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青云宗像被浸在墨水里,连月光都透着几分凉意。外门弟子的竹屋区一片寂静,只有巡夜弟子的梆子声在巷子里回荡,笃笃笃,敲得人心头发沉。厉血河躺在硬木板床上,手里还攥着那块窥命石,冰凉的触感让他迟迟无法入睡——白天看到的血色画面在脑海里反复打转,诸葛枫站在血河里的背影、胸口插着的断箭、还有那句“陛下,别再查了”,每一个细节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他翻了个身,看向窗外。枫树林的影子在月光下晃得细碎,像无数个晃动的人影,让他想起前世御书房外的守卫,心里莫名一阵发紧。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划破夜空,尖锐得像指甲刮过铁器,瞬间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谁?!”厉血河猛地从床上坐起,手下意识地摸向床头的木剑——那是他白天在寒冰潭练剑用的,剑刃边缘已经被磨得有些锋利,虽然只是普通的凡铁,却被他握得发烫。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就往门外冲,冰冷的石板路刺得他脚底发麻,却远不及心里的惊悸。
刚冲出房门,就看见隔壁竹屋的门大开着,里面一片漆黑,只有血腥味顺着门缝飘出来,混着一股刺鼻的腥气,让人作呕。一个穿外门弟子服的少年从里面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刚想喊“救命”,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从屋顶跃下,指尖泛着乌黑色的光泽,轻轻落在少年的肩膀上。
“啊——!”少年发出凄厉的惨叫,肩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萎缩,像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样。他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就再也没了动静,胸口赫然印着一个黑色的掌印,皮肤已经开始发黑流脓。
厉血河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木剑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那只手!那泛黑的指甲!那掌印的形状!
和前世刺杀他的刺客,分毫不差!
当年他在位第十三年,刚平定北方的叛乱,回到御书房批阅奏折。窗外的月光和现在一样凉,他正提笔在奏折上签字,突然一道黑影从屏风后窜出来,指尖就是这样泛着乌黑色的光泽,掌风带着同样刺鼻的腥气。若不是贴身侍卫林统领拼死挡了那一掌,他当时就会和眼前这外门弟子一样,死在这阴毒的掌法下。
“黑煞手……”厉血河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滔天的恨意。前世他查了整整半年,才查到这掌法属于一个叫“玄渊”的神秘组织,可还没等他下令剿灭,就被身边的人背叛,喝了那杯鸩酒。没想到重生到青云宗,竟然又遇到了这群人!
“看来还有个识货的。”黑色身影转过身,露出一张蒙着黑布的脸,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他的身后,又陆续跃下十几个黑衣人,都是同样的打扮,指尖都泛着乌黑色的光泽,手里还握着染血的短刀,显然已经杀了不少人。
“你们是玄渊的人?”厉血河握紧木剑,脚步微微错开,摆出前世在战场上常用的防御姿势。虽然他现在只有筑基初期的灵力,远不如前世的修为,但战场搏杀的本能还在,绝不会像普通弟子那样慌乱。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举起短刀,朝着厉血河冲来。刀锋在月光下闪着冷光,直刺他的胸口。厉血河侧身避开,同时手肘狠狠撞向黑衣人的肋骨,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可还没等厉血河喘口气,另外两个黑衣人就从左右包抄过来,黑煞手同时拍向他的双肩。
厉血河脚尖点地,身体往后飘出两米,正好落在一棵枫树下。他借着枫树的树干躲避,右手握剑,左手凝聚起灵力——虽然灵力不强,但他把前世禁军心法里的发力技巧融了进去,灵力刚猛,带着一股杀伐气。他朝着左边黑衣人的手腕砍去,木剑虽然是凡铁,却也带着灵力,黑衣人慌忙躲闪,手腕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黑色的血顺着伤口流出来。
“这灵力……有点意思。”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屋顶传来。厉血河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绣着骷髅黑袍的人坐在屋顶的瓦片上,脸上带着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他的指尖也泛着黑色,却比其他黑衣人更浓,一看就知道功力更深,身上的气息也更危险。
黑衣人看到他,都停下了动作,恭敬地低下头:“少主!”
少主?厉血河心里一沉。能被玄渊的人称为“少主”,身份肯定不一般。他想起之前楚灵犀说的,玄渊的少主叫夜无殇,是魔道的核心人物,擅长用毒和黑煞手。看来眼前这个人,就是夜无殇。
夜无殇从屋顶跃下,落在黑衣人中间,动作轻盈得像一片羽毛。他上下打量着厉血河,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青云宗还真是藏龙卧虎,竟然把‘陛下’藏在这里。我找了你这么久,没想到你竟然成了个修真弟子,还是个筑基初期的废物。”
“你找我做什么?”厉血河的眼神更冷了。夜无殇一口道出他的身份,显然是早有预谋,而且对他的事了如指掌。
“做什么?”夜无殇冷笑一声,抬起泛黑的手,指尖凝聚起一缕黑色的灵力,“玄渊大人说了,你是逆命重生的帝王,命格特殊,正好用来做祭坛的祭品。只要把你献祭了,就能打开上古祭坛,释放灭世之力,到时候整个修真界,都会变成我们玄渊的天下!”
灭世之力?上古祭坛?厉血河的心猛地一跳。这和楚灵犀说的一模一样!看来玄渊的目标真的是他,是他的帝王命格!
“就凭你们这些废物,也想抓我?”厉血河握紧木剑,体内的灵力开始运转。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是夜无殇的对手,但他是厉血河,是踏平六国的帝王,就算死,也绝不会束手就擒。
“废物?”夜无殇挑了挑眉,突然挥掌朝着旁边的竹屋拍去。只听“轰”的一声,竹屋瞬间被震塌,木屑和瓦片飞溅,里面还传来几声没来得及逃脱的弟子的惨叫。“你看,你们青云宗的弟子,在我眼里,和蝼蚁没什么区别。至于你……”他一步步朝着厉血河走近,黑色的灵力在掌心越来越浓,“虽然你有前世的战场经验,但灵力太弱,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乖乖跟我走,还能少受点罪。”
厉血河没有后退,反而往前冲了一步,木剑带着灵力,朝着夜无殇的胸口刺去。他的剑法没有修真弟子的章法,反而带着一股狠劲,每一招都朝着要害而去,这是前世在战场上杀出来的经验,招招致命。
夜无殇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刚,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侧身避开,同时一掌拍向厉血河的后背。厉血河早有防备,借着转身的力道,一脚踢向夜无殇的膝盖,夜无殇被迫后退,掌风落空,拍在地上,留下一个黑色的掌印,地面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小洞。
“有点意思。”夜无殇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兴趣,“看来‘陛下’的骨头,比我想象的要硬。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我?”他突然吹了一声口哨,周围的黑衣人立刻围了上来,形成一个圆圈,把厉血河困在中间。他们同时举起手,指尖的黑色灵力汇聚在一起,形成一道黑色的光罩,把厉血河罩在里面。
光罩一形成,厉血河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灵力运转都变得困难起来。他试着用木剑砍向光罩,剑刃刚碰到光罩,就被一股反弹力震得手臂发麻,木剑差点脱手而出。
“这是玄渊的‘锁魂罩’,专门用来困住修真者的灵力。”夜无殇站在光罩外,双手抱胸,看着里面挣扎的厉血河,眼神里满是嘲讽,“你现在是不是感觉灵力运转不了了?别白费力气了,这光罩是用几十个黑衣人的灵力凝聚而成的,你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根本破不开。”
厉血河咬着牙,继续运转灵力。他想起前世被困在皇宫里,叛军包围了御书房,他也是这样,明明知道胜算不大,却还是不肯放弃。他看着光罩外的夜无殇,突然笑了:“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我厉血河,从来不会束手就擒。”
他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木剑上。精血刚碰到剑刃,木剑就泛起一阵血色的光芒,这是前世帝王禁术里的“血祭”,用自身精血暂时提升战力。虽然这样会损伤根基,但现在情况危急,他别无选择。
“哦?还会禁术?”夜无殇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讶,随即又变成了残忍,“可惜,你就算用了禁术,也不是我的对手。”
厉血河没有理会他,握着泛着血色光芒的木剑,再次朝着光罩砍去。这次,剑刃碰到光罩,发出“滋啦”的声音,光罩上出现了一道裂缝。周围的黑衣人脸色一变,立刻加大灵力输入,裂缝又慢慢愈合了。
“没用的。”夜无殇摇了摇头,“你的精血有限,撑不了多久。等你灵力耗尽,还是要跟我走。”
厉血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连续两次血祭,让他的灵力消耗得很快,头晕目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看着光罩外的夜无殇,又想起窥命石里的血色画面——难道今天,他真的要栽在这里?真的要被玄渊抓去献祭?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弟子的呼喊:“快来人啊!魔道入侵了!”“快去通知长老和诸葛师尊!”
是巡夜的弟子发现了这里的情况,正在召集人手。夜无殇的脸色一变,显然不想和青云宗的长老硬碰硬。他看向光罩里的厉血河,眼神变得冰冷:“看来今天没时间跟你玩了。不过没关系,你跑不了多久。”他朝着黑衣人下令,“撤!”
黑衣人立刻收起灵力,光罩消失。夜无殇最后看了厉血河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陛下’,我们还会再见的。下次见面,我会把你带回玄渊,让你亲眼看看,祭坛是怎么吞噬你的命格的。”说完,他和黑衣人一起,纵身跃上屋顶,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厉血河瘫坐在地上,灵力耗尽,浑身都在发抖。他看着夜无殇消失的方向,心里满是不甘和愤怒——他还是太弱了,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改变“血河焚枫”的宿命了。
“厉师弟!你没事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厉血河抬头,看见苏清瑶提着剑跑过来,她的衣服上沾了些血迹,显然也是刚和魔道交手过。“我听到惨叫就赶过来了,没想到是魔道突袭。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厉血河摇了摇头,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灵力耗尽,又跌坐回去。苏清瑶连忙扶住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瓶丹药,递给他:“这是回灵丹,你先吃一粒,恢复点灵力。长老们已经赶过来了,正在搜查其他地方的魔道。”
厉血河接过丹药,放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喉咙往下滑,缓解了他的疲惫。他看着苏清瑶担忧的眼神,心里有些复杂——前世的背叛让他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但苏清瑶的善意,却让他有些动摇。
“谢谢你,苏师姐。”他低声道。
“不用谢,我们都是青云宗的弟子,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苏清瑶笑了笑,扶着他站起来,“你现在灵力耗尽,我送你回房休息吧。这里交给长老们处理就好。”
厉血河点了点头,任由苏清瑶扶着他往竹屋走。路上,他看到不少弟子在收拾残局,地上躺着不少尸体,都是被黑煞手杀死的,胸口的黑色掌印触目惊心。火把的光在夜色里晃得刺眼,照见弟子们脸上的恐慌和愤怒,整个青云宗都笼罩在一片悲伤和紧张的氛围里。
回到竹屋,苏清瑶帮他倒了杯热水,又叮嘱了几句“好好休息”“有事情就喊她”,才离开。厉血河坐在床上,看着手里的窥命石,心里满是沉重。
魔道已经找上门来了,玄渊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抓他去献祭。他必须尽快变强,尽快找到上古祭坛和轮回珠,否则不仅自己会死于“血河焚枫”,整个青云宗,甚至整个修真界,都会被玄渊毁掉。
他想起楚灵犀说的枫语洞,想起她手里的地图碎片,想起云玄子失踪前留下的血书。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宗门禁地,指向了上古祭坛。看来,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进入禁地,找到祭坛的位置。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很轻,却很熟悉。厉血河心里一紧,握紧了手里的窥命石——是诸葛枫。
门被推开,诸葛枫走了进来。他的青衫上沾了些灰尘,袖口还有一道划痕,显然也是刚和魔道交手过。他的脸色很沉,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看到厉血河没事,才稍微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他问道,声音还是像平时一样冷,却少了几分疏离。
“我没事,只是灵力耗尽了。”厉血河回答,目光落在诸葛枫的袖口上——那道划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开的,会不会是和魔道交手时留下的?
诸葛枫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走到桌前,拿起苏清瑶留下的回灵丹瓶,看了一眼,又放下:“回灵丹只能暂时恢复灵力,你刚用了血祭,损伤了根基,需要更好的丹药调理。我已经让药房准备了凝神丹,明天会送过来。”
“多谢师尊。”厉血河低声道。他看着诸葛枫,心里满是疑惑——师尊刚才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在魔道突袭时出现?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魔道会来?
这些问题在他心里盘旋,却没有问出口。他知道,就算问了,诸葛枫也不会回答,只会用“不该问的别问”来敷衍他。
诸葛枫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刚才的魔道,用的是黑煞手?”
厉血河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是,和前世刺杀我的刺客用的手法一样。为首的是玄渊的少主夜无殇,他说……玄渊要抓我去祭坛献祭。”
诸葛枫的身体猛地一僵,握在身侧的手瞬间收紧,指节泛白。他的眼神变得很复杂,有愤怒,有担忧,还有一丝厉血河看不懂的痛苦。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以后晚上不要单独出门,尽量待在竹屋里。如果再遇到魔道,不要硬碰硬,立刻通知我。”
“师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玄渊会来?”厉血河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知道玄渊的目的?知道上古祭坛的位置?”
诸葛枫的身体又是一僵,沉默了很久,才转过身,背对着他:“不该问的别问。好好休息,明天还要练剑。”说完,他就快步走出了竹屋,门被轻轻带上,留下厉血河一个人坐在床上,心里满是疑惑和不安。
厉血河看着紧闭的门,握紧了手里的窥命石。诸葛枫的反应,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师尊肯定知道些什么,肯定和玄渊、和上古祭坛有关。
他躺在床上,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诸葛枫怎么隐瞒,不管禁地有多危险,他都要尽快进入禁地,找到上古祭坛和轮回珠。他不仅要改变自己的宿命,还要保护青云宗,保护身边的人,绝不能让玄渊的阴谋得逞。
窗外的月光依旧冰凉,枫树林的影子在墙上晃得细碎,像无数个谜团,等着他去解开。厉血河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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