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光合作用成精了?
洛黎呆愣在原地不敢动,他现在虽有些懵,但脑中的思路异常清醒,想起上回启明殿的小仙童问自己有没有觉得有何不适,估摸约是那会儿就被人瞧出异样,奈何天庭没有日升月落,所以自己并未瞧出不同。
难道是因为吃了何仙姑的金莲导致的?洛黎摸着下巴沉思,不愧是佛家金莲,竟还有这作用。忽然脸上一烫,这么说,自己这副模样已经许久。
洛黎的脑海中已经脑补了一副自己光球模样在天庭闲逛图,忽地抬手捂着脸。
这种随之而来的羞耻感越发浓烈,洛黎脸颊滚烫,耳根通红,扒着岸上沙石,猛朝湖边奔去,一头埋了进去。
“仙君,夜游虽小益,但今夜深露重,不宜。”老龟说得语重心长,令洛黎更不愿从水里抬起,面对这冰凉的现实。
直到他被一群浑身滑溜溜的虾兄蟹兄搀回洞里,洛黎仍处于神色失常,双目迷离。
“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仙君莫要放在心上,”老龟不愧是寿数长,见识多,他捋着光滑的下巴,苦口婆心,循循善诱。
可洛黎哪里听得见去这些,耳边只当是蚊蝇嗡嗡,耳旁风。
“仙君莫不是道心崩溃?”
“胡说,仙家道心又不是糖做的,哪里这么容易就碎了。”老龟的歪木拐头敲在八爪的脑袋上,深深陷了进去。
八爪倒也配合,“哎呦”一声,捂着头,挪到了一旁去。
洛黎忽然“噗嗤”笑出声,扶着额头摇了摇,指着老龟手中捧着的锦袋:“这是太白金星新炼制的祛湿邪,还劳烦龟先生转交。”
“客气客气,”老龟话锋一转,“前些日子水君来讯,说受司命盛情邀请,还需在天府宫逗留几日,与他一同参悟天道,仙君可是没到消息?”
“哈哈哈,”洛黎咧着嘴角,眼眸却不带一丝笑意,“哎呀,错过了错过了,若是早知如此,我就直接送去天府宫了。”
“哼,水君怕不是不在天庭,而是去鬼混了吧!”
洛黎朝声音望去,簇在身前的水族自动分出一条道,一名女子漫步移来,只见她一头波浪式的蓝发,以贝壳做饰,珍珠串的流苏长长坠在身后,瞧着身形妖娆,如浪潮般的长裙,半遮半掩,他不由咽了口口水,稍稍撇过头,挪开视线。
老龟拄着杖缓缓走上前,微微垂首:“龙女娘娘。”
被称为龙女娘娘的女子,手微抬,似是拨动空气,撩起一阵风,一股山涧的清甜朝洛黎扑去。
“莫不是那死鬼又让和光君来替他遮掩?”龙女娘娘双手环胸,斜斜地盯着洛黎,上下打量,不由笑出声,“和光君下凡一趟,倒是更世故了。”
洛黎清了清嗓,站起身,才发现面前的龙女娘娘竟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瞬间气焰丢了一半:“我只是替星君来送丹,既然灵丹已经送到,那我便回去复命了。”他眼角余光瞥着角落的老鹤,朝旁挪了一小步,抬脚蹭了蹭老鹤,“老鹤,该回了。”
“哼,戏不怎么样,小心思倒是越发多了。”龙女绕着洛黎,转了一圈,细细打量,“你这是对同尘君失了兴趣,又看上我家水君了?”
洛黎心中大惊,强压着面色,深深吸气:艾玛,我好像吃到了个大瓜。
“龙女多虑了,我只是来送丹的。”说罢,他干脆蹲下身,拽着熟睡的老鹤就要往门外拖。
“这是想去通风报信证心意,还是想去故作姿态求怜悯?”龙女指尖缠着湛蓝的发丝,眼角的鳞片闪着微弱的光,娇媚动人。
“你看什么?”龙女看着眼前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洛黎,怒瞪了他一眼,背过身去,心中生起异样:不对,不对劲。
以往和光君整日一副清风霁月做派,不曾多看她一眼,今日倒是盯着她挪不开一点,眼神虽不带一丝恶意,但令她格外不适。
洛黎自觉失态,垂着头哑着嗓子道歉:“抱歉。”
他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君子,但如此失礼地盯着异性看,却也不是他寻常能做得出来的,心里亦多了些不安。
所幸,龙女也不是扭捏做派,大手一挥:“罢了罢了,我也有不对。”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好像就是这样,退一步海阔天空。
洛黎继续拖着老鹤的单肢,就要往洞外去。
“那个……”龙女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都说和光君的脑子在下凡时摔坏了,我本还不信,如今看来,倒像是真的。”
洛黎一时语塞,心中郁结:到底是谁特么到处造谣我脑子摔坏了?要死了不是?
远处天府宫,高举着酒盏正欲一饮而尽的司命,狠狠打了个喷嚏,手中的酒洒了对面坐着的水君一身,一旁盘腿的哪吒滑着混天绫避开,捂着肚子笑得正欢。
“谁在咒我?”
殿外云淡风轻,霞光四溢,无限美好。
云下,月光微凉,扫过湖面沾着水气的风“呼呼”涌进洞内,洛黎背着龙女满面狰狞,手搅弄着袖,腹诽不止。
“你就这么出去,万一闪瞎我那些小鱼小虾,可是罪过。”龙女虽听闻过些许和光君的传闻,但她与他本质上并无矛盾,方才不过是因着水君多日不着家,迁怒了他,眼下缓过神,倒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仙。
洛黎琢磨着她这话,好似话中有话,他饶有兴趣地转身歪头看着她,眼神亦是清澈不少。再瞧,站在龙女身后,背着身的老龟,伸手自虚空中抓出一块玉简,他一眼便认出,那是传讯玉符,只见他以爪作笔,在面上来回虚划,眨眼间,玉符泛起淡淡荧光,转瞬即逝。
老龟做完这些,松了口气,收了玉符,四顾,才发现洛黎正勾着嘴角,盯着他一言不发,他慌忙摆手,见龙女回头看他,匆忙端手于腹前,垂首。
“怎么?”龙女问道。
洛黎摇头:“觉得神奇,我多看几眼。”心想:这老龟大概是给淮水水君那只白猴子通风报信呢。
龙女轻咳两声,瞟了洛黎几眼,见他收了神看向自己,才继续说道:“你这一直金光灿灿的也不是个事儿,我倒是有个法子能给你褪了。”
“艾玛,那可太感谢了!”说着,洛黎甩了老鹤的单肢,上前握着龙女的双手上下摆动,一副基层见老干部的谄媚模样,“那就全拜托你了。”
他其实已经过了内耗时期,靠着安慰自己,天庭反正都是白日,谁能瞧见他金光灿灿的模样,再说,万一真的有人再问起,他已经想好了对策,就说是司命让他修行了什么高阶术法,若是问法子,就甩锅给司命,让他们找他要去。
当然,若是有人能帮他解了这光晕,自然是最好的。毕竟一个谎言的开始,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虽然他的这个谎,无伤大雅,但想想也是麻烦得紧。
“随我来。”龙女怀中微光一闪而过,她伸手摸出,划过传讯符面,几个字浮现在半空。
三缺一。
龙女翻手收了传讯符,莹莹泛光的三个字也如星屑般散去,面色缓和,笑得明媚:“你看,着实不巧,我眼下还有要紧事。”
呵呵,打麻将也是要紧事?洛黎不动声色,依旧那副淡然的模样,点头表示理解:“无妨。”
“地方就在林中,老龟也是认识的,”她从袖中取出一枚水滴样式的坠子,递给老龟,“你带和光君去,记住,一个时辰。”
“是。”老龟双手恭敬接过,缓缓退到洛黎身后。
洛黎目送龙女走出洞口,瞬间化作一道光,没入湖面。
“这一个好打麻将,一个好酒,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洛黎摸着下巴,余光瞥见面色不悦的老龟,伸手拍了拍他的龟甲,“夸你家这两口子呢。”
“诡辩。”老龟还欲说什么,却见洛黎满面笑意,举着手,似是握着一枚传讯玉符,他一时语塞。
老龟拄着歪头木拐,领着洛黎朝他坠地的密林深处走去,他一手拢着胸前衣襟,一手拽着被夜叉扛在肩上的老鹤。
若不是老鹤鸟喙边沿的哈喇子,洛黎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归西。但他俩毕竟是一齐来的,自然谁都不能落下谁,更何况,若是没有老鹤,洛黎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天庭去。
想到此处,他不由长长叹息,又紧跟上老龟的身影,继续朝深处走去。
一行人穿过三重凝着夜露的黑桫椤,便见峭壁爬叶间藏着一穴洞天,洞内幽暗,钟乳石垂落如倒悬的琼枝,三步一小撞,五步一大撞,洛黎捂着被撞红的额角,佝偻着背,尽量避让,小步前行,但瞧身前那群水族,走得倒是毫无阻拦,心下又疑:莫不是那龙女诓骗自己。
再往里走了一小段,石缝间隐隐有灵气凝成的细碎光点,落在地上又缓缓被弹起,重新漂浮于半空,洛黎有一瞬以为自己回到了天府宫,空气中似有隐隐凤凰花香。
继续走一段,便到了洞底,眼前豁然开朗。
洛黎终于能够直起身板,他捶着腰,往前迈了几步,入目一汪潭水,一束光从洞顶缺口洒落,映着水面,深不见底,白色小花簇在潭边,花瓣触水,弹起又落下,荡得水面漾开圈圈水晕。
老龟从身后推了推洛黎,举着拐木指着潭,示意他过去。
“我的水性不算好,要不,就算了。”洛黎心里突然犯怂,打起了退堂鼓。
但老龟并没有给他这个做选择的机会,拐木杵着他的后腰,便将他推了下去。洛黎在水里扑腾了两下,连叫“救命”,还呛了几口水,双臂攀着潭边的云石,才松了口气,双目通红,怒目而瞪。
“浮夸。”老龟见他要开口,率先开口断道。
“你……”话才出口,洛黎也意识到不对劲,他胡乱蹬的脚,好像触到了底,他试探地去踩,然后站起身,潭水深浅不过及胸位置,他缓缓蹲下,将半张脸埋在水下,但仍觉得滚烫,“要不,大家一起泡泡?”
他想:这辈子的脸,大概都丢在这淮水君山了。
洛黎抬眸看着围在潭边盯着自己泡澡的水族,干脆将整个人没入潭水中,只余下呼出的气泡缓缓浮上水面,又炸开。
1021
丢人,不丢人!!!
好“国粹”的龙女,好酒的水君,天生一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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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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