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夏没想到休息室里还能进来其他人,她在男人注视下,慌忙穿上鞋站起身。
看这情况,这些人貌似是过来演奏的,有拿小提琴的,有拿小号的。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房屋的角落里摆了一架钢琴。
看来真是她走错了,难道休息室在楼上?
她正想开口解释,却听那衣着华丽的男人说道:“还差一位长笛演奏家。”
男人说完,却已旁若无人地走到她刚坐过的椅子旁,手掌轻放在扶手上。
坐垫还是微温的,甚至还萦绕了丝她身上的香气。
他腿太长,坐下显得姿态有些委屈,膝盖高高耸起。
他视线最后落到秦思夏的身上,虽然是坐着,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还差一位长笛演奏家,所以,你的长笛呢?没带?”
不等她回答,他便随意地一抬手,身后的侍者立刻躬身递上一支金色长笛。
“试试?”男人轻飘飘道,“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秦思夏话还未说完,那位使者就已经递上长笛,这把金色的长笛和她当时在国外买的那把倒是有些相像,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她见状只能急忙推脱道:“不,您误会了,我只是过来休息的……”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绿眸静静凝望她,他撸起袖口去看时间,露出手腕上那片充满戾气的纹身,倒看起来有些可怕了。
看这个男人的穿着和仪态,看起来地位不低。
秦思夏目光下意识扫向门外,这才发现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些侍者,她站在门内都看不到头。
那些侍者又高又大,一身腱子肉又戴着墨镜,将她退路完全堵死。
鉴于之前遇到孟泽的经历,秦思夏骑虎难下,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声音越来越低:“我试。”
男人这才离开视线,一把接过侍者递来的酒杯,薄唇轻轻抿了一口:“好,就吹你最擅长的。”
秦思夏箭在弦上,只能举起那个笛子,要说她现在唯一会吹的,就是诀别书,她脑海里也只想到了这一首曲子。
很快,乐曲声响起,秦思夏闭上眼,这样似乎就没那么害怕了。
陆沉舟视线掠过她紧闭发颤的眼睫,沿着她纤细的脖颈线条向下,那里的肌肤光洁如新,似乎用了药,之前脖子上的吻痕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又扫过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穿上礼服,她布料下的曲线似乎更加明显了。
最后,他目光定格在她因举笛而绷紧的小臂上,秦思夏个子接近一米七,穿起高跟鞋来又高了一截,身子骨架很小,但那点薄薄的肌肉,证明着她并非一无所长。
陆沉舟被取悦,面色似乎没有那么阴沉了。
一曲终了。
秦思夏忐忑睁开眼,立马对上那双依旧紧缩她的绿眸中。
他不知已经这样看了多久,眼神里翻涌着一股她看不懂的情绪。
注意到她的视线,陆沉舟身体微微前倾,拉近距离,又用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问道:“谁教你的?”
他说话时,嘴角似乎多了一抹极淡笑意,可那双碧绿的眼眸里却毫无暖意。
秦思夏后退一步,抿了抿唇,像是被逮到把柄的害怕之人:“我、我自己学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
毕竟,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
陆扶书在宴会待了一阵子,这里的来宾都是陆家内部的人,基本上也没有外人。
为了喜气,他今日特地选了一身修身红色衬衫,搭配一条暗蓝色星花条纹领带,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清俊。
他卸下了那副惯常佩戴的半框眼镜,露出了那双跟母亲无比相似的丹凤眼,眼尾微挑。
虽然那并没有什么度数,却总能显出几分高智感,所以他总喜欢戴,但现在是重要场合,也就只能摘掉了。
他刚拿起一杯香槟,一个肥胖的身影便端着酒杯,笑呵呵地挡在了他面前。
“这不是我们扶书吗,你终于从国外回来了。”
陆扶书抬眼,眼前是他那位大伯,陆承嗣。
陆承嗣体型臃肿,一身昂贵的西装被撑得紧绷绷的,梳着油光水滑的三七分头,脸上堆满了看似和蔼的笑容,眼睛眯成两条细缝。
“大伯。”陆扶书微微颔首,露出微信。
陆承嗣伸出肉乎乎的手掌,亲热拍了拍陆扶书胳膊:“好小子,长得越来越精神了,在国外搞得风生水起啊,听说你那边生意做得还不小,倒是越来越像你爷爷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嘛,年轻人总在外面飘着也不是个事儿,家里头尤其是你爷爷,可是天天念叨着你呢,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陆扶书轻笑一声:“大伯过奖了,只是做些小生意,比不上各位叔伯,这次回来,主要是看望爷爷,具体安排还要看爷爷和父亲的意思。”
“哎,懂事,”陆承嗣哈哈一笑,格外爽朗,“听说你还带了个小姑娘回来?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也不跟大伯说一声,大伯也好给你把把关啊。”
陆扶书目光微凝,并未多说:“劳大伯挂心。”
陆承嗣见此,不再多说:“行,大伯不多问了,你们年轻人自己处得好就行。”
他又拍了拍陆扶书的肩膀,这才晃着肥胖的身躯,笑呵呵地走向另一群人。
陆承嗣离开后,陆扶书脸上的笑容淡去几分。
他目光扫过宴会厅,觉得有些气闷。
有些想夏夏了。
……
苏景行到这边有了一阵子,他很快在宴会上对着陆扶书招手,这厮穿了一身粉色正装,无比扎眼。
陆扶书顺势走了过去,有朋友在,便没那么无聊了。
苏景行一把拦住他肩膀:“你终于来了,还好我跟你爸帮你把其他人稳住了,不然他们又以此为由对你发难。”
陆扶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远处,他那身形挺拔的父亲正与人谈笑风生。
陆家的血脉似乎格外优秀,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个子都不低,总能一眼看到。
他父亲位于人群之中,一身高级灰衬衫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搭配了一条暗蓝色条纹花领带。
精致打理过的三七分发型下,那张脸与陆扶书有几分相似,但经过岁月打磨,更多得是成熟感。
中年男子放下杯子,举起手中的烟,随后烟雾缭绕。
陆扶书收回目光:“先不管他。”
苏景行耸肩:“好吧,老爷子还没露面,但太多人盯着你呢。”
这宴会算是接风宴,但本质上还是联络陆家商业版图的平台。
陆扶书绕了一圈,也没见到老爷子,他觉得有些无聊,于是准备拿出手机,想给夏夏发去消息。
夏夏这么久都没给他发消息,究竟是遇到了什么,还是说在那边结识了新朋友,聊嗨了?
指尖刚摸到屏幕,一只戴着名贵腕表的手便按住了他手腕,扼制了他的动作。
“扶书,今天的场合不是让你分心的。”一道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响起。
陆扶书抬眼,对上那双与他相似的眼睛,父亲似乎注意到了他,专门找过来了。
那是他的父亲,也是把他送到国外的人。
陆扶书还是看了一眼手机,确认没有夏夏发来的消息,这才揣进兜里。
苏景行挥手,小声说了一句:“陆叔叔,扶书,你们先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父亲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脸上不见怒色,男人轻轻叹了口气,一脸关切。
“扶书,在国外没事吧?” 他上前一步,替陆扶书理了理领带。
“以你的能力,不可能被F国税务局的人困住,是因为那个女孩吗?爸爸理解,我年轻时,也为你母亲疯狂过。”
他想到什么,嘴角微微扬起,语气温和:“但正因我是你父亲,才不能看你犯错,毕竟她的身份……”
“你把这样一个人放在身边,如果真对你不利……倘若她真是个普通的女孩,你把她卷进来,把她卷进陆家,又何尝不是害了她?”
“下次不要这么做了,早点回来,家族里的议论声对你很不利。”他拍了拍儿子肩膀,语重心长。
老爷子病重,这些人自然想要瓜分继承权,瓜分财产,那自然是有争斗的。
陆扶书想反驳,却发现父亲说得很对。
他们这一支权势最低,也不怎么受其他人待见,所以父亲才把他送到国外深造,好有一番事业,他也算是不负父亲所托,不断扩大权势,但那也只是在国外。
他回到国内,终究是根基不稳,一切一盘散沙。
“扶书回来了?怎么一回来,就跟你父亲杵在这儿?”这时,传来了一道略显苍老雄厚的声音。
一位头发银白的老者缓步而来,他身形清瘦,背脊挺直如松,一身黑底绸缎中式衬衫上,用金线绣着繁复龙纹。
他所过之处,谈笑声低伏,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路。
他胸前有块足有半个巴掌大的绯绿色佛牌,佛手掐兰花,盘坐于莲花坐台上,面容慈悲,却被他戴出了几分审视众生的意味。
陆扶书清楚地记得,爷爷一生笃信人定胜天,从不屑于玄学,现在却戴着这东西,想必是重要之人送的。
陆家人都知道,爷爷最宠爱的人,非他小叔陆沉舟莫属。
“爷爷。”他恭敬问候。
老人身后跟着几个中年男子,那几个人身高体壮,身穿黑色衬衫搭配白西裤,肤色是有些东南亚的小麦色肌肤,头发经过打理精致无比,露出额头。
老爷子顺着陆扶书的目光,含笑轻抚佛牌:“这是沉舟那孩子送的,说是请高僧加持过,保平安,他啊,真是个好孩子。”
立刻有人奉承:“沉舟先生眼光独到,最懂您的心意!”
老爷子听后,笑意更深。
陆父立刻上前一步,语气恭敬:“父亲,扶书也为您备了礼。”
陆扶书见状,只能挥手示意手下把礼物送上来。
那是一尊半臂高的金佛,通体透亮,面容慈祥,端坐于莲花之上,被放在一个精致盒子里。
陆扶书送这礼物,是因父亲给他发的消息,说是老爷子最近痴迷于这些,于是才让他送这个。
他观察老爷子的反应,好在爷爷很快露出了笑容。
老人派人接过礼物,伸手拍了拍陆扶书肩膀:“礼不错,人回来更好,你长得越来越像你爸爸了,这次,就多陪陪爷爷吧。”
陆扶书跟着老爷子坐下,喝了一杯又一杯,他的父亲也是。
几轮酒过后,老爷子心情颇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慈祥看向陆扶书:“对了,扶书,听你父亲说,你在国外交了个很不错的女朋友?能让你这么上心,倒是个不错的人正平跟我说了,你倒是很喜欢她。”
陆扶书意识到什么,微微点头:“是,爷爷,她叫秦思夏,是个非常善良的女孩,我这次回来,也是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我想和她结婚。”
此话一出,席间静了一瞬。
陆扶书的父亲立刻接过话头,语气无奈:“爸,您看这孩子,就是太重感情了,但我劝过他,现在根基未稳,仓促结婚,只怕反倒委屈了人家姑娘。”
老爷子呵呵一笑,仿佛早已料到。
他慢悠悠地抿了口茶,目光落在陆扶书身上:“想成家是好事,说明我们扶书孙儿长大了,有担当。”
他话锋陡然一转:“但正因如此,才更要先立业,她身份似乎过于普通,你实力不够,拿什么护住自己的人?”
不等陆扶书回应,他继续道:“你年轻,总飘在国外不是办法,你小叔替你考虑,把他名下那座刚勘测出的矿场交给你打理,历练历练。”
此话一出,陆扶书动作一顿,举着茶杯的手僵在原地。
陆父在一旁欣慰点头:“沉舟弟确实有心了,扶书,这可是你小叔送你的礼物,你可不能辜负。”
老爷子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补充,语气慈祥却断了他所有后路:“你小叔为这份礼物费了心思,点名要你,毕竟这是自家产业,总比你在外面折腾那些来得稳妥。”
陆扶书想到独自在女宾区的夏夏,心急如焚,却只能垂下眼睫,掩住所有情绪:“是,爷爷,我会好好做。”
“好!这才是我陆家的好儿孙!”老爷子满意地笑了,一锤定音,“明天就去矿上看看,熟悉一下环境,扶书,事业有了,什么都会有的。”
他像是忽然想起,随口问道。
“说起来,沉舟呢?他说有事,到底跑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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