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垂落时,月光倾洒而下,顺着檐角缓缓漫进庭院,不似霜雪的清寒,倒带着几分暖意洋洋洒洒的铺开。
屋内的银丝炭燃得愈发旺盛。丫鬟奉了热水,将绣着流云纹的锦被铺得平整,又替两人燃了安神的线香,才躬身退下,轻轻合上门扉。
沈言灼替江听白掖好被角,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肩头,忍不住多拢了拢:“你安心歇着,这是我的卧房,里外都有下人守着,有事喊一声就好。”
他说着便要起身,月白锦袍的下摆扫过床沿,带着少年人干净的皂角香。
江听白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攥住了他的衣袖。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执拗,像怕猎物溜走的小兽。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阴影,掩去眼底翻涌的偏执,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清冷:“不必。”
沈言灼愣了愣,琥珀色的眼瞳里满是疑惑:“怎么了?”
“床够大。”江听白抬眸,目光直直望进他眼里,清冷的眸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渴求,“而且这是你的房间,你本就该睡在这里。总不能让主人家为了客人,自己去外间凑活。”
他刻意找了个合乎情理的借口,既顾及了沈言灼的身份,又藏起了自己想把人留在身边的私心。
沈言灼耳根唰地红了。他活了十七年,从未与旁人同床而眠,更别提是刚认识不久的人。
可看着江听白苍白的脸色,还有那双清冷眸子里难得的执拗,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江听白失忆无依,身子又虚,想来是真的怕黑,也怕孤单。
他攥了攥手心,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光,小虎牙轻轻咬着下唇,带着点少爷的矜持与无措:“这、这不太合规矩……”话虽如此,脚步却没挪动。
“规矩是死的。”江听白的指尖又收紧了些,能清晰感受到锦缎下少年温热的体温,再说,他顿了顿,声音放软了些,带着点刻意的示弱,“我怕黑,有你在,睡得安稳些。”
沈言灼最吃不住他这副模样——明明看着清冷矜贵,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依赖,像只卸下防备的小猫。
他终究败下阵来,耳根依旧红着,语气却带了几分妥协的温柔:“那、那好吧。我睡外侧,绝不挤你。”
他转身吩咐小厮不必值夜,又让人取来自己的寝衣,避着江听白换了。月白的寝衣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额前碎发软软搭着,少了几分少爷的贵气,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清爽。
躺上床时,沈言灼刻意贴着床边,离江听白足有半臂距离,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他。屋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木檀香混着两人身上的气息,格外安神。
江听白侧躺着,背对着他,却能清晰感受到身后少年的体温,还有他略显局促的心跳。
那份偏执的占有欲在夜色里悄悄蔓延,像藤蔓缠上枯木,让他忍不住想再靠近些。他悄悄往沈言灼的方向挪了挪,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沈言灼身体一僵,却没动,只是心跳更快了些。他能感受到江听白的发丝偶尔扫过自己的后背,带着微凉的触感,让他浑身都有些发烫。
“沈言灼。”江听白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沈言灼立刻应了,语气带着点紧张。
“谢谢你。”江听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认真,“收留我,还……”还愿意陪我睡。后半句他没说出口,只是指尖悄悄蜷起,触到了沈言灼的衣角。
沈言灼的脸颊更红了,琥珀色的眼睛在暗中亮了亮,嘴角忍不住弯起,小虎牙露了一瞬:“不用谢。咱们现在是朋友了,不是吗?”
朋友。江听白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眼底掠过一丝满足的笑意。朋友,意味着沈言灼是他的,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拽着沈言灼的衣角,像抓住了这无边空白里唯一的浮木。
身后的少年呼吸渐渐平稳,带着温柔的暖意。江听白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着木檀香与皂角香,心头的惶恐与不安彻底散去,只剩下满满的安心。
这一夜,没有噩梦,没有茫然,只有身边人的体温与呼吸,伴着少年身上的木檀香,让他睡得格外沉。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碎成暖融融的光斑落在床榻上。沈言灼睡得还沉,侧身时手臂下意识环住身前温凉的躯体,脸颊蹭了蹭江听白的衣襟。
姿态亲昵得毫无防备——他将人牢牢圈在怀里,脑袋抵着对方的肩窝,指尖还无意识地攥着对方的衣袖,像抱着最珍视的枕边物,睡得愈发安稳。
榻上被抱的人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清冽的眸光初时还带着几分刚醒的惺忪,待意识回笼,便被身前的温热与亲昵惊得微滞。
小少爷迷迷糊糊睁开眼,鼻尖先蹭到对方微凉的脖颈,随即抬眼望去——恰好撞进那双清冽又带着几分懵懂的眸子,晨光在瞳仁里流转,像盛着阳光的琉璃。
江听白眉骨清俊,眼尾带着天然的媚意却不失清冷,肌肤细腻得看不见毛孔,连呼吸时胸腔的轻微起伏都透着矜贵。
小少爷瞬间睡意全无,心脏猛地漏了一拍,随即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起来,脸颊“唰”地红透,连耳根都烧得滚烫。
他愣愣地抱着人没松手,目光黏在对方脸上移不开,喉结微滚,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沈言灼看得有些发怔,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些,声音都带着几分发颤的甜:“你……你醒了?” 眼底满是藏不住的惊艳,连带着抱着人的手臂都不自觉收紧,舍不得松开这近在咫尺的美颜。
两秒后,他才彻底清醒,耳根唰地红透了,像被晨光染透的云霞。
他猛地往后缩了缩,拉开一点距离,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点无措的慌乱:“早、早上好!我……我不是故意靠那么近的!
江听白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他收回目光,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清冷,却比平时柔和了些:“早。”
“那个……”沈言灼挠了挠头,脸颊依旧泛红,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窘迫,“床太大了,我睡着睡着就……”
“无妨。”江听白打断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身下的锦被,心头那点因近距离接触而生的愉悦,像温水漫过礁石,悄悄蔓延,“昨晚睡得很好。”
这话倒是实话。有沈言灼在身边,他一夜无梦,睡得格外安稳。
沈言灼闻言,眼睛瞬间亮了亮,窘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开心,小虎牙露了出来:“真的吗?那就好!我还怕打扰到你呢。”
他说着,掀开被子起身,动作轻快,“我让丫鬟送洗漱的东西来,再让厨房做些清淡的早膳,你身子刚好,得吃点易消化的。”
江听白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晨光落在他月白的寝衣上,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轮廓。他垂下眼,指尖悄悄攥紧了枕巾——昨晚拽着沈言灼衣角入睡的触感还在,那份将人留在身边的满足感,此刻愈发清晰。
他知道,自己对沈言灼的执念,已经越来越深了。
丫鬟很快送来洗漱用品,两人相对无言地洗漱完,早膳也端了上来。白瓷碗里盛着软糯的白粥,配着爽口的小菜和刚蒸好的水晶包,香气袅袅。
沈言灼替江听白盛了碗粥,推到他面前,眼底满是笑意:“尝尝这个水晶包,是厨房新做的,里面是豆沙馅,甜而不腻。”
江听白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温热的滋味漫过喉咙。他抬眸看向沈言灼,对方正低头喝粥,小虎牙偶尔咬一下勺子,模样格外鲜活。
阳光正好,木檀香依旧清宁,屋里弥漫着早膳的香气。江听白看着眼前的人,心里默默想:就这样,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晨光漫过雕花窗棂,屋里飘着白粥的清香与豆沙甜润。江听白半靠在床头,膝上搭着薄毯,刚咬了口软糯的水晶包,门就被轻轻推开。
沈母穿着湖蓝色锦裙,鬓边簪着珠花,脸上带着笑意走进来:“言儿,江公子,正赶上你们用早膳。”
她话音顿了顿,目光落在沈言灼身上,语气添了几分轻快,“你之前一直念叨的青玄先生到了,就在前院呢,特意来教你精进剑招。”
“青玄先生?”沈言灼握着勺子的手一顿,琥珀色的眼睛瞬间亮了亮,嘴里的粥还没咽下去,就急切地问,“真的?先生怎么突然来了!”
他自小跟着青玄先生学剑,去年先生云游后便没了音讯,此刻雀跃得像个得到糖的孩子,却又下意识转头看了眼江听白,脚步没动。
江听白的动作慢了下来,指尖悄悄松开了攥着的薄毯。清冷的眸底掠过一丝微光,不是阴霾,而是突如其来的念头——学剑。
这样,沈言灼练剑时,他就能陪在身边,不用独自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更不用怕那份专属的关注被旁人分走。
“先生说路过京城,记挂着你的剑招,要在府里住些日子。”沈母笑着解释,又转向江听白,语气温和,“江公子要是闷,也可以去前院逛逛,先生他人很随和。”
沈言灼立刻转头看江听白,眼底的雀跃淡了些,多了几分试探:“听白,你想去看看吗?先生的剑术可厉害了!”他说着,下意识往江听白身边挪了挪,怕自己只顾着练剑,会让对方觉得孤单。
江听白抬眸,目光直直望进沈言灼的眼底,清冷的眸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声音依旧淡淡的,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执拗:“我也想学剑。”
沈言灼愣了愣,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诧异:“你想学剑?可是……你的身子刚好转,练剑会累的。”他知道江听白体虚,怕他勉强自己。
“无妨。”江听白摇摇头,指尖轻轻碰了碰沈言灼的手背,语气放软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我想陪着你。”
这话像羽毛轻轻拂过沈言灼的心尖,让他瞬间红了耳根,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光。
他连忙点头,语气带着抑制不住的开心:“好!那我跟先生说,让他也教你!咱们一起练剑,这样我就能一直陪着你了!”
沈母见状,眼底笑意更浓:“这样也好,两人作伴,练剑也更有兴致。”她拿起桌上的银壶添了些温水,“你们慢慢吃,我去前厅跟先生说一声。”
沈母离开后,屋里满是轻快的氛围。沈言灼给江听白舀了勺银耳羹,语气雀跃:“先生人很好,肯定会愿意教你的!我带你去挑一把趁手的剑,后院兵器室里有很多,都是我爹收藏的,肯定有适合你的!”
江听白望着他眼底不加掩饰的开心,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喝着甜润的银耳羹,心里格外踏实——只要能陪在沈言灼身边,不管是练剑还是做别的,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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