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刘建山家也是有点幸运的，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出事，又整整齐齐地被救护车拉走，但万幸的是没有一个人有生命危险，哪怕刘建山身中数刀，也只是看起来严重，没有伤到致命位置。不过刘建山被陈乔和鬼影轮番惊吓，估计短期内是好不了了。
在刘建山被抬山救护车的时候，鬼影非常躁动，显然并不服气，被关南玉一巴掌拍在头上才稍微老实一些。
看过鬼影的记忆，能找到的有效线索还是不多。
怨气是鬼怪的来源，记忆则是汇集怨气的地方，所以修行高的一些的鬼怪会将自己的记忆藏匿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和自己一同生长一同消散，绝不可能让外人看到。
鬼影是个例外，它的修为太低了，低到不知道该怎么藏，因此楼珩能通过逼迫和恐吓让他交出自己的记忆画面，只不过同样因为它的修为低，尚未进化出神志，记忆也是断断续续的。
在出来害人之前，鬼影一直被关在一个木屋里面，脚上带着训鬼的符咒，只有一个男人日日会来给他送新鲜血肉。鬼影天生反骨，看到男人就龇牙咧嘴，男人也不生气，或者说，他的注意力根本没有放在鬼影身上，喂完鬼影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记忆画面里人看不清脸，只能通过只言片语勉强判断出是个男性。
天空露出鱼肚白，清晨的阳光缓慢地爬上云层，地面镀上一层微亮，包裹着树叶斑驳的影子，街上没什么行人，几个早餐摊子的店主推着车出现，驱散了夜晚的寒意。
从刘建山家出来，关南玉终于微微吐出一口气。
他揉了揉眉头，打了个哈气。虽然成为鬼之后是感觉不到困的，但关南玉这几天作息有点颠倒，他的心理作用告诉他，他困了。
于是他果断地和楼珩分别，准备回家睡觉。
楼珩：“你要请假？”
关南玉小心翼翼地开口：“老板，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星期六吧。”
楼珩：“……”他看了眼手机，发现今天真是星期六，他看着关南玉严阵以待地样子，竟诡异地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种对自己的埋怨与谴责，顿时有些无语，缓缓点了点头。
关南玉松了口气，他生怕楼珩再后悔，打了个招呼飞速地溜了。
楼珩在原地站了一会，掏出手机打字。
【为什么我的员工总好像很怕我。】
对面秒回。
【你对他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只是差点留他加班。】
对面：【……】
【楼珩，你太残忍了。】
楼珩关把聊天页面关了。
关南玉在家瘫了一整天，才收到了刘建山手术结束已经醒来的消息，他告知医院自己要去探看，才换好衣服慢慢悠悠地出了门。
他特地没把时间约的很早，给自己留出了吃午饭的时间。
关南玉溜达到常吃的米粉店，坐下来点了一碗。
今天是周日，米粉店里的人不少，关南玉来的时候都没有空坐，老板就把他和几个年纪不大的学生拼了一桌。
几个学生看起来是一起出来玩的，等米粉的时候视线一刻都离不开手机，关南玉看了一会，发现他们打的是个联机解密小游戏，关卡设置的挺有意思，但怪应该是挺难打，那几个学生时不时口中就说出一句“又死了”之类的话。
“咦，这是什么？”其中一个男生道。
另一个凑过去看，忽然大叫一声：“我靠，隐藏宝箱！你抽到隐藏奖励了！”
那个男生顿时欣喜若狂：“S级宝箱，这把真是赚翻了。”
同桌的几个人都在催促男生打开宝箱，看看奖励到底是什么。
恰好米粉上来了，关南玉便收回了目光，他看着那群学生一副朝气蓬勃还没有被社会摧残的模样有点感慨。他还还没上班的时候也是很快乐的，再看看现在，身上不仅有班味，还有死气。
两辈子打工加在一起，评个劳模不过分吧。
关南玉三两口吃完了米粉，准备结账的时候同桌的男生已经不闹腾了，他们似乎是换了个游戏玩，开了个寻宝任务，结果一直在大厅等待，刷不出页面。
“我靠老张，你是不是脑子坏了，我们就四个人你拉什么五人房间啊，怪不得我进不去呢。”
被称为老张的男生一拍额头：“抱歉抱歉，我这两天没睡好，可能看错了。”
“啊啊啊，四人任务没有额外奖励，可恶，我们今天要是多带一个人出来就好了。”他眼神到处飘，忽然看到了一旁的关南玉，目光顿时一亮，“这位帅哥，你会打这个游戏吗？”
关南玉看着他们的样子有些好笑，随口答道：“我不玩游戏，你们刚刚那个抽到隐藏宝箱的同学呢？怎么没看见他？”
然后他就看见男生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疑惑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同学？你在说什么？”
关南玉的笑容消失了。
“他抽出了隐藏奖励，你不是很羡慕他吗？”
男生表情更加恍惚了，看着关南玉的眼神里却多了两分警惕。
“什么隐藏宝箱，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们一直都是四个人出行的啊！”
阳光明媚，草木盎然。
关南玉只觉得背后发凉，仿佛有一股凉风吹过，整个店内短暂地安静了几秒，又恢复了之前的喧嚣。
没人注意到一个人就这样无声地被抹去了痕迹。
几个男生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急匆匆的结账走了，临走前还眼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关南玉揉揉有些僵硬的面颊，想要说些什么，可刚张口便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不远处的街道空空荡荡，最后一个人影也消失在拐角处。
真奇怪，他刚刚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关南玉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叫了服务员结账。
下午一点左右，关南玉赶到了医院。他坐在病床旁边，看着躺在床上急促呼吸的刘建山，心里却没什么同情的感觉。
“刘先生，你和陈乔是什么关系？”
刘建山有些不高兴，他没想到关南玉就这么上来直接问，自己准备好的寒暄话语一句都没用上。
“我和她就是……朋友。”
“事到如今，你继续和我撒谎有意思吗？”关南玉笑容讽刺，“你要是不想回答，我现在就可以走，反正要死的又不是我。”
“医生说你过两周就能出院了，那只女鬼应该会很期待你回家。”
他说着就要起身离开，身后的刘建山赶忙拉住他：“大师，大师您别走，您等等。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求求您千万别放弃我啊。”
“那就尽快。”关南玉乜了他一眼。
“是是。”刘建山抹了把头上的冷汗，一咬牙心一横道，“我和陈乔是……地下情关系。”
“她之前是我部门的实习生，在我手下跟着我做业务，陈乔长得好看，说话又甜，平时我做什么她都觉得特别厉害，还一个劲的请我吃饭，对我温声细语，是她先对我态度不一般……”
“所以你就背叛了你的道德底线。”关南玉简直要气笑了，刘建山这人简直太不要脸，婚内出轨也能说得冠冕堂皇，楼珩分析的很对，刘建山此人自私自利，心中只有他自己。
刘建山声音弱了几分：“我知道这不对，但那段时间我和小芸感情出了点问题，我就有点冲动了。”
关南玉抬手制止他的解释：“那陈乔说你毁了她，是什么意思？”
刘建山低着头：“这件事是我对不起她。”
“我是真的想好好跟她过的，但偏偏不知道怎的让我妻子知道了这件事，她大哭大闹地闹到公司去，公司觉得影响不好，就把陈乔辞退了。”刘建山提高声音：“我是有想过补偿她的，但我那时候正是事业关键时刻，我怕影响我的名声，那段时间就没联系她……再后来见到她，就是昨天了。我觉得很对不起她，我是真的想和她好好在一起的。”
“但你从没想过和你妻子离婚，不是吗？”
刘建山一噎：“我……”他没想到关南玉说得这么直接了当，准备好的说辞堵在嗓子里一句也说不出来。
关南玉只觉得讽刺。一边舍不得给他提供经济支撑的妻子，一边又想情人对他初心不改，刘建山打的一手好算盘。
他一秒都不想和这种人多呆下去，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刘建山痛苦地呼声：“关先生，你千万得救救我啊！我知道我犯了很多错，可我罪不至死啊！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两倍，不，三倍！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关南玉关上了病房门。
他在外面绕了两圈，思索了片刻，还是去找了陈乔。
护士正在给陈乔打针，针尖戳进陈乔地手臂里，她似无所感，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关南玉怕刺激到她，一直等护士换完药，才在离病床远一些的地方站定：“陈小姐。”
陈乔慢慢转过头，看见是他，眼中的愤怒一闪而过，片刻后却又化成悲伤。
“如果是刘建山让你来劝我的，你现在可以滚了。”
“我说过，我和刘建山没有私交，他付钱，我干活，仅此而已。”关南玉道。
陈乔盯着他：“但你救了他。”
“公堂文案也得说出个罪状，刘建山就算死，也得等事情查清了死。”
还有一句话关南玉没有说，人鬼有别，他们可以审判鬼，但不能代替法律审判人。
陈乔和关南玉对视了一会，背部慢慢松了下来，嗓音沙哑道：“你过来吧，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她说的东西和刘建山说的基本附和，只是更加凄凉悲惨。被许小芸闹到公司的那段时间里，公司里的女同事虽然嫌恶她的行为，但起码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男同事的眼神却要露骨许多，甚至有人在她下班后直接将她堵在厕所，想跟她发展亲密关系。被她拒绝后那人气急败坏地大叫：“能给有妇之夫做三，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
“与其说是公司辞退我，不如说是我自己想离职，我已经在那里混不下去了，不如趁早走了干净。”
关南玉尽量放轻声音，让自己的询问显得温柔一些：“后面的生活不易，你有怨过许小芸吗？”
陈乔摇摇头：“我只怨我自己，怎么能这么单纯，这么恋爱脑，被人骗着玩。我没了颜面丢了工作，刘建山倒是躲在后面一声不吭。我的生活被他搞得一团糟，他却风风光光的当上了总经理，还一个接着一个祸害其他姑娘，你说我怎么能不恨！”
关南玉敏锐地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一个接着一个？你还知道刘建山的什么事？”
“事到如今了，我干脆一起全说了吧。”陈乔冷笑，“被祸害的姑娘又岂止我一个，这么说吧，刘建山在市里有个私人山头，他经常带姑娘过去寻欢作乐。我知道你可能不信，说实话，亲眼见到之前我也不相信，他带去的姑娘什么年龄段的都有，和他几个男下属一起进的屋子，谁知道那些姑娘是不是自愿的。”
楼珩：我只是让员工加个班而已，很过分吗？
关南玉：礼貌微笑jpg
员工们：快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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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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