人性了,况且我生病的时候你没少照顾我,就当我还人情了。”
陆汎熙确实没胡说,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俩在,陆启呈和杨琴媚要上班一早就去了公司,跟他们的生活作息完全错开了,所以压根儿不知道季延生病的事儿,每天到点儿来家里给他们做饭的蒋姨今天家里有事儿,昨天下午就跟陆启呈请了假。
要不是陆汎熙在楼下迟迟不见他的身影,就真没人知道季延生病了,等中午他放学回来,季延他人就得直接烧没意识了。
“喝不到。”季延虚弱的要命,“手也没力气。”
“难不成我嘴对嘴的喂你啊。”
话在前面飞脑子在后边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去收不回来了。
“我……我的意思是……”陆汎熙想为自己找个台阶下,却怎么想都感觉不对味,“操,等着我给你拿吸管去。”
一点儿不带犹豫地,陆汎熙撂下话就跑了出去。
“操都什么跟什么啊?”
陆汎熙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邪,时不时的做出一些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和说出一些不过脑子的话,总不能年纪轻轻的就有老年痴呆的前兆了吧?
如果排除这些理由的话,他真想不出来是为什么了。
“渴了。”
季延像个催命的鬼,病成那副鬼样子还能有力气喊话,声音从屋里窜到门外,又窜进定在门外的陆汎熙的耳朵里。
“多余找那个狗屁吸管,直接给你灌胃里得了。”
话是这么说,嘴硬心软,陆汎熙还是跑下了楼,在厨房里好一顿翻找才找到了吸管,清洗了一遍后放到杯子里,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药箱跑上了楼。
一顿操作下来,陆汎熙累得气喘吁吁的。
“慢点喝,小心别噎着。”话是关心话,语气却不怎么好。
“谢谢,喝饱了。”
眼看着床头柜就在手边儿的情况下,季延依然把杯子递给了他,并示意他把杯子放回去,陆汎熙真想抽他。
只是犯贱逗逗他罢了没真想一直使唤他,顺毛驴不能总逆着毛梳,点到为止即可。
“再不去学校的话,要错过第一节课了。”又一次提到这事儿,重点还是上学的事情,季延想总不能一个人生病耽误两个人上学吧,况且他吃了药,待一会儿就能好。
“不用去了,我请假了,你得假我也顺便请了。”
顺序好像不对?
学校规定请假必须要家长给老师打电话告知才算正式请假,否则一律视为旷课,就不单单写检讨那么简单了。
“没跟杨姨说,也没跟老陆说,今早儿给我妈打的电话,她帮咱俩请的假。”知道他的疑虑,也是为了让他放宽心,陆汎熙接着说,“她不会说的,你把心放肚子里。”
“麻烦了。”
“小事儿谈不上麻烦,我也是托你的福了,今天还能在家休假一天。”陆汎熙谈不上厌学,但也不谈不上多喜欢,有舒服的地方待,谁还乐意困牢笼里,“说吧,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本大厨给你做。”
人是铁饭是钢,多吃几顿身体身体棒。
陆汎熙的人生名言。
“还是我来吧。”
“怎么信不过我?”陆汎熙虽然没下过厨,连火都没开过,但最难能可贵的是自信,是对食物的尊重,“手机教程比说明书详细,你等着吃就好了。”
“还是我陪你一起吧。”
“你是病号,躺好休息是你的任务,我的任务是下厨做饭。”
帮季延掖好被子,陆汎熙就去了厨房准备大刀阔斧的操练起来。即便没有做饭经验可谈,但他总归是看过别人做饭的步骤,就不用从学打火开始了,要不然显得他很智障了。
在楼上净顾着跟季延扯皮了,到最后都不知道他要吃什么,二话没说,陆汎熙从口袋掏出手机,打开了搜索软件。
琳琅满目的食材成品图,各个精致得像是精修图似的,图片饱和度快能亮瞎他的那双玻璃球儿大眼睛了,挑来挑去最终选择了一道新手必备的西红柿炒鸡蛋。
陆汎熙点开详细教程,教程简单到他自信满满。
打开冰箱陆汎熙挑了俩卖相完美无瑕疵的西红柿,按照步骤去了皮儿切了块儿,随后又打了两颗鸡蛋,总体来说是在按照他预料之中的方向走,但往往事情越简单人越轻敌,当食材放进锅里的时候,一团热烟猛的窜出来,瞬间厨房被烟雾包裹住了。
厨房宛如仙境一般烟雾缭绕,陆汎熙震惊之余,快速地作出了反应,伸手就打开了悬挂在上面的油烟机,烟气这才散去了一大半儿。
缓过神来的陆汎熙,低头一瞧,锅里鸡蛋的颜色要比蒋姨做的要深个七八度,用铲子一戳,能直接被油烟机吸上去了。
应该能吃吧?
陆汎熙思考一番,最终为自己找的理由是,更脆口一些的才好吃,季延还是病号,入口即化得不用费牙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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