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紫背靠垃圾袋和卡车边缘,虽然隔着雾,她还是可以看到周围的景物变换。卡车没有碰到鬼打墙,没有碰到空气墙,这意味着它的确在有目的地向某个副本中存在着的地点前进。虞紫肚子饿了,收回脸上的[禁言符],扎起乱糟糟的头发,拿出[东餐大师],享用晚餐。
时间过去了20分钟,卡车从学校后门往左边开,在学校的转角处左转,开过4个路口,右转,经过8个路口,停了下来。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任何其它车辆和行人。在卡车停止的地方,旁边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公共墓地”。
虞紫在司机下车前,先一步跳下车,闪到石碑后方。公墓入口旁有一栋小平房,司机下车后,敲了敲平房的门,从里面走出一个人,她可以被称为守墓人。
守墓人到平房后推出一辆板车,两人到卡车边,司机从垃圾袋中精准地找出尸体,放到板车上,随后推着车进入墓地。司机回到卡车上,卡车驶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虞紫看向守墓人进墓地的方向。墓地没有灯,但守墓人手上有一支手电筒。墓地也没有围墙,一条条主路侧边长出枝干一样的小路,小路两旁是一块块墓碑。
虞紫没有跟着守墓人,她从平房的窗口看到里面没有别人,门开着,似乎完全不担心有人会进去偷东西。平房里有一张桌子,一张床,一个柜子,一间卫生间。柜子里放着各种元宝和人的纸扎,以及冥币,还有几盏露营灯。虞紫溜进平房,取了一盏有电的露营灯。
墓地里应该有虞紫需要的东西,但是墓地很大,要找到跟学校有关的坟墓,还是跟着王五的尸体比较容易。
守墓人的光源在墓地里非常显眼。虞紫半蹲着身体,藏在墓碑后,迂回地跟着守墓人。墓碑照片中的人,似乎都微笑着看着虞紫。
守墓人最终停在了一个大坑前,她把板车往里一倒,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随后她便打道回府。虞紫等了一会儿,直到守墓人进了平房,才走到大坑前。虞紫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透过薄雾的朦胧月光照耀在地上,足够她看清眼前的景象。
大坑边竖着的石碑写着“义冢”二字。这个坑虽然直径大,但是很浅,深度只到小腿。里面一览无余,是黄色的,平平的泥土。
没有尸体,只有黄色的土。
虞紫确信她刚才没有看到守墓人覆盖泥土。但是此刻她却看不见尸体。夜晚的冷风让虞紫脖颈后的汗毛竖了起来。
既然这里是义冢,那么因为火灾而分不清彼此的尸体可能也埋葬在附近。虞紫很快发现了另一块占地面积颇大的坟墓,石碑的标题写着“41年3月10日慧领高级中学特大火灾事件死难者纪念墓。”,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将生前所属之物交还给无辜的灵魂,可使其安息”。这和虞紫从沈渊日记本上鉴定出来的信息相符,看来通关副本的最后一块拼图就在这里。
文字下面贴着很多照片。虞紫在最末尾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照片,其它玩家的也有。而在中间的位置,贴着颜端的照片。这些照片有些是严肃的身份证照片,有些则是生活照截取下来的,像是没有机会正经地拍个遗照。
石碑下是一大块石板,坟墓大抵就在石板下方。虞紫试着搬开石板,发现这是一具石棺的盖子,和石棺主体黏在一起,分不开。虞紫回头看了看平房的方向,平房被一排排墓碑挡住了,看不清,那么可以推测,从平房的方向也看不到虞紫。
虞紫确定周围没有其它人,掏出了[破邃],打算速战速决。“砰,砰,砰”。三下之后,石棺盖子被整个砸碎。虞紫回头看了一眼平房,窗户本来透出灯光,现在则是完全暗了下来。
此刻的平房内,守墓人正用被子完完全全地把自己包裹住。夜晚的墓地传来了敲棺材板的声音,但这不在她的职责范围内。经验告诉守墓人,在墓地工作,对于一些细节就不要太讲究。
虞紫确定没有人出来追究自己,开始把石板碎块从棺材里搬出来,棺材里的景象逐渐清晰。主要是焦炭,次要是焦炭中带点白色的骨头,厚厚的一层,铺满了棺材。虞紫用一块石板碎片当铲子,把棺材翻找了一遍,确定这里除了焦炭,和尚未完全变成焦炭的骨头之外,没有别的东西。焦炭早已不分彼此,完全分不清原本属于谁。
虞紫站起身,踢了踢酸麻的腿,研究起附近别的墓碑。
火灾纪念墓的棺材比较大,周围的墓占地就很小,像是只放了骨灰盒。虞紫在靠近的一圈墓碑中再次看到了自己的照片,但不是一人一个墓碑,而是8个玩家合一个墓碑,前面是一个骨灰盒。虞紫试着打开骨灰盒,但是盖子黏着盒,打不开。虞紫把骨灰盒往地上摔,盒子四分五裂,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
一枚生锈的发卡,一块精致的还在转动的机械表,一根脱皮的皮带,一把缺齿的木头梳子,一条破洞的丝巾,一块灰扑扑的护踝,一把剃须刀,一只袜子。其中,梳子应该属于虞紫,发卡是莉莉安的,机械表归青子,皮带估计是约瑟夫的,剩下的东西应该也属于其它玩家。虞紫握住梳子柄,这一瞬间,系统信息划过脑海。
“恭喜玩家7723通关副本。可随时登出。”
与此同时,正在男生寝室搜查的6位玩家的手机,不约而同地振动了一下。
虞紫把骨灰盒的碎片和里面的东西归拢在一起。这块衣冠冢已经积了很厚的灰,看起来不常有人来。希望她没有为守墓人的工作增添太多负担。
虞紫的目的还没有完全达成,她继续在附近寻找,过了一会儿,她找到了贴着颜端照片的墓碑,照片中的人微抬着下巴,带着傲气漠然地看着照片外。虞紫唇角勾起,带着柔和的笑意砸开他的衣冠冢,里面是一块表面很大的电子运动手表,屏幕上早已没有数字。
虞紫带着自己的梳子,沈渊的手表,以及不方便归还的露营灯,踏上返回学校的行程。这次没有车坐,虞紫走走跑跑,一个半小时后才看到学校的围墙,围墙上铺着碎玻璃,没法翻进去。虞紫也没有绕道去后门,而是在保卫处出示工作证,走正门进入学校。
虞紫轻轻摩挲着沈渊的手表。她很想现在就找到颜端,把手表交给他,那样也许他就会想起,自己只是在扮演着副本中的沈渊。他不是真正的沈渊,而是虞紫的颜端。
但是教学楼已经熄灯,晚自习结束后,高二的学生应该回到了寝室。虞紫并不知道沈渊住在哪栋寝室。一间一间寝室找过去也不是不行,但此刻超过了熄灯时间,学生大多都睡了。更高效的做法是询问玩家,以及等待明早在食堂遇见沈渊。虞紫决定先回到玩家所居住的寝室,再做打算。
寝室楼和周围环境看起来都很像,虞紫绕着学校转了两圈,才靠排除法,确定了自己的住处。楼栋的门开着。寝室房间的门关着,虞紫提着灯敲了敲门,以防自己进门后突然被青子捅一刀。
没有人开门,也没有人应声,虞紫便推开门。门打开,露营灯的光照亮房间中的黑暗。看来青子不在地面,也不在床上。
虞紫停在门口没有进入。她说:“青子,是我,鲑鱼。”
还是没有应答。虞紫又等了一会儿,青子才从门后走出。她的表情带着疑惑,打开了寝室的灯。虞紫关闭露营灯,走进寝室。
青子上下打量面前的鲑鱼,她看起来比下午更灰头土脸了。
虞紫关上门,转身看到青子的眼神,似乎依然在怀疑自己是什么幻象和灵异事件中的脏东西。青子的手搭在口袋上,随时都能抽出她的武器。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虞紫点了点门后的居住守则,提醒道:“住户应和谐友爱,不能相互攻击哦。”她怀疑青子已经触犯过这条规则。
青子:“你通关了?怎么还会回来?你被禁言的时间到期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后面?”
虞紫:“寝室的样子和早上不一样了,说明你回来过,作为玩家,既然回寝室,那多半是晚上准备睡觉,不会再离开。我是通关了。我回来是想冲个更好的结局。”
结局更好,就有概率获得高级道具和更多海贝。这是有点经验的玩家都懂的道理,很能说服人。虽然虞紫自己知道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想见颜端。
至于禁言,她本来就没被禁言,从发现讲沈渊坏话的人嘴里出现水泡开始,她就装个样子,防止自己说错话而已。
青子:“咳……怎么通关的?可以告诉我吗?”她有点尴尬,因为她此刻拿不出能交换通关方法的筹码,但又对虞紫的通关路径毫无头绪,必须有这一问。
虞紫倒没有藏着掖着,诚实又简短地回答:“王五死了,他被搬到垃圾车上,我跟着垃圾车去了墓地,找到自己的衣冠冢,就通关了。”
虞紫倒不是因为心善才轻易告诉青子通关的方法,她主要想把其它玩家都赶走,和颜端过二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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