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棍法不练了,意竹看闻人琸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总而言之就是不对付。
忆起往事,意竹眉眼稍松。
修士记忆拔群,不过隔了十年而已,他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幼时琢磨出的那点棍法施展起来依旧威风,威力更甚当年。
那天晚上是意竹印象里,头一回因为打架斗殴而被师尊教训,还罚了他禁足三日。
意竹半夜偷偷抱着玉竹哭。或许是竹棍感应到他剧烈的情绪波动,竟随他心意变幻为一柄竹剑。
后来水阳道人帮他把竹剑稍作加工,这才成了如今的穿风剑。
这竹子来历神秘,各种火焰无法令其铸形,却与他心意相通。哪怕变回了原型,成为一杆光溜溜的竹棍,意竹使起来竟也得心应手。
他的剑招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脑中残存的剑法混杂着新学的《血滴》前两式,再结合他看过的棍法秘籍,被意竹杂交得乱七八糟但效果居然还不错。
《血滴》是很精妙,但傀儡的应用却很死板。
意竹几棍把它打得滚落,扑通跌下了山道,竹竿一收,终于解气了。
傀儡掉下山了,失去守关者,考核进行不下去。
意竹把竹棍一横摆于身前,自己盘腿坐于原地。
不过两个呼吸间,眼前浮现出一道人影,语气复杂:“走吧走吧,这层算你通过了。嘿,小家伙脾气真爆。”
意竹条件反射戳了那道虚影一棍,竹棍却如穿过空气一般越过了对方。
这个不能打。
意竹冷着脸看过去,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方褐咋舌:“就是开了个小玩笑。小家伙,你既能在这种情况下有能力把守关傀儡打下山,我便给你开个特例。等出塔后,一切记忆自然会回来,如何?啧啧,这根骨是真好,就是……”
他觑着眼观察,意竹的底细他竟完全看不透,奇也怪哉。莫非是哪个绝世大能的爱徒,身上被下了层层高妙禁制?
意竹不喜被人上下打量的感觉,虚虚一拱手,算是行了个礼,顺着山道走出第二层。
第一层考验基本功,第二层则是悟性,意竹取巧速通,不知第三层又是什么样子。
山道越往前走便越平坦,走到最后,意竹似乎是绕过了一整座山,视野顿时变得开阔,耳中捕捉到几道人声。
与此同时脑中传来一阵清脆的叮当声,识海中又出现了那枚白色的光球状东西,熟悉的叽叽喳喳响起。
“宝贝!宝贝!”阿啾听起来泫然欲泣的模样,“我终于又连接上你了!”
意竹神情舒展几分,识海中却回荡起他冷淡的声音:“轻声,别聒噪。你的身体如何,是在山洞外吗?”
所有人都进了最后一个山洞,阿啾却没进。
阿啾听话地降低音量解释:“对呀,我被那个通道排斥出来了……宝贝,你的身体怎么样?啊!怎么又变成破布娃娃了!”
“……破布娃娃?”意竹对它的用词拧起眉头。
“你体内经脉又碎了嘛!”阿啾比划,“我宝,你受苦了!”
意竹进塔前花了三十分续上的最后一张体验卡刚好耗完了时长,阿啾反应很大地表露出担忧。
意竹审视地凝视了一番识海中的白团子,最终没有计较它的转移话题,将注意力移到现实世界。
眼前的景象是铺着青石阶的倾斜小道,山脚下有一株发着嫩芽的细柳,往上看去,山间有松柏云雾。
在七层塔外,他已见识过这番景色,分毫未变。
“欸,你也是新来的游学者?”一道热情的声音唤回了意竹的注意。
他抬目望去,只见熟悉的场景中却有着不少陌生的人,大多很年轻,有的长袍宽袖背书篓,有的一身短打身配刀剑,面露期盼地沿着青石阶上行。
来搭话的正是其中一个年轻男人,他站在山脚柳树边,戴着款式奇特的玉质发冠,朝意竹好奇地看。
“以前没在学府见过你,”男人主动问,“你叫什么?家住何方?也是来听砚禾尊者新开的讲坛吗?”
意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识海中阿啾咋咋呼呼道:“宝贝,你的外貌变了!”
意竹眉头微皱,低头不动神色地向下打量自己。黑袍文武袖,脚踩翘头靴,这可不是他惯常的打扮。
他身边认识的人里很少有人会这么穿,硬要说的话,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就是方才他把傀儡打到山下后出现的方褐,对方的残念似乎就是类似的穿着。
意竹语气没什么变化,反问面前的男人:“问人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我介绍?”
发冠男子一愣,笑道:“对对对,是我失礼了!”
他拱手,“在下须临风,澜州人士,已在学府待了一旬了。”
意竹心头微震。
仙人?
不,不是临风仙君本人,也不是什么残念神识。意竹在对方身上感觉到一丝类似千机傀儡的气场波动,或许,这只是一只傀儡。
这些全是傀儡吗?
意竹探究地望向正在往台阶上走的众人。他们走姿正常,各有风格,有的边走边和同伴说话,有的手里举着书低头钻研。
“我姓方。”他很快转回头,朝须临风道。
“方兄。”须临风这位未来的飞升仙人,如今面容稚嫩,行为很是主动,邀请意竹一同走上台阶朝学府走去。
意竹不是健谈的人,大多数时候他都在观察这个“须临风”,遗憾的是没看出什么破绽。
他如今又变回凡躯,台阶走不快,看着遥遥无期的学府,面色平静。
“方褐兄,你终于来了!”又有一个青年擦肩而过时叫住了意竹,这回来的人一下就叫出了意竹的“名字”,很熟络地拍拍他的肩,“今日来了那么多人,不知座位够不够。”
那位青年身后还跟了个素衣书生,见意竹望来,主动笑了笑:“久闻方兄大名,在下裘殷。”
这些人意竹一个都不认识。
大约都是须临风同一时代的人物。而这所谓的“游学”,莫非是七层传承塔内那些残念大能们年少时的经历?
意竹敷衍地对他们点点头。
裘殷问:“听说方褐兄一手剑术出神入化,不知是否有幸领教一番。”
意竹抬了抬眼皮:“没空。”
身后背着的玉竹依旧是竹竿的模样,他脑中剑招空空,如今还是棍子用得顺手。
那个早就认识方褐的青年打圆场:“欸,诸位都是来游学的,日后交流的机会有的是嘛。你是不知道,我兄弟方褐悟性了得,自创剑法‘血滴’后更是在去年金丹大比上大放异彩,轻松夺得魁首!”
裘殷笑着点头:“方兄天人之姿,仪表不凡,自成一派天骄侠气。”
意竹把背后的竹竿取下,握在手里当登山杖,拄着拐一步步走,在周遭一众欣欣向荣的青年俊杰中画风格格不入。
他觉得这位裘殷大概是为了拍马屁而瞎了双眼。
他们的共同好友青年却赞同道:“很是,很是。方兄有一柄宝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平日都不离手,今日怎么没带?”
意竹掂了掂手里的“登山杖”,头也没抬:“今日出门,见二狗于河边打架,一稚童取长棍劝架,每只狗领了三棍,犬吠方才停歇。我心有所感,决定今日持棍出行。”
青年疑惑地挠了挠头,没听懂。
裘殷却扑哧一笑:“方兄好生幽默。”
之后,意竹没再开口说话,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一起走,依旧走得慢吞吞犹如乌龟爬。
须临风频频侧目,最后似乎是忍受不了这种前进速度,又见和意竹搭不上话,索性告辞:“诸位,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客套一番,大步流星地拉开了距离。
意竹以竹竿敲了敲地,继续乌龟爬。一模一样的青石长阶,不久前他和闻人琸他们还一起竞过速,如今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已经爬过大半路程,他腿酸得很,这种躯体疲乏感是正常金丹期仙人很少体会到的。
意竹心想反正这莫名其妙的第三层考核也没要求他们完美扮演,压根懒得应付这群各司其职的演员傀儡,半点提速的想法都没有。
终于,他们快要爬到青石阶的尽头了,意竹精神一振,这才加快脚步。
这时,他感觉有人挤蹭到自己,于是朝路侧让了让。
然而那人又蹭了过来,意竹眉头一皱,再让了让。
结果身侧的人跟没完似的,又挤了他一下。
意竹面无表情抬头:“别逼我打你。”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裘殷”笑盈盈压着嗓子问。
意竹懒得搭理他。
在这个所谓的“裘殷”莫名夸他天人之姿剑术精妙的时候,意竹就起了疑心。
而在他说完那番“小童持棍打狗”的言论后,脑中提示音更是慷慨地提示闻人琸情绪值“加20分”。
简直想不认出来都难。
虽然依旧搞不懂闻人琸情绪值上升的踩分点是什么,但好消息是,他又攒够三十分了。
这回意竹没有急着把它用掉,选择存着应急。
“其他人呢?”意竹跟闻人琸保持一定距离,才挤出一句。
“没见到,没认出来。”闻人琸浑不在意,视线盯着意竹手里的棍,“穿风剑呢?”
“出了点意外。”意竹按了按眉心,“你第二层经历了什么任务?”
闻人琸随口道:“给了一个残阵,补完它,我就出来了,很简单。”
意竹在所谓的“学府”面前停下脚步,将竹竿背回身后。
门口有一女一男两名少年手持签筒站立,见到来人则道:“抽签排座,一人一签!”
里头大堂内已经到了不少人,黑压压一片,大半座位都占满了。意竹怀疑坐在后排的人根本就看不见开讲的砚禾尊者的面容。
签筒率先递到闻人琸面前,他轻轻一拨,掉出一枚“甲等区,一排二座”。
黄金宝座,风水宝地啊。
“手气很不错嘛裘兄!”方褐的友人青年感叹,“我也来试试。”
他认真地摇了摇签筒,摇出一枚“乙等区,三排三座”。
“也不错,还算靠前的位置。”
他勉强满意,将签筒递给意竹。
意竹面无表情地接过签筒,还没来得及摇签,动作间就掉了一条木签出来。
闻人琸帮他拾起,才看一眼就笑出了声。
意竹看见上头的“戊等区”三个红字,额角一抽。他就知道。
“这……”友人青年傻眼。
一共也才五个区的坐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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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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