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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幽微难明

养病终有痊愈日,今岁头场大雪覆盖奉鹿时,季桃初坐上去往琴斫城的马车。

“既然琴斫不安全,为何又送她回去?”巍峨高耸的城墙上,陈鹤衔不明所以。

垛口后,杨严齐冻得鼻头通红:“阎党余孽悉已处理干净,她留在这里也无用。”

“倒是你,雪客,”杨严齐眯眼眺着远处,“恭喜擢拔。”

提起这个,陈鹤衔又拧出眉心那道深刻竖纹:“江澈官场,水深似海,从来吃人不吐骨头。而今澈州织造局出事,倒叫澈州府知府下大狱,我的世子,您此番叫我南下任职,真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

杨严齐勾勾嘴角:“刀山火海。”

少顷,陈鹤衔摇头失笑:“好吧,我原以为,你封爵后,会在朝中另寻一门旗鼓相当的亲事,至少也该是能力相仿,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思虑真是够深远。”

“旗鼓相当,能力相仿……”杨严齐细细品了这两个词,失笑:“那得多累。”

陈鹤衔不否认:“季上卿也挺好,她置身事外,于你而言,可掌控,够安稳,也省心,其母族还能对你有所助力。

“只是,关原嗣侯季行简不好对付,姻亲既定,两姓不会有血脉羁绊,你需为此早作准备。”

“我知道了,”杨严齐神色不变:“南下路上,多多小心。”

陈鹤衔拱手拜别,语气沉重:“澈州山高路远,此去不知归期,肃同千万帮我照顾好老娘。”

“好。”

“肃同你也要保重,千钧重担在肩,岂可耽于儿女情长,万要以幽北为重……”

杨严齐:“你走不走?”

见杨严齐被恶心到,陈鹤衔嘎嘎大笑,撒腿就跑。

猎猎寒风灌满衣袖,官场上作风强硬的女官,跑得像个大扑棱蛾子。

左右没了别人,岗哨上的守兵各司其职,杨严齐抓把雪,看着它一点点融化在掌心。

适才,她没同陈鹤衔说实话。

送季桃初重返琴斫,不是因为她留在这里无用,而是季桃初说,奉鹿的饭菜,没有琴斫的好吃。

这个会骗人的土豆精,以为她没吃过琴斫的饭么。

琴斫的饭菜,其实一点也不好吃。

.

季桃初重返琴斫,最不高兴的人,当数琴斫卫指挥使万思恩。

不高兴的根本原因,无非是老帅杨玄策旧部,不服新帅杨严齐。

万思恩不服杨严齐,此问题由来已久。

“你不是说,杨肃同不会再将人放回琴斫?为何如今去而复返?!”

万思恩声色俱厉质问堂下人,茶杯拿起又放下,没舍得砸出去,隔空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是上次那法子,限你十日之内,再将人弄走!”

跪在堂下的青年男子,吓得瑟瑟发抖,既不敢拒绝,又不敢应是,无措半晌,向旁边的指挥同知乐宽投去求救目光。

乐宽:“……”

谁让这兔崽子,是自己亲侄子呢。

乐宽硬着头皮开口:“指挥使息怒,那种暗地里的手段,素来有一没有二,即便只那一次,以大帅之机敏,难保没有察觉。”

“察觉又能如何,老子还怕她个黄毛丫头?”万思恩冷哼,向后重重靠进铺着整张虎皮的将军椅里,“无论如何,尔等当再想办法,弄走那帮女娃,成日里折腾来折腾去,我东防的事,轮不到杨肃同来插手!”

在坐几人心知肚明,指挥使的言外之意是,好不容易从阎培手里夺回来的田地,怎么能再让杨严齐收归军有?

乐宽面色微沉。

阎培倒台,新来的镇守太监还算规矩,万指挥使在东防一家独大,愈发嚣张起来,张口“杨肃同”,闭口“黄毛丫头”,完全不把新大帅当回事。

“大帅”和“北防总都司”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身份,也代表两种天差地别的情况,老万这脑子,咋就转不过来那个圈?

“指挥使容秉,”乐宽慎重道:“季杨婚约已定,代表老帅认可季上卿,卑职以为,指挥使最好亲自探探老帅的态度,再动作也不迟。”

万思恩非是刚愎自用的莽夫,乐宽才敢当众说这种话。

老帅,季杨婚约。

万思恩过去不是没想到过这些,只是不以为意。

上次季桃初轻微中毒,杨严齐亲自来带人走,未曾追究任何,好似没有发现端倪。

老帅对此事未置一词,不代表老帅不知内情,知道却不吭声,难道,老帅是故意而为?

不该的。

万思恩想。

他跟着老帅的时间,比杨严齐年纪还长,水火里淌过,刀枪上干过,凭真本事做到一路将军兼指挥使,老帅那样忠义两全的英雄,怎会将他们这些旧部,铺给新帅当垫脚石?

但老话又说疏不间亲,杨肃同是老帅亲子,是老帅亲手培养的接班人。

万思恩琢磨片刻,大手一摆,不甚耐烦:“知道了,我月底到奉鹿述职,会去拜见老帅!”

.

几日后。

琴斫乡下。

树上的叶子还没来得及枯黄掉落,北防的冬猝然降临。

大雪将至,阴云随风翻滚。

耕田地头,有座用来休息的茅草屋。有几个人蹲在屋前的空地上生火。

消息灵通的曾敬文,抱着半袋地瓜吭哧吭哧从庄里跑过来,激动得手舞足蹈:“朋友们,重大消息,杨肃同来琴斫了!”

“我说晏如呐!”半趴在地上吹火的人,被隔着帽子拍了下后脑勺,曾敬文尾音上扬:“你未婚妻来啦!高兴不?”

险些以脸抢地的季桃初,呛得惊天动地咳嗽起来:“我昏倒在田里时,是谁说要弄死杨严齐,为我报仇的?”

彼时,敬文以为她昏倒是因为劳累,对着杨严齐好一通骂咧。

但歪打正着。

曾敬文立马甩锅:“是容岳说,杨肃同好看得惊为天人,我没见过嘛,不是故意激动的,嘿嘿。”

王怀川掰着枯树枝,说起话来显得咬牙切齿:“晏如,杨肃同不好好待在奉鹿,大冷天来这里做甚?”

季桃初被烟呛得涕泪泗流。

拿木板为火堆挡风的年合:“别是又要打仗。”

“入冬打哪门子仗,春也打,夏也打,冬天再打,还要不要人活,”曾敬文提提裤子蹲下来,戳了下季桃初胳膊:“晏如吾友,杨肃同来,你不去城里见见?”

听说杨肃同好看得别具一格,既有倾国倾城之容姿,又有英利飒爽之气质,比女子多几分锐意,比男子多几分清爽。

女娲造人,杨肃同属精品。

上回杨肃同来带桃初走,曾敬文恰好因故错过,没见到人。

吓得季桃初连连摆手,边咳边摆手:“那种人不能多见,会折寿。”

烤地瓜太过美味,季桃初贪嘴多吃了几个。

入夜后腹中仍觉闷胀,吃了从奉鹿医馆带来的消食丸,在屋里踱步。

时已近亥半,农庄寂寂深静,尖锐的风里,忽然夹杂了脚步声。

季桃初以为,是王怀川她们哪个人也消化不好,来找她要消食丸。

正准备过去开门,屋门先一步被人敲响,两声,不紧不慢。

“溪照,我杨严齐。”

寒夜顶风而来,不能不开门。

“天又黑又冷,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季桃初请人进屋坐,倒来碗热水。

杨严齐脱下披风,里面竟然穿着文武袖,佩刀沉沉压在腰间。

她随手取下刀,捧住水碗取暖,道了声谢:“事情已办得差不多,便等不及过来看看你,溪照,我挺想你,你想我吗?”

想念?

哪里来的想念?

季桃初不由自主地后背紧绷,抵触的情绪瞬间淹没心脏,正憋得她喘不上气,那情绪又变成股酸热,遽然涌上喉头。

她沉下脸来:“看来万思恩的事办的挺顺利,恭喜。”

阎培倒台,杨严齐和万思恩之间的矛盾,从次要升级为主要,万思恩拒绝杨严齐插手东防,想方设法要将农师弄走。

季桃初将计就计,假意中毒,正好给杨严齐找来惩治万思恩的理由。

不过季桃初猜错了,杨严齐不是要惩治万思恩,而是要直接替换掉这个在东防根深蒂固,却不服她管束的将领。

孰料杨严齐像是被夺了舍,笑靥如花道:“区区万思恩,何需我亲自来琴斫,我说了,我想你。”

季桃初想不到杨严齐为何忽然这样:“你有事可以直说,若我力所能及,定会尽力而为。”

黄木方桌中间,油灯昏惨惨。

杨严齐的视线,从灯火上,移到季桃初神色不愉的脸上,固执重复:“我没有啥事,想你了,就来见你。”

——她要否告诉季桃初,她来这里,是因为孟晏松拿着季桃初的信找去了奉鹿,她便抢在孟晏松前面,先来见季桃初?

听了杨严齐的话,季桃初感觉恐惧从脚底升起,如条小蛇,凉飕飕地吐着蛇信子,沿着筋骨滑溜溜游走于全身各处,叫人时刻提心吊胆,不知它究竟要在哪处咬下去。

“别开这种玩笑。”她往后挪了挪脚步,“说真的,若有事,你直说,不要整这些。”

“其实还真有点事,”杨严齐观察着季桃初的反应,如实道:“虞州梁家庄有个叫孟晏松的人,拿着你的亲笔信,到从嘉叶的医馆找你,从嘉叶又让他去找了我。”

晏松?

季桃初微怔。

唉呀。

姥爷葬礼后见到晏松,答应帮他寻些正经的幽北山参,原先在琴斫忙碌,忘了这茬事,去到奉鹿时又想起来。

她从医馆寻得正规渠道,写信给了身在四方城的晏松。后来她离奉赴琴斫,把这事给忘记了。

季桃初问:“你可曾告诉晏松,我现下身在此地?”

晏松,叫的还怪亲切。

杨严齐:“告诉了,不过他脚程没我快,可能迟几日才能到。”

季桃初点点头,一时无话,两厢沉默。

农庄条件有限,取暖仅炭盆,碗中热水不知不觉变凉。

杨严齐更换话题:“我看了城内粮仓存储的新粮,粒大饱满,还有地窖里那些菜,也特别好。”

提起耕种事,季桃初好歹肯多说几句:“这里种出来的粮,和在关原种时情况没太大差别,再试一季度,若收成还行,那便能试着在东防推广。”

土地么,土地最守信用。

种子种下去,按时除草浇水,条件好的再施点肥,土地会拼尽全力滋养种子,让它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土地种不出金贵东西,但不会亏欠辛勤耕作的人。

杨严齐好奇:“这里能中好的东西,也能在奉鹿生长么?”

季桃初眸光微敛:“这个说不准,还要看奉鹿那边的具体气候、土壤肥力、水利灌溉等,诸多因素影响,相同的种子种下去,结果也可能大相径庭。”

杨严齐笑了笑,油灯光色下,那张脸好看得摄人心魄:“幽北多山川,开垦耕田十分不易,哪怕只改善琴斫耕地,也是极其好的。”

季桃初道:“你放心,我们几人应征而来,定会竭尽全力襄助农事,争取粮蔬菜果都有所改善。”

“那你就是幽北的大功臣,”杨严齐道:“你大概不知道,幽北的菜蔬果子可贵了。”

提起物价,杨严齐嘀嘀咕咕的,像是在唠家常:“这两年来,市价一直在涨,涨得人心惶惶。”

季桃初想的,却是另一个情况:“我在金城时,屋里总也不断的新鲜果子,岂不是花了不少钱?”

自她到金城都司卫那日起,屋里没断过鲜果,她猜出是杨严齐提供的,只是未曾刻意提起过。

杨严齐眸光闪了闪:“幽北贫瘠,我怕你不习惯,便让人从关原送鲜果来。”

这不是啥值得特意提起的事。

季桃初略显无措:“你破费了。”

她承不来别人的好心,得一分便要还回去一分,遂保证:“不过你放心,我会种地,等时节相宜时,我们种下果蔬,争取丰收,市价自然会平下来。你也无需刻意来此监督,我是守诺的。”

姥爷葬礼后,她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不能和杨严齐接触太多。

人若在一起相处久,总会生出些想不到的感情。

她不能和杨严齐走太近。

“我自是知你很守诺,也很会耕种,”杨严齐道:“不过,奉鹿的具体情况,远比这里更加复杂,更具有挑战性,姐姐打算何时回奉鹿?”

这声姐姐,唤得人心里软成一摊水。

季桃初低下头,喉咙发紧,几欲说不成话:“我不想去奉鹿,也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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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幽微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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