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潭的水汽还沾在发梢,厉血河坐在卧房的木桌前,指尖反复摩挲着小臂上早已结痂的蛇咬伤疤。伤疤呈深褐色,像一道扭曲的墨痕,时刻提醒着他半月前那场生死危机——若不是诸葛枫及时赶到,他恐怕早已成了玄蛇的腹中餐。可这份“幸运”背后,是金丹灵力耗损后的师尊鬓角银丝,是自己被毒液折磨时的无力,更是醒来后面对师尊冷言斥责时,那份藏在怒意里的痛惜与矛盾。
“咳……”一阵轻咳从喉间溢出,他抬手按住胸口,只觉丹田处那丝微弱的灵力又开始躁动。这具身体的底子太差,即便有诸葛枫亲自指导修炼,即便每日泡在寒冰潭打磨剑意,灵力进展依旧缓慢。如今距离宗门小比已过去一月,萧烬虽因栽赃雪莲被罚面壁,可外门弟子看他的眼神里,依旧藏着“灵力低微”的轻视;内门长老议事时,也从未将他纳入“重点培养弟子”的名单。
更让他焦灼的是,诸葛枫对前世真相的绝口不提。那日罚跪天明后,师尊虽为他熬了驱寒汤药,却绝口不回应他关于“玄渊”“青衫人”的追问,只反复强调“好好修炼,时机到了自然知晓”。可“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玄渊的魔修已两次现身,云玄子的血书警示还在衣襟里藏着,他若再不强硬起来,恐怕连查明前世鸩杀真相的机会都没有。
“兵贵神速……”厉血河低声呢喃,这是他前世征战六国时最信奉的准则。当年他率铁骑踏平北境,靠的便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捷径”——绕开敌军主力,直取粮草大营,才让数倍于己的敌人不战自溃。如今修真之路受阻,难道就不能找一条“捷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像藤蔓般在心底疯长。他猛地抬头,目光落在窗外那座隐在枫林深处的阁楼——藏经阁。青云宗的藏经阁藏着宗门千年的功法秘籍,外门弟子只能在每月初一、十五借阅基础心法,内门弟子也需长老令牌才能进入二层以上。可他曾听打扫师尊书房的杂役弟子说,藏经阁最顶层的暗格里,藏着一些“禁忌功法”,或许……或许其中就有能让他快速变强的法子。
更重要的是,云玄子曾说过,《万法归宗》残卷与轮回咒有关,而藏经阁是青云宗藏书最全之地,说不定能找到残卷的其余部分,解开“逆命者血必焚”的秘密,甚至查清诸葛枫与前世的纠葛。
“冒险也要试一次。”厉血河握紧拳头,掌心的旧茧硌得指骨生疼。他起身走到床底,撬开一块松动的青砖,取出里面藏着的半块玉佩——这是云玄子塞给他的信物,与诸葛枫袖中那半块能拼合。他将玉佩塞进衣襟,紧贴着心口,仿佛这样就能获得一丝勇气。
夜色渐浓,青云宗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唯有藏经阁外的两盏青铜灯还在夜风里摇曳,泛着昏黄的光。厉血河换上一身深灰色的粗布短打,将弟子服叠好藏在床底——深灰色能融入夜色,不易被察觉。他推开房门,像前世宫廷里训练出的暗卫般,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贴着墙根往藏经阁的方向移动。
路过外门弟子卧房区时,廊下的气死风灯晃出他的影子,又很快被树影吞没。他屏住呼吸,避开巡逻弟子的脚步声,指尖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一把从废弃修炼室捡来的短匕,虽无灵力加持,却足够应对突发状况。
藏经阁坐落在宗门东侧的小山丘上,四周种着茂密的古松,松针在夜风中发出“簌簌”声,像极了前世皇宫里巡夜侍卫的甲叶轻响。阁门紧闭,朱红色的门板上刻着繁复的禁制符文,符文泛着淡金色的微光,这是青云宗的基础防御阵法,寻常弟子根本无法靠近。
厉血河躲在古松后,目光扫过阁门的禁制。他不懂修真阵法,却记得前世战场上对阵法陷阱的经验——任何防御都有“死角”,符文与符文的衔接处,往往是力量最薄弱的地方。他仔细观察着门板上的符文,果然在右下角发现了一处符文衔接的缝隙,那里的金光明显比其他地方暗淡。
“就是这里。”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一小块从寒冰潭边捡来的寒铁——寒铁能暂时压制灵力波动,或许能隔绝禁制的感应。他将寒铁贴在符文缝隙处,果然,淡金色的微光瞬间暗了下去。
趁着禁制松动的间隙,厉血河快速绕到藏经阁的后侧。后侧有一扇小窗,是杂役弟子打扫时用的,窗棂上的木栓早已腐朽。他轻轻推开窗,一股混杂着古籍霉味与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气息让他想起前世皇宫里的藏书阁,心头泛起一阵复杂的暖意。
他翻身跳进窗内,落在一处堆满杂物的角落。阁内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高处的天窗,洒下几缕冷辉,照亮了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线装古籍,书脊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在夜色里像一个个沉默的影子。
“第一层是基础心法,第二层是中阶功法,第三层……”厉血河压低声音,回忆着杂役弟子的话。他的目标是顶层暗格,可想要上去,必须穿过前三层的书架区。
他猫着腰,沿着书架的阴影移动。第一层的书架上摆满了《青云心法入门》《基础吐纳术》之类的书籍,这些他早已烂熟于心,甚至能背出其中的错误之处——前世禁军的心法口诀,比这些基础功法精妙数倍。
走到第一层与第二层的楼梯口时,他突然听见楼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厉血河瞬间屏住呼吸,躲在书架后,指尖握住短匕。脚步声很轻,像是有人在缓慢地巡视,脚步落在木质楼梯上,发出“ creak ”的轻响。
“是藏经阁的守卫长老?”他心头一紧。按宗门规矩,藏经阁夜间由一位金丹期长老值守,难道自己的潜入被发现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厉血河能清晰地闻到一股淡淡的冷香——那是诸葛枫常穿的青衫上的味道!他浑身一震,猛地抬头,只见一道青影从楼梯上走下来,月光洒在那人身上,勾勒出熟悉的身形轮廓,正是诸葛枫!
师尊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该在书房处理宗门事务吗?是特意来巡查藏经阁,还是……早就发现了自己的行踪,一路跟踪至此?
厉血河死死贴在书架后,心脏狂跳。他看见诸葛枫走到第一层的书架前,指尖轻轻拂过一本《青云戒律》,动作缓慢,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过了一会儿,师尊转身,目光扫过他藏身的方向,厉血河甚至能感觉到那道清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后的书架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难道被发现了?”他握紧短匕,手心渗出冷汗。可诸葛枫并没有靠近,只是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便转身走上楼梯,脚步声渐渐消失在第二层。
厉血河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靠在书架上,大口喘着气,脑海里满是疑惑:诸葛枫为何会深夜来藏经阁?他刚才的目光,是真的没发现自己,还是故意放过?
这个疑问像一根刺,扎在心头。可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他必须尽快找到顶层暗格。他定了定神,沿着楼梯悄悄走上第二层。
第二层的书架上摆满了中阶功法,《烈焰剑法》《寒冰掌谱》之类的书籍琳琅满目,书脊上的符文泛着淡淡的灵力波动。厉血河的目光扫过这些功法,却没有停留——这些功法虽比基础心法精妙,却达不到“捷径”的效果,他要找的,是能让他快速突破、甚至与前世力量相关的禁忌功法。
他继续往上走,来到第三层。第三层的气氛明显不同,书架上的书籍更少,却每一本都用锦盒盛放着,锦盒上刻着更复杂的禁制符文。这里是内门核心弟子才能借阅的区域,存放的都是青云宗的高阶功法。
厉血河小心翼翼地绕过锦盒,来到通往顶层的楼梯口。楼梯口没有禁制,却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气息,像是有人长期在此停留。他沿着楼梯往上走,每一步都踩得极轻,生怕发出声音。
顶层比他想象中更小,只有一间约莫十丈见方的阁楼,中央摆着一张石桌,石桌上放着一盏熄灭的油灯。四周的墙壁上没有书架,只有几个隐蔽的暗格,暗格门与墙壁的颜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就是这里。”厉血河的心跳加快。他走到最近的一个暗格前,尝试着推开暗格门。暗格门纹丝不动,显然被禁制锁住了。他想起怀中的寒铁,刚想拿出来试试,却突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道目光。
那目光像冷箭,落在他的后背上,带着一丝审视与警惕。厉血河猛地转身,却只看见空荡荡的阁楼,天窗上的月光洒在石桌上,没有任何人影。
“是错觉吗?”他皱起眉头,刚才的感觉太真实了,不像幻觉。他再次转身,看向暗格,指尖刚碰到暗格门,背后的目光又出现了,这一次,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里带着一丝熟悉的冷意——像极了诸葛枫在望月台看他时的眼神。
他猛地回头,依旧空无一人。可阁楼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连月光都变得冰冷起来。厉血河握紧怀中的半块玉佩,玉佩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让他稍微镇定了些。
“不管你是谁,今天我一定要找到功法。”他咬了咬牙,将寒铁贴在暗格门的禁制上。这一次,禁制没有像阁门那样松动,反而泛起一阵刺眼的红光,红光中传来一阵细微的警报声!
“不好!”厉血河心中一慌,连忙收起寒铁。警报声虽小,却足以惊动藏经阁的守卫长老,甚至可能惊动还在第二层的诸葛枫!
他快速扫视四周,发现右侧的暗格门似乎没有禁制——那里的墙壁颜色比其他地方略浅,像是被人动过手脚。他走过去,轻轻一推,暗格门果然开了。
暗格里没有锦盒,只有一叠泛黄的残卷,残卷用粗麻绳捆着,上面落满了灰尘。厉血河拿起残卷,吹掉灰尘,只见最上面的残卷封面上写着“万法归宗”四个字,字迹模糊,却透着一股古老的气息。
“《万法归宗》?”他心头一震,这不是云玄子提到过的、与轮回咒有关的残卷吗?他连忙翻开残卷,只见上面写着“魂归少年身,逆命改乾坤”,字迹扭曲,却与他的重生经历分毫不差!
就在他想继续翻看时,阁楼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长老的呵斥:“谁在顶层?!”
厉血河脸色一变,连忙将残卷塞进怀中,快步走到天窗边。天窗距离地面约莫三丈高,跳下去虽然危险,却比被长老抓住好得多。他回头看了一眼暗格,确认没有留下痕迹,便爬上天窗,纵身跳了下去。
落地时,他用前世的卸力技巧,将冲击力分散到双腿,虽有些踉跄,却没有受伤。他不敢停留,沿着古松的阴影,快速往卧房的方向跑去。
跑过转角时,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藏经阁的方向——只见一道青影站在阁门的青铜灯旁,月光洒在那人身上,青衫猎猎,正是诸葛枫。师尊的目光落在他逃跑的方向,眼神复杂,既没有追来,也没有呼喊,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师尊果然在跟踪我……”厉血河心头巨震,脚下却跑得更快了。他不明白,诸葛枫既然发现了他潜入藏经阁,为何不阻止?为何不揭穿他?是想看看他到底要找什么,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疑问像潮水般涌来,却没有时间细想。他一路避开巡逻弟子,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才松了口气,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气。
怀中的残卷被汗水浸湿,却依旧带着古籍的墨香。厉血河走到桌前,将残卷摊开,借着月光仔细翻看。残卷上的字迹大多模糊不清,只有零星的句子能辨认:“逆命者,违天道,必遭反噬……”“轮回咒,需以精血为引,魂归……”“玄渊……祭坛……”
“玄渊!祭坛!”厉血河的目光停在这两个词上,心脏狂跳。玄渊是前世刺杀他的神秘组织,祭坛则是楚灵犀提到过的、逆转命轮的关键。这残卷上的内容,竟将他重生后的所有疑点都串联了起来!
他继续翻看,却发现残卷的后半部分被撕掉了,只剩下“血河焚枫……”四个字,字迹潦草,像是在仓促中写下的。
“血河焚枫……”厉血河喃喃自语,这四个字与楚灵犀的预言一模一样——“你会死于‘血河焚枫’”。难道这残卷上,记载着他与诸葛枫的最终结局?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他猛地回头,却只看见窗外的树影在月光下晃动,像极了藏经阁外那道青影。
“师尊……是你吗?”他轻声问道,窗外没有回应,只有夜风穿过枫林的声音。
厉血河走到窗边,关上窗户,将所有的疑惑与不安都关在窗外。他将残卷小心翼翼地折好,藏进床底的青砖下,又将那半块玉佩放在残卷旁——这两件东西,是他目前唯一能解开真相的线索。
躺在床上,厉血河毫无睡意。潜入藏经阁的惊险、诸葛枫的暗中跟踪、残卷上的秘密……这些画面在脑海里反复回放,让他心头的疑云越来越重,却也让他更加坚定了变强的决心。
“不管前方有多少危险,不管诸葛枫是谁,我都要查下去。”他握紧拳头,眼神在月光下变得格外坚定,“我是厉血河,是永不屈服的帝王,这一世,我绝不会再任人摆布!”
夜色渐深,青云宗陷入了沉睡,只有厉血河卧房的窗户,还透着一丝微弱的光,像是黑暗中一盏不肯熄灭的灯,照亮了他寻找真相的道路。而藏经阁的青铜灯旁,诸葛枫依旧站在那里,指尖摩挲着袖中的半块玉佩,眼神复杂地望着厉血河卧房的方向,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转身消失在枫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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