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不错，狂傲九在狂傲冰外出时用一天时间跑了个来回，将灵芝交到了沈清秋手上。
沈清秋平日里住在侧室，因为有他存在——狂傲冰终于学会有事发信息，没事大声喊，再也没有不问直接踹门的习惯。
毕竟……沈清秋的脾气还是蛮暴躁的。
而且狂傲冰本身并没有窥探旁人**的习惯，更受不了一开门就是两张相似的脸共同向他刺来。
他们师徒之间逗闹是乐趣，叠加一个外人算什么？
更重要的是，异界的沈清秋与他的［沈清秋］在不开口不做表情时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若是不小心认错了，不说狂傲九与沈清秋会如何闹，他自己也会被恶心到好吗？
什么姐妹花、齐人之福，他这一世连个姑娘都没来得及找，如此一心一意狂傲九都嫌弃他。
他若敢再表示什么‘异界沈清秋很温柔’，狂傲九不说弄死他，狂傲冰自己都觉得不合适！
［沈清秋］攻略难度太大，那个异界沈清秋还是留给异界洛冰河自己搞，他只在乎自己的！
——
种蘑菇……应该不难。
但是吧，不知道为什么，灵芝死了一批又一批，就是一个都没活。
狂傲九皱着眉将最后一颗埋在土里，思索着要不要再去一趟白露山，将剩下的灵芝全部薅回来。
“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狂傲冰已经好奇很久了。
这两人偷偷摸摸背着他干嘛呢，神神秘秘的样子，有时候还搞的自己灰头土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苍穹山穷到需要峰主亲自种地挖矿！
“嗯……”狂傲九抿口茶，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仔细想了想，发出询问：
“种……蘑菇，需要注意什么？”
这件事情太超标了。
这些生活常识，他没有真正的‘平民生活’过，确实不太懂。
即便是这一世少年时与狂傲冰相依为命在山中生活，也没有……种过地养过菜啊。
狂傲冰：……
“想喝蘑菇汤？”
“不是。”
“院子住腻了想搬去山洞？”
“不是。”
“那你种蘑菇干嘛？”
“。”
“沈清秋！”
“算了。”狂傲九决定出去转转，问一下街边卖菜的小贩。
“……”狂傲冰磨了磨牙，抬眼望向躲避他视线中的狂傲九：
“阴湿，喜寒，避光。”
狂傲九眨眨眼，手指在下巴上摸索着：“不需要浇水晒太阳？”
他印象里，所有植物都是需要定期浇水、施肥、修剪、晒太阳的。怎么蘑菇这种东西，喜欢阴冷潮湿？
“不用。”
“哦。”狂傲九果断站起来，打算将放到阳台的灵芝找个角落藏起来。
嗯……还需要潮湿……
“沈清秋！”狂傲冰忍无可忍，拽住狂傲九准备走到胳膊：“你究竟在搞什么？”
狂傲九睨他一眼，向上抬起胳膊将人甩开，转身就走。狂傲冰跟在身后，却被结界阻拦在门外。
脸色一瞬间沉下来，手起剑落，将阵法劈得支离破碎：“沈清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
他真是受够了。
异界沈清秋需要一日三餐进食，所以他的沈清秋就带着对方天天去外面遛弯。搞的狂傲冰每次回来，黑灯瞎火不说，还得上街去找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
狂傲九本身已经戒掉四处采风的爱好，愣是让狂傲冰在勾栏里拽出来好多回！
两张同样俊俏的脸，又是那样风流的性子，被一群美人围绕着，狂傲冰脑子都要炸了。
拎着剑随机砍过去，二分之一的可能性中，他第一次就拽‘错’了人。
［沈清秋］相当狠绝的出手，狂傲冰捉住对方的手腕反而成了对方抓向他的软肋，在一群姑娘的惊呼下差点连心脏都掏出来。
而且最重要是！
就在狂傲冰真以为自己是不是搞错时……他在对方体内感受到了灵力！
狂傲九居然伪装成异界沈清秋的风格，不用灵力简单直白的与他对打，更是想要掏他心口、割他脖颈！
狂傲冰：……
当晚狂傲冰就拽着狂傲九飞到魔界，非要扒了对方的衣服将他睡了才行。
两人酣畅淋漓的打了一架，最终金丹中期的狂傲九死死压制刚筑基的狂傲冰，割喉放血之后，拍拍手回去睡觉。
次数多了，狂傲冰也不是没出错过。异界沈清秋打起架来极为凶狠，虽说灵力不能使用，但他却……猎食魔族。
眼中对食物的垂怜和近乎热切的渴望时常令狂傲冰背后发寒，这家伙第一次咬他时更是吸食了他近三分之一的本源之力，若非筑基与练气差别巨大，异界沈清秋一次的进食量都能令他修为跌落！
好在狂傲九多多少少对他有那么一丝一毫的责任感，不至于放任他被对方吸血而亡。要不然异界沈清秋是真想咬住他的脖颈动脉，将他弄死。
这般可怕的存在，另一个他是怎么敢养的？这何止是养个血奴，分明是替自己挖好了坟墓！
——
“沈清秋，你们究竟在搞什么？何时将人送走？”
狂傲冰手中的心魔剑散发出血红色的光芒，映在侧脸上显得格外摇曳：“莫不是，你打算一直养着他？”
那个沈清秋时不时就会陷入昏迷，每当这个时候要么狂傲冰放血，要么狂傲九设下防御阵后亲自去魔界猎杀魔物。
低等魔物完全没用，高等魔族又很难杀。修真者在魔界本身便会受到排斥，即便是狂傲九修为已达金丹期，很多时候也是带着伤回来的。
狂傲冰为此不知道骂过对方多少次，更是恨不得直接闯进去将异界沈清秋弄死。偏生狂傲九执着的很，宁可爆种也要护着对方。
丫的。
狂傲九的脾气坏透了，却也护短极了。
如今沈清秋被他视为保护圈内的存在，狂傲冰的任何‘诋毁’，都无异于对狂傲九的挑衅。
直逼的狂傲冰越发恼怒，看异界沈清秋的视线极为冰冷。
可那个沈清秋也不惯着他，只要清醒能动，无论意识正常还是不正常，都要操刀子干。有意识的他与狂傲冰对打互杀，没意识的他将狂傲冰当成猎物取食……
当真是……
无话可说。
——
原来是养灵芝。
“这……就是你瞒着我的事情？”
狂傲冰颇为无语的撇了撇嘴，极为认真的发出询问：“清静峰上、你书桌摆着的兰花，究竟有没有给它浇过水？”
“……”
“你自己看看，那边的根都要泡烂了，这边的叶子黄成什么样，还有这个，被太阳都要晒成干。”
狂傲冰翻个白眼，对生活技能几乎白痴的狂傲九表达鄙视：
“即便是不懂种菜，常识总该有吧？叶子的颜色都改变了，你还不能察觉到问题？”
“……”狂傲九拒绝狂傲冰的吐槽，简单干脆发出逐客令：“滚。”
狂傲冰将阳台上半死不活的灵芝抱在怀里，转身就走：“记住，他欠本王人情，要还的。”
狂傲九怎么会莫名其妙种这个，还不是为了那个昏迷不醒的家伙。到了最后，还不是要他解决？
既然如此，早些开口不就得了，至于成天玩泥土？
他这么大个人天天在对方面前晃，怎的今天才舍得问话？
——
狂傲冰将灵芝养成，已是一个半月后。
狂傲九计算着时间，表情很严肃。
太晚了。
按照日子推算，他回苍穹山需日夜不断御剑一天，柳清歌不知何时便会走火入魔，留给他的时间最多一周，怕是没办法两者兼顾。
狂傲冰上手戳向狂傲九的脸颊，将对方的思绪拉到自己面前：“求我。”
“？”
“本王拿到了心魔剑。”
“！”
在狂傲九瞬间冷起来的视线里，狂傲冰无所谓的耸耸肩膀：“你瞒我的也不少，这把剑本就是我的。”
“而且——”
魔息将院落全部覆盖，明朗的天色转瞬间阴沉下来。
染着灰尘的雾气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狂傲冰抓住狂傲九倏然间伸出的掏心虎爪，极其暧昧的将他展开后以对方手背贴在自己脸颊上，笑意盈盈：
“师尊，你打不过我了。”
灵力上，他确实没办法对上已至金丹的狂傲九。
魔气上，却可以另辟新境。
他不会放弃自己该有的东西。无论是魔气，还是心魔剑，亦或是魔界的至尊位。
为了另一人伏低做小，舍弃一切？
最离谱的小畜生（冰妹）都不曾做到这一步，凭什么要求他放弃？
【事实上，冰妹只是看起来‘会哭会卖萌’。权势、修为、名声、下属，他都全占；沈垣身后看似有苍穹山，但除了柳清歌，又有谁能真的为他拼刀子干架呢】
而且，他若是真因‘沈清秋要压制洛冰河’而舍弃更进一步的可能，狂傲九才会真看不起他。
毕竟……当年的清静峰小弟子，狂傲九从来是看不上的。
“不装了？”
狂傲九的睫毛很长，微微颤动的时候就像是蝴蝶飞舞，精致的脸颊更是漂亮的过分，搭配上生人勿近的凛冽，便如同吸引飞蛾扑火的冷焰般，散发着致死量的魅力。
“看您说的。”狂傲冰刻意在狂傲九手背蹭了蹭，动作亲昵，语调柔和而缓慢的呢喃着：
“只不过是……终于有了和您站一起的能力罢了。”
他之前不出手，是因为将人惹怒后狂傲九会极为暴躁，动不动就想弄死他。再加上武力不足，便只能和对方玩心机。
如今，他既然有绝对压制对方的能力，自然是不需要忍耐。
不过，有些东西远不是武力强就能解决，他上一世拥有远超所有人的力量，只能将人抓住，却不能留住。
反倒是这一世刚开始的时候，练气期的两人在深山老林相依为命，互打互骂却又离不开他，明明气得要死却要服从于生理本能喊他做饭，与他一同用餐、并且想方设法逃避洗碗的沈清秋——
更有趣些。
“沈清秋。”狂傲冰伸出两只手指：“里面那个，还有苍穹山那个。”
“两条命，两个要求，不过分吧？”
“。”狂傲九皱着眉头抽了半天，都没办法将手抽回来。烦躁的跺跺脚，修雅已浮到半空，杀意森寒：“说。”
丫的，若不是这么多年都弄不死，打了也是白费力气，他还真想不管不顾直接上去干。
“第一，一日三餐，陪我吃饭。”
“第二，回清静峰后，我要睡侧室。”
“？？？”
听到这样——简单的要求，狂傲九瞬间愣住，连带着无意识眨眨眼。
两条活生生的人命，换……这些要求？
这一刻，什么‘喜形不言于色’都成为假话。猛咬一口舌尖血，狂傲九警惕的跳到一边、背靠于树下，数个检测灵魂的术法被丢出去，又砸了几个大招：
“有病？”
这些要求，若是狂傲冰单独提出来，狂傲九都不会同意。
搞笑，他金丹期的意义不就是不需要吃喝拉撒吗，偶尔吃点零食是满足口腹之欲，怎能天天吃？
侧室亦然，他爬到峰主的意义不就是单人单间吗？与另一个自己同住还能勉强接受，与其他人一道又为什么？尤其是这狗东西明显对自己有犯上之心，总不能睡觉都不得安生吧？
但——若是以这些要求换取其他人的性命，却又显得格外轻飘飘。
他自己的性格，他知道。
若非面对的是本源的自己，异界沈清秋的打算便是以低等魔物稀释天魔血的控制，并以自身为战场，想方设法将魔气化为己用。最终呈现出的效果——与修魔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一个是直接从外界吸收魔气，一个是借用其他魔物压制，进而将它转化为精纯能量，安慰自己用的不是魔气而是能量罢了。
而今，沈清秋提出换血，并最大程度压制自己对狂傲冰身上天魔血的食欲，请求他帮忙猎杀其他物种的魔物，以抵抗天魔血暴动。
因为他们同源，所以沈清秋才敢将性命交托给狂傲九。同样，因为是本源，所以狂傲九愿意与对方同处一室，并花费大功夫以灵力替对方压制，以魔物养着对方。
此间困难不足称道，狂傲冰想达到与狂傲九共处一室的目的，替换掉侧室居住的沈清秋，实在是——
仿若痴人说梦。
——
“沈清秋。”狂傲冰瞥一眼炸毛的梨花猫，无奈的叹口气：“我的要求并不高。”
狂傲九不信任他，这是两人之间最大的问题。
因为不信，所以连最基础的亲近都不想给。
但他成功过的。
若是当年他没有选择放过少年沈清秋，两个散修也可以平和相处。
只是——
天琅君那句‘何必呢’还是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强扭的瓜不甜’
‘我管他甜不甜，我只要他是我的’
‘那你吃到了吗’
‘……’
‘投其所好、为他所想’
‘他只想我理他远点’
‘那你要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他会恐惧你、厌恶你’
‘因为……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他不会原谅我。所以……我要他永远不原谅，永远记得，永远恨我’
‘你这样，心口、不疼吗’
‘我要他比我更疼，哪怕是恨，也不能忽视’
‘因为喜欢，所以要毁掉？’
‘因为喜欢，所以不能接受他亲近别人’
‘你只想独占’
‘那又如何’
‘你要他如何存活呢，只依赖你口中的‘爱’？’
少年狂傲冰将少年狂傲九从秋家带出来，强硬的与对方纠缠在一起，斩断他与世俗的所有接触，像影子般死死盯着他、陪着他、捆着他。
可……这样的生活，与上一世将人锁在地牢，有什么区别呢。
即便是他会陪着对方下山、上街、出入秘境。
［沈清秋］真的会甘心成为籍籍无名的散修吗？
［沈清秋］真的愿意一直陪在［洛冰河］的身边，没有朋友、没有师门、没有弟子、没有——同行的社会关系吗？
他已经将对方的一切全部斩断过一次，这一世，依旧要死守在对方身边，让他亲缘断绝，什么都不剩吗？
这样的‘纠缠’……
除了互相怨恨，［沈清秋］怕是早就想弄死他了吧。
所以狂傲冰退了半步，他重新转世投胎，放狂傲九 十年自由。
出于不满，狂傲冰临走之前还威胁过对方，要求狂傲九一定要改变。
结果——这狗东西别说变好，比上一世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没事就想弄死他，时不时就要砍向他。
替对方打基础闯秘境的好处半点不记，只看见他就想要弄死？
果然有人护着就是不一样。上一世的他，哪敢怎么对他！！苍穹山那些残余的渣渣甚至需要狂傲九替他们周旋保全，哪里会像现在一样给狂傲九提供庇护和资源？
甚至于……狂傲冰拒绝给异界沈清秋做饭，狂傲九转身就去苍穹山的接头点领取峰主份例，顺道接几个任务换取资源，带另一个自己花天酒地……
屮。
想到这里，狂傲冰脑袋更疼了。他已经做到这种程度，狂傲九还有哪里不满意？
“比世家更牢固的基础，护着你的宗派，全员健在的同门，陪你逗乐的弟子。甚至我本人，也让你砍了那么多次。”
“如此这般，你还有什么不满？”
“沈清秋，这一世不一样了。你要学着信任我，也相信你自己。”
“或者。”狂傲冰闭了闭眼，将坐姿调整得极为端正，重新掀眼帘与狂傲九谈判：“你认栽。”
“你可以拥有一个眼中只有你的弟子。”
“也可以，逼出一个与记得上一世恩怨的仇敌。”
“我已经做了我能给的所有，无论是替你清理过往，还是想方设法满足你的要求。若你还有不甘愿，就讲。”
“只一点，不准推开我。”
“要弟子，还是要仇敌。这其中的差距，你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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