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的寂静被厉血河急促的呼吸声打破，他攥着云玄子之前塞给他的半块玉佩，指尖将玉佩边缘捏得发烫。那玉佩的纹路与诸葛枫袖中露出的半块严丝合缝，此刻在掌心硌着，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逼得他不得不追问到底。
“云老，您不能只说一半。”厉血河往前凑了半步，声音里带着帝王独有的执着，眼底映着残卷上“玄渊”二字，亮得惊人，“命轮反噬时，试剑石泛血光，师尊的玉扳指突然碎了，指尖还渗了血——您说受咒者遭反噬，施咒者会受牵连，这是不是说明，师尊就是那个施咒的人？”
他一口气说出藏在心里的疑问，那些碎片化的线索在这一刻全被串了起来：诸葛枫书房里画着龙袍背影的画像、鬓角新添的银丝、为他逼毒后手腕的红痕，还有昨夜盖在他身上的青衫外袍——每一件事，都在指向诸葛枫与他的重生脱不了干系。
云玄子的脸色瞬间变了，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无血色，他猛地抬手摆了摆，动作急切得像是在驱赶什么可怕的东西，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融进藏经阁的霉味里：“别乱说！这话要是被玄渊的眼线听见，你我都活不过今晚！”
“玄渊的眼线？”厉血河瞳孔一缩，“藏经阁这么隐秘，也有玄渊的人？”他突然想起上次潜入藏经阁时，背后总感觉有目光追随，转角处瞥见的那抹青衫——当时他以为是诸葛枫，现在想来，会不会是玄渊的眼线？
云玄子没回答，只是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桌角，指节泛白，像是在忍耐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松开手，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厉血河：“血河，不是我不告诉你，是这其中的纠葛太复杂，牵扯到的人和事，远比你想象的可怕。诸葛枫和你前世的渊源，一旦说破，就像捅了马蜂窝，玄渊不会放过任何知情的人。”
“可我已经知道了轮回咒，知道了命轮反噬，还知道玄渊要抓我去献祭。”厉血河不甘心，他往前又走了一步，将玉佩放在桌上，推到云玄子面前，“您看这玉佩，您当初塞给我时，肯定就知道它能和师尊的玉佩拼合。您早就知道师尊和我前世有关，对不对？”
玉佩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上面的龙纹清晰可见，是当年厉血河赐给诸葛家的“镇国佩”样式。云玄子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楚，随即又被恐惧覆盖。他伸出手，似乎想碰一碰玉佩，却在指尖快要碰到时又缩了回去，像是那玉佩带着剧毒。
“我知道的不多。”云玄子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颤抖，“只知道诸葛家当年满门忠烈，你前世遇难时，诸葛枫的兄长诸葛澈为了护你，死在了皇宫里。至于诸葛枫……他后来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诸葛澈？”厉血河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记忆的缝隙。他想起前世皇宫大火里，那个穿着银甲、挡在他身前的禁军统领，那个嘶吼着“陛下从密道走”的将军——原来他是诸葛枫的兄长！
难怪诸葛枫袖中的玉佩是“镇国佩”的一半，难怪师尊书房里的画像画着龙袍背影，难怪他总觉得诸葛枫的眉眼有些熟悉——那是和诸葛澈相似的轮廓，是忠烈之后独有的坚毅。
“那师尊为什么不告诉我？”厉血河的声音有些发哑，心里又酸又疼，“他兄长为我而死，他又用轮回咒救了我，为什么要瞒着我？难道他觉得，我会因为愧疚而拖累他？”
云玄子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或许是怕你活在愧疚里，或许是怕你知道真相后，冲动地去找玄渊报仇。你要知道，玄渊的势力遍布天下，连正道魁首天衍宗都要让他们三分，凭你现在的修为，去找玄渊报仇，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可我不能一直被蒙在鼓里。”厉血河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师尊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却连他的过去都不知道，连他为什么帮我都不清楚。这样的‘糊涂’，我做不到！”
他想起昨夜醉倒时喊的“我恨你又谢你”，现在想来，那“恨”根本是无稽之谈，是他被前世的背叛冲昏了头，错把真心护他的人当成了潜在的敌人。而那份“谢”，却轻得像鸿毛，根本配不上诸葛枫为他付出的代价。
云玄子看着他这副模样，眼神里闪过一丝欣慰，又带着几分担忧。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要是实在想知道，就自己去问诸葛枫。他要是愿意告诉你，自然会说；他要是不愿意，你再怎么追问我，也没用。”
“我问过他，可他不说。”厉血河苦笑，想起之前追问秘境令牌的事，诸葛枫只是淡淡地说“你是我弟子，难道不配”，语气里满是敷衍，根本不愿多解释一句。
“那就是时机未到。”云玄子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青云宗史》，翻到其中一页，却没看，只是盯着书页发呆，“诸葛枫心思缜密，他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理由。他不告诉你，肯定是为了你好，怕你卷入更深的危险里。”
厉血河没再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玉佩，紧紧攥在手里。他知道云玄子说的是对的，可心里的疑问却像潮水一样，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师尊和玄渊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知道轮回咒？兄长为他而死，他为什么不早点来找他？
这些疑问像一团乱麻，缠得他心口发闷。他看着云玄子，突然想起之前云玄子说的“逆命者血必焚”，想起命轮反噬的代价，又想起诸葛枫鬓角的银丝，心里突然泛起一阵恐慌——师尊会不会因为他的反噬，也在折损寿数？
“云老，”厉血河的声音有些发紧，“施咒者和受咒者的命轮绑在一起，是不是受咒者的反噬越严重，施咒者的损耗也越大？”
云玄子的身体猛地一僵，抬头看向厉血河，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他会想到这一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点头，声音低得像叹息：“是。你每次动用前世的力量，魂火受损，诸葛枫的魂火也会跟着动荡。他为你逼毒、帮你挡灾，都是在消耗自己的修为和寿数。”
厉血河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想起秘境里诸葛枫踏着流枫剑赶来时苍白的脸，想起试剑石泛血光时师尊碎裂的玉扳指，想起昨夜盖在他身上的青衫外袍——原来每一次，师尊都在为他付出，而他却一无所知，甚至还在怀疑师尊的用心。
“我不能再动用前世的力量了。”厉血河喃喃自语，像是在跟自己发誓，“我要尽快变强，靠青云宗的功法变强，不能再让师尊为我损耗了。”
云玄子看着他，眼神里露出一丝欣慰：“你能这么想，就好。诸葛枫没有看错人，你确实是个值得他付出的孩子。”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记住，以后不要再在别人面前提轮回咒，也不要再追问诸葛枫的过去。玄渊的眼线无处不在，小心祸从口出。”
厉血河点了点头，把玉佩和《万法归宗》残卷都收好，对着云玄子行了一礼：“多谢云老告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以后不会再追问了。”
云玄子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厉血河转身往门外走，刚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云玄子：“云老，您多保重。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就算拼了命，也会护着您。”
云玄子笑了笑，眼神里带着一丝暖意：“我这把老骨头，还没那么脆弱。你顾好自己和诸葛枫，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厉血河没再多说，轻轻带上藏经阁的门，转身往自己的小院走。阳光洒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心里的沉重。诸葛枫的付出、玄渊的威胁、命轮反噬的代价——这些事像一张网，把他牢牢困在里面，却也让他更加坚定了变强的决心。
他要靠自己的力量，保护诸葛枫，对抗玄渊，查清前世的真相。他不能再让师尊为他付出更多，也不能再让自己活在愧疚和怀疑里。
路过枫树林时，厉血河停下脚步。红枫在风中摇曳，像极了前世皇宫里的那片枫树林。他想起诸葛澈挡在他身前的背影，想起诸葛枫为他逼毒时苍白的脸，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一世，他一定要护好诸葛枫，不让诸葛家再为他付出任何代价。
他握紧掌心的玉佩，转身继续往小院走。脚步比之前更坚定，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决绝。他知道，前路肯定布满荆棘，但他不会退缩——他是厉血河，是踏平六国的帝王，更是诸葛枫的弟子，他一定会用自己的力量，守护好这一世的一切。
回到小院，厉血河把玉佩和残卷都藏好，然后拿出诸葛枫给他的《青云进阶剑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一页一页仔细翻看。阳光洒在剑谱上，照亮了诸葛枫亲手写的注解，字迹苍劲有力，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厉血河的指尖拂过注解，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他知道，不管诸葛枫有多少秘密，不管他们的命轮绑得有多紧，师尊都是真心护着他的。他不能让师尊失望，更不能让师尊为他付出的代价白费。
他站起身，拿起放在院角的木剑，按照剑谱上的招式，一遍一遍地练习。没有用前世的战场步法，也没有散出帝王威压，只是单纯地按照青云宗的剑招，一招一式地练。虽然进度慢了些，却让他心里很踏实——这是他靠自己的力量在变强，不是靠前世的残留。
练到中午，厉血河才停下休息。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拿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知道，变强的路还很长，命轮反噬的威胁还在，玄渊的阴谋也没解开，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迷茫。
他看着院中的枫树，枫叶在阳光下泛着红光，像极了前世皇宫里的红墙。厉血河的嘴角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这一世，他不会再重蹈覆辙，他会靠自己的力量，守护想守护的人，活出自己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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