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前的寒气裹着霜花，落在寒冰潭的水面上，凝结成一层薄冰。厉血河站在潭边的青石上，指尖捏着木剑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木剑是他从杂物房找的旧剑，剑刃上还留着几道细小的缺口，却比之前被震断的那把更称手。潭水泛着墨蓝色的光，像极了前世皇宫地牢里的寒铁，光是看着，就让人脊背发凉。
他深吸一口气，将灵力缓缓注入双腿——筑基初期的灵力微弱，只能勉强抵御潭边的寒气。昨夜从回廊回来后，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肩甲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却更坚定了他变强的念头。诸葛枫的冷茶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师尊不是不护他，是不能护，是想让他自己长出能抵御风雨的铠甲。而这寒冰潭，就是他磨砺铠甲的第一块磨刀石。
诸葛枫常在这里练剑的事，是苏清瑶偶然提起的。她说师尊每次练剑后，潭边的枫叶都会沾上一层薄霜，剑风掠过水面时，连冰层都会跟着震颤。厉血河望着潭中央那块平整的巨石——那里显然是练剑的最佳位置，石面上还留着淡淡的剑痕，是流枫剑的痕迹，浅而凌厉，像极了诸葛枫平日的剑招。
他抬脚踩进潭水，刺骨的寒意瞬间顺着脚踝往上爬，像无数根冰针钻进骨头缝里。厉血河牙关紧咬，硬生生忍住后退的冲动，一步一步往巨石走去。潭水没过小腿时，他的双腿已经开始发麻，灵力在经脉里运行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像被冻住的溪流。
“呼……”他站在巨石上，呼出的气息变成白雾，很快消散在寒气里。他举起木剑，回忆着之前偷看到的诸葛枫练剑姿势——师尊握剑时，手腕微沉，剑尖斜指地面，灵力顺着剑刃缓缓流淌，不张扬，却藏着一股能劈开寒风的锐气。厉血河模仿着这个姿势，手臂却控制不住地发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对剑意的陌生。
他试着挥出第一剑，木剑划破空气，发出“呼”的一声，却只掀起几缕水花，连潭边的枫叶都没吹动。厉血河皱了皱眉，想起诸葛枫授剑时说的“修仙剑重意不重力”，之前他用的都是战场的杀人技，靠的是狠劲和速度，却忽略了“意”——那是能让剑招活起来的魂。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回忆诸葛枫练剑时的气息。昨夜在回廊下，他曾感受到师尊身上散发出的剑意，清冷、坚定，像寒潭里的冰，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那是对某个人、某件事的执念。厉血河的心渐渐静下来，脑海里不再想萧烬的挑衅，不再想玄渊的阴谋，只想着剑，想着如何让木剑也拥有那样的“意”。
他再次举起木剑，手腕微沉，灵力顺着手臂缓缓注入剑身。这一次，他没有急着挥剑，而是感受着灵力在剑刃上流动的轨迹，像在抚摸前世熟悉的玉玺纹路。片刻后，他手腕轻转，木剑斜斜划过水面——“唰”的一声，剑风掠过，潭水被劈开一道细缝，溅起的水花落在青石上，瞬间结成了小冰粒。
“成了！”厉血河心头一喜，连忙又挥出第二剑。这一剑比刚才更熟练，剑风带着淡淡的寒意，竟真的吹动了潭边的枫叶，几片红叶打着旋落在水面上，被剑风掀起的波纹推着往前走。他越练越投入，忘记了潭水的寒冷，忘记了肩甲的伤痛，眼里只剩下木剑和剑招，像回到了少年时在军营练剑的日子——那时他也是这样，拿着一把旧剑，在寒风里练到手指冻僵，只为能在战场上多活一秒，能多护一寸江山。
太阳渐渐升起，金色的阳光透过枫叶的缝隙洒在潭面上，给墨蓝色的潭水镀上一层金边。厉血河已经练了一个时辰，身上的弟子服被寒气浸得冰凉，嘴唇冻得发紫，手指也有些不听使唤，却不肯停下。他挥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剑招也越来越熟练，从最初的模仿，到渐渐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他的剑招里，少了诸葛枫的清冷，多了几分战场的凌厉，像寒冬里的烈火，又冷又烫。
“唰！”他挥出一剑，木剑击中巨石，发出“嘭”的一声，剑刃上的缺口又深了几分，却也震得潭水泛起涟漪。厉血河喘着气，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冷汗落在手背上，瞬间变成了小冰晶。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的茧子被剑柄磨得生疼，却比之前更结实，像一层薄薄的铠甲。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枫叶落在地上的声音。厉血河猛地回头，潭边空荡荡的，只有几片红叶在寒风里打转。他皱了皱眉，刚才那一瞬间，他分明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是诸葛枫的气息，带着寒冰潭的冷香，却又很快消失了。
“是师尊吗？”他低声自语，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如果师尊真的来了，为什么不现身？是在考验他，还是在默默看着他？厉血河握紧木剑，不管师尊在不在，他都要继续练下去——他要变强，强到能和师尊并肩，强到能自己揭开前世的真相，强到再也不用在危险来临时，只能等着别人来救。
他转身继续练剑，这一次，他试着将前世的战场经验融入诸葛枫的剑招里。比如在挥剑时，加入战场上“声东击西”的技巧，剑招看似攻向正面，实则藏着侧面的反击；在收剑时，模仿骑兵收刀的动作，快而稳，能在瞬间挡住突袭。这样的剑招，少了几分修真者的飘逸，多了几分搏命的狠劲，却更适合现在的他——一个带着帝王魂的筑基弟子，要在刀尖上寻找生路。
练到正午时，厉血河终于撑不住了。他的灵力耗尽，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要扶着潭边的青石。他走到潭边，坐在青石上，将木剑放在腿上，看着潭水发呆。潭面上的薄冰已经融化，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像极了前世庆功宴上的酒液，却没有那时的热闹，只有刺骨的寒冷和寂静。
他摸出怀里的半块玉佩，玉佩被体温焐得温热，贴在冰冷的指尖上，格外舒服。他想起云玄子说的“逆命者血必焚”，想起试剑石上的血色光芒，想起昨夜师尊留下的冷茶——这些碎片像星星，散落在他心里，虽然还没连成线，却让他越来越清楚，自己的重生不是偶然，玄渊的阴谋也不是针对他一个人，而是牵扯着前世今生的一场大网。
“必须更快变强……”他握紧玉佩，眼神变得坚定。下午他要去藏经阁，找一些基础的剑谱，结合诸葛枫的剑意，创出属于自己的剑招。晚上还要巩固灵力，争取早日突破筑基中期——只有变强，才能在这张网里撕开一道口子，才能护住自己想护的人，才能对得起师尊那杯冷茶里藏着的心意。
他站起身，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回走。木剑扛在肩上，剑刃上的缺口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极了他此刻的处境——带着伤，却依旧往前。潭边的枫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是在为他加油，又像是在提醒他，前路还有更多的艰难等着他。
走到巷口时，他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寒冰潭。墨蓝色的潭水在阳光下泛着光，潭中央的巨石上，那道淡淡的剑痕格外清晰。厉血河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转身走进巷子——他知道，从今天起，这寒冰潭就是他的战场，木剑就是他的武器，而他，要像前世踏平六国那样，一步一步，在这修真界里，走出属于自己的帝王路。
回到小院后，他先敷了诸葛枫留下的药膏，肩甲的疼痛缓解了不少。然后他拿出从厨房带的干粮，就着冷水吃了几口，便匆匆往藏经阁走去。路上遇到几个外门弟子，他们看他的眼神里还带着之前的轻视，却没人再敢像萧烬那样挑衅——昨日巷子里的事，显然已经传开了。
厉血河没有在意这些目光，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剑谱和剑意。藏经阁的木门依旧虚掩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走到存放剑谱的书架前，指尖拂过一本本泛黄的剑谱，最后停在一本《青云基础剑谱》上——这本书他之前学过，却只学了皮毛，现在结合诸葛枫的剑意，或许能有新的发现。
他坐在书架前，翻开剑谱，指尖划过书页上的剑招图示。之前他觉得这些剑招平淡无奇，此刻却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比如“流云三式”的第二式“断水”，之前他只想着用速度避开攻击，现在却明白，这招的关键在于“卸力”，像寒冰潭的水一样，看似柔软，却能卸去对方的灵力。
“原来如此……”他低声自语，拿起放在身边的木剑，试着按照新的理解挥出“断水”。剑风掠过空气，竟真的比之前更流畅，灵力在剑刃上的流动也更自然，不再像之前那样滞涩。他越看越入迷，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夕阳透过窗棂洒在剑谱上，将书页染成了金红色。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书架后有一道影子闪过。厉血河猛地抬头，影子却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片晃动的枫叶——是从窗外飘进来的，落在剑谱上，正好遮住了“断水”的图示。
他皱了皱眉，走到书架后查看，什么都没有，只有墙上云玄子留下的血书痕迹还在，提醒着他玄渊的威胁。厉血河握紧木剑，心里却没有害怕，只有一丝坚定——不管是谁在暗中看着他，是师尊，还是玄渊的眼线，他都不会停下脚步。
他收拾好剑谱，走出藏经阁。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青石板上，像一道坚定的印记。他抬头望向天空，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像极了前世战场上的晚霞，却没有那时的悲壮，只有属于少年人的决心和希望。
“明天还要去寒冰潭。”他对自己说，脚步轻快地往小院走去。木剑在他手中轻轻晃动，剑刃上的缺口仿佛也不再是缺陷，而是他成长的印记。他知道，这条路很长，很险，却也充满了希望——因为他不再是孤家寡人的帝王，有想护的人，有要查的真相，有能磨砺自己的寒冰潭，还有藏在冷茶和青衫里的温暖，支撑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更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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