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望月山,是整座宗门地势最高处。山径由青石板铺就,常年被山雾浸润,泛着温润的光泽,石板缝隙里偶尔钻出几株浅绿的苔藓,踩上去带着轻微的湿滑。厉血河抱着一坛酒走在山径上时,已是戌时末,山下的钟声刚过三响,宗门里的弟子大多已歇下,只有零星几处寮房还亮着烛火,像散落在山间的星子。
他怀里的酒坛是粗陶质地,坛身刻着简单的枫叶纹,边缘有几处细小的裂纹——这是后厨最旧的一坛桂花酿,陈放了三年,封泥上还沾着当年的桂花碎屑。厉血河下午去后厨帮工时,特意留意了这坛酒的位置,藏在粮囤最深处,若不是他记得前世皇宫酒窖里陈酒的气息,恐怕也找不到。撬开封泥时,他费了些劲,指尖被木塞划出一道细痕,渗出的血珠滴在封泥上,像极了前世他在军报上签字时,不小心滴下的墨点。
少年人的身躯还未完全长开,抱着半人高的酒坛有些吃力,每走几步,手臂就会传来酸痛感。他停下脚步,靠在一棵枫树上喘气,抬头看向山顶——望月山的主峰被月光笼罩,像披了一层银纱,最顶端的那块“望月石”隐约可见,形状酷似前世皇宫里的御座,只是小了许多,也简陋了许多。
风掠过枫林,叶子“沙沙”作响,带着秋日的凉意。厉血河裹紧了身上的弟子服,衣襟上还沾着下午帮厨时蹭到的米糠,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让他想起前世微服私访时,穿的那件粗布便服。那时他刚平定燕国,带着心腹臣子巡查,却没料到后来南宫叛将的谋反会来得那样猝不及防。而今生,那个总穿着青衫、眼神清冷的诸葛枫,却总在不经意间勾起他对前世的模糊记忆——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一种熟悉的、让他莫名安心又警惕的气息。
“咳……”喉间突然泛起一阵痒意,厉血河弯腰咳嗽,指尖无意间碰到小臂上的绷带。那里是玄蛇咬伤的地方,已经结痂,但偶尔还会传来一阵刺痛——不是肉身的痛,是灵魂深处的钝痛,云玄子说,这是“命轮反噬”的征兆,他每用一次前世的力量,寿数就会折损一分。
他想起秘境里,诸葛枫用金丹灵力为他逼毒的场景。当时他意识模糊,只觉得一股温和却强大的灵力顺着伤口涌入体内,驱散了蛇毒的寒意。昏沉中,他似乎感觉到师尊的指尖在发抖,像极了前世某个忠臣为他处理箭伤时的模样,可那记忆太过模糊,只剩下零碎的触感。而诸葛枫当时的眼神,他后来回想起来,竟带着几分他看不懂的痛惜,仿佛他受的伤,比戳在师尊自己身上还让人心疼。
厉血河直起身,继续往山顶走。山径越来越陡,石板上的苔藓也越来越多,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得很稳,像前世在皇宫的台阶上行走那样,带着帝王特有的沉稳。走到半山腰时,他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低头一看,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正蹲在路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这是他前些日子在山下救的小狐狸。当时小狐狸的后腿被猎人的陷阱夹伤,奄奄一息地躺在草丛里,他正好路过,用随身携带的伤药为它处理了伤口,还喂了它半块饼。后来小狐狸伤好了,偶尔会跑到他的小院附近,见他来了就蹭蹭他的裤腿,见他走了就钻进枫林里消失不见。这小狐狸的眼神很纯,没有丝毫算计,倒让他想起前世皇宫里养的那只白狐——只是那只白狐,最后死在了南宫叛将的剑下,鲜血溅在他的龙袍上,成了他永远的噩梦。
“你也来爬山?”厉血河蹲下身,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小狐狸很温顺,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毛茸茸的触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他抱着小狐狸继续往上走,小家伙窝在他怀里,偶尔用鼻子嗅嗅酒坛,像是对这坛散发着甜香的东西很好奇。
走到山顶时,月光正好穿过云层,洒在“望月石”上,将岩石照得像块巨大的白玉,连上面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厉血河将小狐狸放在地上,把酒坛放在望月石上,拍开了最后的封泥。桂花酿的香气瞬间散开,甜中带辣,混着山风里的枫香,让他鼻头一酸。
前世的琼林宴上,也有这样的桂花酿。那年他刚平定六国,在琼林殿设宴,邀请百官同庆。安宁公主穿着华丽的宫装,亲手为他斟酒,说:“皇兄,这酒是我亲手酿的,加了蜂蜜,你尝尝。”那时他还不知道,那蜂蜜里掺了慢性毒药。从那天起,他的身体就一天天衰弱下去,先是手脚发冷,然后是视力模糊,最后连拉开弓弦的力气都没有。直到南宫叛将举剑刺向他时,他才明白,自己身边的人,早就成了敌人。
而今生,他以为能远离那些阴谋,却没想到刚入青云宗,就被萧烬处处针对,甚至栽赃陷害。若不是苏清瑶及时拿出证据,他恐怕现在还被关在思过崖。可苏清瑶的善意,他也不敢完全相信——前世安宁公主的“善意”,就是用毒药铺成的。
厉血河抱起酒坛,直接往嘴里灌。酒液入喉,先是甜意,然后是灼热的辣,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像一团火在燃烧。他靠在望月石上,望着天上的满月,月轮明亮得晃眼,让他想起前世皇宫里的夜明珠,挂在龙椅上方,照亮满朝文武的脸。那些脸,有的谄媚,有的忠诚,有的藏着刀光剑影。
他曾以为自己能看透所有人心,可现在,他连诸葛枫的心思都猜不透。师尊为什么要收他做记名弟子?为什么在小比时看到试剑石的血色光芒会失态?为什么在寒潭边说“知道真相,你会恨死我”?还有师尊书房里的那幅画——画中穿龙袍的背影,站在枫树下,和他此刻的姿势几乎一样。画纸泛黄,边缘磨损,显然是被人经常翻看。还有那块从师尊袖袋里掉出来的断箭,箭簇样式古朴,和他前世遇刺时拔下的那支分毫不差。
“诸葛枫……你到底是谁?”他对着月亮问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他想起入门那天,在漫天红枫中看到的那抹青衫,师尊转身时,清冷眉眼与记忆中某个模糊身影重叠,却又带着少年人的疏离。“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记名弟子。”那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他的心湖,至今还在泛着涟漪。
山风突然变大,吹得他的弟子服猎猎作响。他裹紧衣服,想起诸葛枫罚他抄写《青云戒律》时的模样——师尊站在红枫下,手里拿着他写得歪歪扭扭的戒律,眉头皱得很紧:“握笔如握玺,走路带龙行步,你就这么放不下过去?”当时他还不服气,觉得师尊多管闲事,可现在想来,师尊或许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只是不愿点破。
他又灌了一口酒,视线开始模糊。恍惚间,他好像看见望月石旁站着一个人影,穿着青衫,背着长剑,正是诸葛枫。那人影站在月光下,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痛惜,像极了秘境里为他逼毒时的模样。“血河,别喝了。”人影开口,声音冷如碎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师尊……”厉血河伸出手,想抓住那个人影,可指尖却只碰到了冰冷的空气。人影消失了,只剩下风吹枫叶的“沙沙”声。他笑了笑,笑声里满是自嘲:“原来只是幻觉……连你的影子,都开始想念了。”
小狐狸突然竖起耳朵,对着枫林的方向发出“呜呜”的叫声。厉血河顺着小狐狸的目光看去,只见枫林深处,有一道青影闪过,速度很快,像是在刻意隐藏行踪。他心头一跳——是诸葛枫吗?师尊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站起身,踉跄着往枫林走去。酒意上涌,他的脚步有些不稳,每走一步,都觉得天旋地转。走到枫林边缘时,他看到地上有一串脚印,脚印很小,是弟子靴的样式,鞋边沾着望月石上的白霜——这串脚印,和诸葛枫平日里穿的弟子靴一模一样。
“师尊……”厉血河轻声喊着,声音在山风中散开,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沿着脚印往前走,走了大约十几步,脚印突然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被踩倒的枫叶,叶子上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这是金丹修士特有的灵力,和诸葛枫的灵力气息分毫不差。
他蹲下身,摸了摸那片枫叶,指尖传来熟悉的灵力触感。突然,他想起诸葛枫小臂上的那道伤疤——上次魔道突袭时,师尊的袖袍被划破,露出小臂上的陈年剑疤,形状扭曲,像极了他前世刺向“叛徒”的那剑!当时他就心头巨震,却没敢细想。现在想来,那道伤疤,会不会和他有关?
“真相……到底是什么?”厉血河喃喃自语,酒意渐渐退去,只剩下清醒的痛苦。他摸出怀里的窥命石,黑色的石头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他握紧石头,想起楚灵犀说的“血河焚枫”的预言——血色河流漫过枫林,枫叶在血中熄灭。那画面,和他重生前的梦一模一样,也和他前世驾崩时看到的景象重合。
他将窥命石放在掌心,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去感知石头的力量。石头发烫,一股暖流顺着掌心涌入体内,眼前渐渐浮现出一幅画面:血色的河流漫过皇宫的台阶,龙椅被鲜血染红,一个青衫人影跪在龙椅旁,手里拿着半块玉佩,哭得撕心裂肺。那人影的侧脸,和诸葛枫一模一样!
“啊!”厉血河猛地睁开眼睛,窥命石从掌心滑落,掉在地上。他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里泛起一股腥甜——这是“命轮反噬”的症状,他强行使用窥命石,触动了前世的记忆,灵魂受到了冲击。
小狐狸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背,像是在担心他。厉血河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气息,捡起地上的窥命石,重新放回怀里。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冲动,“命轮反噬”的代价太大,他若是死了,就再也查不到前世的真相了。
他站起身,往望月石的方向走。走到一半时,他突然发现,望月石的下方,有一个隐蔽的暗格——暗格被枫叶和泥土掩盖着,若不是他刚才咳嗽时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石头,恐怕也发现不了。他蹲下身,拨开枫叶和泥土,暗格的盖子是青石做的,上面刻着一个熟悉的纹路——这是前世皇宫里,御书房暗格的纹路!
厉血河的心跳瞬间加速,他用尽全力,推开了暗格的盖子。暗格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块巴掌大的令牌,令牌是玄铁做的,上面刻着两个字:“玄渊”。
“玄渊……”他拿起令牌,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的记忆——前世刺杀他的刺客,腰间就挂着刻有“玄渊”二字的令牌;夜无殇带人突袭青云宗时,也提到了“玄渊大人”;云玄子咳着血说“再问……玄渊不会放过你”。
原来,玄渊才是幕后黑手!可诸葛枫和玄渊,又是什么关系?师尊袖中的玉佩,和云玄子给的半块玉佩能拼合;师尊小臂上的伤疤,和他前世刺向“叛徒”的剑痕分毫不差;师尊在望月山的行踪,和暗格里的玄渊令牌……这些线索像一张网,将他紧紧缠绕,让他喘不过气。
他想起上次在藏经阁,云玄子塞给他半块玉佩时,说“这玉佩与诸葛枫袖中那枚能拼合”。当时他还不明白,现在想来,这两块玉佩,会不会是玄渊组织的信物?诸葛枫会不会也是玄渊的人?可若是这样,师尊为什么要在秘境里救他?为什么要在魔道突袭时挡在他身前?
厉血河将令牌放回暗格,重新用枫叶和泥土掩盖好。他知道,这个暗格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尤其是诸葛枫。他站起身,走到望月石旁,拿起空酒坛,抱着小狐狸,往山下走。
山风渐渐变小,月光依旧明亮,照亮了他下山的路。走到半山腰时,他看到远处有两个巡逻的弟子,正往山顶的方向走。他赶紧躲进枫林里,等弟子们走远了,才继续往下走。
走到山脚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宗门里的弟子开始起床,寮房的烛火一盏盏亮起,厨房里传来了劈柴的声音。厉血河将小狐狸放在地上,摸了摸它的头:“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这里不安全。”小狐狸蹭了蹭他的掌心,然后转身钻进了枫林里,消失不见。
他抱着空酒坛,往自己的小院走。路过药房时,他看到苏清瑶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药篮,像是在等他。苏清瑶看到他,笑着走过来:“厉师弟,你去哪里了?我早上起来,想给你送些伤药,却发现你没在院里。”
厉血河的心头一紧,他昨晚一夜没回,苏清瑶怎么会知道?他强装镇定,笑了笑:“我昨晚去后山练剑了,忘了时间。”
苏清瑶没有怀疑,递给了他一个白色的药瓶:“这是我新炼的伤药,对‘命轮反噬’有缓解作用,你试试。”
厉血河接过药瓶,指尖碰到苏清瑶的手,她的手很凉,像极了前世安宁公主递给他毒酒时的手。他握紧药瓶,点了点头:“多谢苏师姐。”
“不用谢,”苏清瑶笑了笑,“我们都是同门,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你快去休息吧,看你脸色不太好,定是昨晚练剑太累了。”
厉血河应了一声,转身往自己的小院走。走到院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苏清瑶还站在药房门口,望着他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一丝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心里泛起一丝疑虑——苏清瑶怎么会知道“命轮反噬”?这件事,他只告诉过云玄子,连诸葛枫都不知道。
他走进小院,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将空酒坛放在墙角,拿起苏清瑶给的药瓶,拔开塞子,倒出一粒丹药。丹药是浅褐色的,散发着淡淡的药香,看起来与寻常的伤药并无不同。
他想起前世,太医为他诊脉后,递来的“补药”也是这样,看起来毫无异样,却能一点点掏空他的身体。他走到院角,那里有一只他前些日子救下的受伤的兔子,此刻正蜷缩在干草堆里。厉血河将那粒丹药碾碎,混在兔粮里,喂给了兔子。兔子闻了闻,几口就吃了下去。他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兔子,心里既希望兔子没事,又隐隐觉得,如果兔子出事,反而能证明他的警惕不是多余的。
过了半个时辰,兔子依旧活得好好的,甚至还蹦跳着蹭了蹭他的手。厉血河松了口气,可心头的疑虑却没有减少半分。苏清瑶的善意,太像前世安宁公主的“温柔陷阱”,他不敢轻易相信。
他走到桌前,拿起纸笔,写下了一行字:“玄渊令牌,望月山暗格。”然后将纸条藏在床板下,这是他的秘密,也是他查案的关键。做完这一切,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开始调息——他需要恢复体力,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窗外的枫叶还在“沙沙”作响,像极了前世皇宫里,那些大臣在御书房外窃窃私语的声音。厉血河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诸葛枫的身份、玄渊的阴谋、“血河焚枫”的预言……这些谜团,都需要他一个个去解开。而他,绝不会退缩——他是厉血河,是踏平六国的帝王,哪怕重生为十五岁的少年,也绝不会向命运低头。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身上,带着温暖的气息。可他知道,这份温暖的背后,藏着无数的阴谋与危险。他睁开眼睛,望着窗外的红枫,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今日,他要去藏经阁找云玄子,问清楚玄渊的真相,问清楚诸葛枫和玄渊的关系,问清楚“血河焚枫”的预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起身下床,整理好弟子服,将窥命石和半块玉佩藏在怀里,然后推开房门,朝着藏经阁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早起的弟子,有人和他打招呼,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毕竟,他刚经历过被栽赃的风波,现在宗门里还有不少关于他的议论。
厉血河没有理会那些目光,径直往前走。藏经阁在宗门的西侧,周围种满了松树,常年笼罩在云雾里,显得格外神秘。他走到藏经阁门口,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来一阵苍老的咳嗽声——是云玄子。
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云玄子正坐在书桌前,整理着一堆旧卷宗,看到他进来,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你怎么来了?”
“云老,我有事情要问你。”厉血河走到书桌前,开门见山,“玄渊到底是什么组织?诸葛师尊和玄渊,有没有关系?”
云玄子听到“玄渊”两个字,脸色瞬间变了,他放下手中的卷宗,咳嗽了几声,声音低沉:“你怎么会知道玄渊?”
“我在望月山发现了一块玄渊的令牌。”厉血河从怀里拿出那张纸条,递给云玄子,“令牌藏在望月石的暗格里,暗格的纹路,和前世皇宫御书房的暗格一模一样。”
云玄子接过纸条,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玄渊是一个古老的组织,存在了上千年,他们的目的是掌控轮回,逆转天命。你前世的死,还有你今生的重生,都和玄渊脱不了关系。”
“那诸葛师尊呢?”厉血河追问,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云玄子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诸葛枫……他和玄渊的关系,我不能说。说了,不仅我活不成,你也会有危险。但我可以告诉你,他对你没有恶意。上次你问我,他是不是害了你前世,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是他。”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厉血河不解,“他明明知道我的身份,明明知道我在查玄渊,为什么还要隐瞒?”
“因为真相太残酷,”云玄子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恨他,会无法接受。你还是别再查了,离开青云宗,找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好好活下去,不好吗?”
“不好!”厉血河摇头,眼神坚定,“我前世被玄渊害死,今生又被玄渊追杀,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一定要查清楚真相,为前世的自己,也为今生被玄渊害死的弟子报仇。”
云玄子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敬佩,又带着一丝惋惜。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旧书,递给厉血河:“这是《玄渊秘史》,里面记载了一些关于玄渊的事情,你可以看看。但你要记住,不要轻易相信书里的内容,也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包括诸葛枫,甚至包括你自己的记忆。”
厉血河接过书,封面上的“玄渊秘史”四个字已经有些模糊,书页泛黄,显然是年代久远的旧物。他将书藏在怀里,对着云玄子行了一礼:“多谢云老。”
“你走吧,”云玄子挥了挥手,“别让别人知道你来找过我,也别让别人知道你有这本书。玄渊的人,无处不在。”
厉血河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藏经阁。走出藏经阁,他回头看了一眼,云雾缭绕的藏经阁,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藏着无数的秘密。他握紧怀里的《玄渊秘史》,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查清所有真相,不管真相有多残酷。
他没有回自己的小院,而是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他想去诸葛枫的居所,想问清楚师尊到底隐瞒了什么。可走到后山的枫树林前,他又停下了脚步。云玄子说,真相太残酷,他怕自己无法接受。如果诸葛枫真的和玄渊有关,他该怎么办?是恨他,还是原谅他?
厉血河靠在一棵枫树上,望着远处诸葛枫的居所,心里一片混乱。风掠过枫林,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叹息。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勇气去面对真相,还需要时间,需要力量。
他转身离开枫树林,朝着寒冰潭的方向走去。他要去练剑,要变得更强。只有变得足够强,才能在玄渊的阴谋中活下去,才能有勇气面对所有的真相。
寒冰潭的水依旧刺骨,厉血河脱下外衣,走进潭中。他拿起放在潭边的木剑,模仿着诸葛枫教他的“枫落三式”,一遍遍挥剑。剑风掠过水面,激起层层涟漪,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
他想起诸葛枫教他练剑时的模样,师尊站在潭边,青衫随风飘动,剑招凌厉如霜:“用剑要用心,不是用恨。你心里的戾气太重,这样练剑,只会伤到自己。”
当时他还不明白,现在想来,师尊是在提醒他,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重新挥剑。这一次,他没有再用前世战场的杀伐之术,而是按照诸葛枫教的剑招,用心去感受剑的力量,感受风的方向。
练了整整一个上午,厉血河才走出寒冰潭。他的身体冻得发紫,却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穿上外衣,朝着自己的小院走去。路过药房时,他看到苏清瑶还在门口,像是在等他。
“厉师弟,你练剑回来了?”苏清瑶笑着走过来,“我给你熬了些姜汤,你喝点暖暖身子吧。”
厉血河看着她手里的姜汤,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却又不敢轻易接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姜汤:“多谢苏师姐。”
“不用谢,”苏清瑶笑了笑,“我们都是同门,互相照顾是应该的。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找我。”
厉血河点了点头,接过姜汤,转身往小院走。他喝着姜汤,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驱散了身体的寒意。他心里暗暗想,或许苏清瑶真的是善意的,或许他不该把所有人都当成敌人。
回到小院,厉血河将《玄渊秘史》拿出来,放在桌上。他翻开书,第一页就写着:“玄渊之主,掌控轮回,以逆命者之血,祭天地,换永生。”看到这句话,他的心头一震——逆命者,指的就是他!玄渊要他的血,来祭祀天地,换取永生!
他继续往下看,书里记载了玄渊的组织结构,还有玄渊历代的主人。当他看到“玄渊现任主人,身份不明,疑为青云宗弟子”时,心脏跳得越来越快——青云宗弟子?会不会是诸葛枫?
他继续往下翻,书里还记载了玄渊的一个秘密:“玄渊有两枚玉佩,合二为一,可开启上古祭坛,掌控轮回。”看到这里,厉血河从怀里拿出云玄子给的半块玉佩——这半块玉佩,和诸葛枫袖中的半块玉佩,合起来正好是完整的一块!
原来,诸葛枫袖中的玉佩,是玄渊的信物!那他真的是玄渊的人?可他为什么要救自己?为什么要保护自己?
厉血河合上书,靠在椅背上,心里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该相信谁,不知道该怎么办。窗外的枫叶还在“沙沙”作响,像极了玄渊的催命符,提醒着他,危险就在身边。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他要去找诸葛枫,问清楚所有的事情。哪怕真相再残酷,他也要面对。他站起身,拿起《玄渊秘史》,藏在怀里,然后推开房门,朝着后山诸葛枫的居所走去。
走到诸葛枫的居所门口,他深吸一口气,敲响了房门。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诸葛枫站在门口,穿着青衫,眼神清冷:“有事吗?”
“师尊,我有事情要问你。”厉血河看着诸葛枫,开门见山,“你袖中的玉佩,是不是玄渊的信物?你和玄渊,是不是有关系?”
诸葛枫听到“玄渊”两个字,眼神瞬间变了。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都知道了?”
“我在望月山发现了玄渊的令牌,还看了《玄渊秘史》。”厉血河从怀里拿出那半块玉佩,“这半块玉佩,和你袖中的那半块,能合二为一,开启上古祭坛,对不对?”
诸葛枫看着他手里的玉佩,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还有一丝痛苦。他点了点头:“是。我袖中的玉佩,确实是玄渊的信物。我和玄渊,也确实有关系。”
厉血河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看着诸葛枫,声音有些颤抖:“那我前世的死,是不是你安排的?我今生的重生,是不是也是玄渊的阴谋?”
“不是!”诸葛枫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急切,“你前世的死,是玄渊的阴谋,但不是我安排的。我是玄渊的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你今生的重生,是我用轮回咒换来的,我只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远离玄渊的阴谋。”
“轮回咒?”厉血河愣住,“云老说,轮回咒能逆转生死,但代价是‘命轮反噬’,重生者每用一次前世的力量,就会折损今生的寿数。你为什么要为我用轮回咒?”
诸葛枫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温柔,还有一丝痛苦:“因为……我欠你的。前世,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被玄渊害死。今生,我想用轮回咒,给你一次重新活过的机会,让你远离那些阴谋和危险。”
“你欠我什么?”厉血河不解,“前世我们认识吗?你到底是谁?”
诸葛枫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前世,我是你的贴身侍卫,诸葛枫。当年南宫叛将谋反,我护着你杀出皇宫,却被玄渊的人拦住。我为了救你,被玄渊的人重伤,等我醒来时,你已经被玄渊的人害死了。我恨自己没能保护好你,所以才加入玄渊,想找到逆转轮回的方法,让你重生。”
厉血河听到这里,心里一片震惊。他想起前世那个护着他杀出皇宫的侍卫,虽然记忆模糊,却记得那个侍卫的背影,和诸葛枫一模一样!他看着诸葛枫,眼眶有些发红:“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要隐瞒这么久?”
“因为我怕你恨我,”诸葛枫的声音有些低沉,“我加入玄渊,手上沾了不少鲜血,我怕你知道后,会恨我,会不愿意再认我这个师尊。而且,玄渊的人一直在监视我,我怕告诉你真相后,会给你带来危险。”
厉血河看着诸葛枫,心里的疑惑和怨恨瞬间消失了,只剩下心疼。他走上前,抱住诸葛枫:“师尊,我不恨你。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诸葛枫愣了一下,然后轻轻抱住他,声音有些哽咽:“血河,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以后,我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带着温暖的气息。窗外的枫叶还在“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们祝福。厉血河知道,虽然玄渊的阴谋还没有解开,虽然未来还有很多危险,但他不再是一个人了。有诸葛枫在身边保护他,他有信心,一定能战胜玄渊,逆转“血河焚枫”的预言,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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