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彻底散了的时候,厉血河才从藏经阁的阴影里走出来。阳光穿过枫树叶的缝隙,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前世皇宫里那盏碎裂的琉璃灯。他攥着袖中的半块玉佩,指尖被玉佩边缘硌得生疼,却浑然不觉——满脑子都是暗室墙上那六个血字:“他回来了,快逃”。这六个字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走回竹屋的路上,他反复回想所有线索:云玄子失踪前的欲言又止、诸葛枫小臂上那道与自己前世刺向“叛徒”的剑痕分毫不差的旧疤、地图边缘那枚熟悉的枫叶私章、还有楚灵犀提到的“玄渊首领至”。这些碎片在他脑海里打转,却始终拼不出完整的真相。
推开竹屋门,一股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是诸葛枫常用的松烟墨混着雪枫露的味道。厉血河猛地抬头,只见诸葛枫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卷泛黄的旧书,书页上是密密麻麻的批注,正是他之前在藏经阁找过的《上古祭坛考》。
“师尊?你怎么在这里?”厉血河的心跳瞬间加快,下意识地把藏在袖中的地图往深处塞了塞。
诸葛枫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温和:“听说你去了藏经阁,担心你遇到危险,就过来看看。云玄子前辈……有消息吗?”
提到云玄子,厉血河的情绪沉了下来,他摇了摇头:“藏经阁里只有打斗的痕迹,还有墙上的血书,没看到云玄子前辈的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血书的内容说了出来,“血书上写着‘他回来了,快逃’,师尊知道‘他’是谁吗?”
诸葛枫翻书的手顿了一下,指尖在书页上停留了半秒,才缓缓开口:“我不确定,但大概率是玄渊的首领,墨尘。三百年前,他跟着玄尊一起消失,据说他最擅长用毒和易容,当年玄尊能抓住诸葛澈,就是靠他的诡计。”
“诸葛澈……”厉血河心里一动,这是他第一次从诸葛枫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诸葛枫放下书,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块半旧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澈”字,边缘还有一道细微的裂痕。“这是我兄长,诸葛澈的玉佩。”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眼神里满是怀念,“三百年前,他是你前世(厉帝)身边最信任的忠臣,也是最厉害的将领。”
厉血河凑过去,看着那块玉佩,突然发现玉佩的纹路和自己手里的半块竟有几分相似。“诸葛澈前辈……和祭坛有什么关系?”
“当年玄尊想打开祭坛,你前世联合青云宗对抗,我兄长是先锋将领。”诸葛枫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枫树上,像是在回忆往事,“他为了护你前世,多次挡在玄尊的杀招前。有一次,玄尊用毒刃偷袭你前世,我兄长扑过去挡在你身前,小臂被毒刃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疤,就是我现在小臂上这道的位置。”
厉血河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终于明白,诸葛枫的旧疤不是背叛的印记,而是兄长的牺牲留下的纪念。
“后来呢?”他追问,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后来玄尊抓了我兄长,用他的性命要挟我。”诸葛枫的声音低了下去,眼底闪过一丝痛苦,“玄尊让我帮他绘制祭坛的图纸,否则就杀了我兄长。我没办法,只能答应,但我在图纸的关键部分做了手脚,故意修改了焚枫阵的阵眼位置,让玄尊打不开祭坛。”
“玄尊发现了?”
“嗯。”诸葛枫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锦盒里的玉佩,“玄尊发现图纸有问题后,当着我的面杀了我兄长,还让墨尘用同样的毒刃在我小臂上划了一道疤,说这是‘继承’兄长的‘荣耀’。我趁他们不注意,带着兄长的玉佩和修改后的图纸逃了出来,躲进了青云宗。这些年,我一直在找机会毁掉祭坛,却没想到,你会重生。”
厉血河沉默了,心里的疑云散了大半,却多了几分愧疚。他之前多次怀疑诸葛枫,甚至觉得师尊是前世的叛徒,可真相却是,诸葛枫背负着兄长的牺牲,顶着“曾为玄渊做事”的骂名,默默守护了他这么久。
“那云玄子前辈知道这些事吗?”厉血河问。
“知道。”诸葛枫点头,“我刚进青云宗的时候,云玄子前辈就看出了我的身份,他没有揭发我,反而帮我隐瞒,还告诉我,祭坛的阵眼有一处弱点,需要‘枫木之心’才能破解。枫木之心是我兄长当年为了防止玄尊开启祭坛,特意在祭坛中央种下的千年枫木的核心,只有我们兄弟俩的玉佩合在一起,才能靠近。”
厉血河从怀里拿出自己的半块玉佩,放在桌上:“这是云玄子前辈塞给我的,说能和你的玉佩拼合。师尊,我们现在就去找枫木之心,救云玄子前辈,好不好?”
诸葛枫看着桌上的两块玉佩,眼眶慢慢红了。他拿起自己的玉佩,和厉血河的拼在一起,正好组成一个完整的枫叶形状,玉佩中间的纹路相互衔接,泛着淡淡的红光。“好,我们一起。”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但墨尘很狡猾,我们不能大意。他抓云玄子前辈,肯定是为了逼问枫木之心的位置,我们得尽快找到他们。”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清瑶的声音带着慌张:“厉师弟!诸葛师尊!不好了!外门发现了墨尘的踪迹,他还留下了一封信,说要在三日后的‘寒枫节’,用云玄子前辈交换你们手里的玉佩!”
厉血河和诸葛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凝重。寒枫节是青云宗的传统节日,那天会有很多弟子聚集在后山枫林,墨尘选在那天交换,显然是想趁机制造混乱,夺取玉佩。
“信在哪里?”诸葛枫起身,语气变得严肃。
苏清瑶递过来一封黑色的信封,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一个用血画的枫叶印记——是玄渊的标记。诸葛枫打开信,里面的字迹潦草,却透着浓浓的恶意:“寒枫节午时,后山枫王树下,带双玉换云玄子。若敢带长老或弟子,便等着收云玄子的尸体。”
厉血河的拳头猛地握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墨尘用云玄子的性命要挟,还不让他们带帮手,显然是设好了陷阱。
“师尊,我们怎么办?”苏清瑶的声音带着担忧,她知道墨尘的厉害,也知道厉血河和诸葛枫的实力,若是单独去,肯定会有危险。
诸葛枫沉默了几秒,眼神变得坚定:“我们去。但不能按墨尘说的做,得提前布置。清瑶,你去通知长老们,让他们在枫王树周围的隐蔽处埋伏,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和血河发出信号再动手。血河,你这三天好好巩固修为,我教你一套‘枫影剑决’,是我兄长当年自创的剑法,能对付墨尘的毒刃。”
厉血河点了点头,心里充满了决心。他知道,这是一场硬仗,不仅要救回云玄子,还要阻止墨尘拿到玉佩,打开祭坛。
接下来的三天,厉血河几乎没有休息,白天跟着诸葛枫练剑,晚上就研究地图,熟悉后山枫王树周围的地形。诸葛枫教的“枫影剑决”灵动又凌厉,每一招都带着守护的意味,厉血河练着练着,总会想起诸葛澈当年护着自己前世的样子。
第三天晚上,厉血河练完剑,坐在寒冰潭边休息,诸葛枫走过来,递给她一个锦袋:“这里面是‘避毒丹’,能防墨尘的毒刃。还有我兄长的旧剑‘青澈剑’,比你的青枫剑更锋利,也更适合用枫影剑决。”
厉血河接过锦袋,心里一阵温暖。他看着诸葛枫,突然想起楚灵犀说的话:“诸葛枫为了兄长,背负了太多。”他轻声说:“师尊,谢谢你。”
诸葛枫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谢我,我们是师徒,也是战友。明天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们都要一起回来,还要救回云玄子前辈。”
厉血河点头,望着寒冰潭里的倒影,突然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孤独的帝王魂,而是有了可以并肩作战的人,有了必须守护的东西。
寒枫节当天,天刚亮,后山枫林就热闹了起来,弟子们穿着节日的服饰,在枫树下挂灯笼、猜灯谜,却没人知道,一场危险正在逼近。厉血河和诸葛枫穿着普通的弟子服,手里拿着装着玉佩的锦盒,朝着枫王树走去。
枫王树是后山最大的枫树,树干要三个人才能合抱,树叶红得像火。墨尘已经在树下等着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脸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手里拿着一把淬了毒的短刃,刃尖泛着紫黑色的光。云玄子被绑在枫王树的树干上,脸色苍白,显然受了伤,但眼神依旧坚定。
“你们来得挺准时。”墨尘的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木头,“把玉佩扔过来,我就放了云玄子。”
诸葛枫往前一步,手里的锦盒举起来,却没有扔过去:“先放了云玄子前辈,我们确认他安全后,再给你玉佩。”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墨尘的短刃抵在云玄子的脖子上,刃尖已经划破了皮肤,渗出一点血珠,“再磨蹭,我就杀了他。”
厉血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着云玄子,又看了看诸葛枫,突然想起诸葛枫教他的枫影剑决的最后一招——“枫落护主”。他悄悄握紧了手里的青澈剑,眼神变得锐利。
就在这时,云玄子突然开口,声音虽然虚弱,却很清晰:“血河!诸葛枫!别信他的话!他要的不仅是玉佩,还有你们的帝王血!祭坛需要帝王血才能开启,他抓我,就是为了引你们来!”
墨尘的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云玄子会揭穿他的阴谋。他恼羞成怒,短刃猛地往下刺——
“小心!”厉血河大喊一声,手里的青澈剑出鞘,朝着墨尘的方向刺去,正是枫影剑决的“枫落护主”。
诸葛枫也同时动手,流枫剑朝着墨尘的手腕砍去,想逼他放下短刃。
墨尘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动手,慌忙后退,避开了厉血河的剑,却没避开诸葛枫的攻击,手腕被流枫剑划了一道口子,短刃掉在了地上。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墨尘的面具下传来一阵冷笑,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哨子,吹了一声尖锐的哨声。
很快,从枫林的各个角落冲出来一群黑衣人,都是玄渊的人,手里拿着淬了毒的武器,朝着厉血河和诸葛枫围过来。
“长老们!动手!”诸葛枫大喊一声,之前埋伏在周围的长老们立刻冲了出来,和玄渊的人打在一起。
枫林里瞬间乱成一团,剑光、灵力波动、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厉血河拿着青澈剑,按照诸葛枫教的剑决,一次次避开黑衣人的攻击,还时不时帮着受伤的弟子挡下致命的一击。
墨尘趁乱想去捡地上的短刃,却被诸葛枫拦住:“你的对手是我!”流枫剑朝着墨尘的胸口刺去,每一招都带着对兄长的思念和对墨尘的恨意。
墨尘的实力很强,和诸葛枫打得不相上下,但他显然没想到青云宗会有埋伏,心里有些慌乱,渐渐落了下风。
厉血河解决掉身边的几个黑衣人后,赶紧跑过去解开云玄子的绳子:“云玄子前辈,你没事吧?”
云玄子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这是枫木之心的定位符,能感应到枫木之心的位置。墨尘虽然知道祭坛的大致位置,却不知道枫木之心的具体位置,你们一定要在他之前找到枫木之心,毁掉它,否则祭坛一旦开启,后果不堪设想。”
厉血河接过木盒,点了点头:“前辈放心,我们一定会毁掉枫木之心。”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惨叫——是墨尘的声音。厉血河抬头一看,只见诸葛枫的流枫剑已经刺中了墨尘的胸口,墨尘倒在地上,嘴里吐着黑血,显然是中了自己的毒。
“兄长,我为你报仇了。”诸葛枫看着墨尘的尸体,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眼眶红了。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玄渊的人要么被杀死,要么被俘虏,枫林里恢复了平静,只是地上的血迹和破碎的灯笼,提醒着刚才发生的激烈战斗。
长老们过来检查墨尘的尸体,确认他已经死了,才松了口气。云玄子被弟子扶着去疗伤,厉血河和诸葛枫站在枫王树下,看着手里的玉佩和定位符,心里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胜利,玄尊还没出现,祭坛的威胁还在。
“师尊,我们现在就去找枫木之心吧。”厉血河说,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诸葛枫点头,看着手里的玉佩,又看了看厉血河,突然笑了:“好,我们一起去。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我们都一起面对。”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枫林里,把枫叶染得更加鲜艳。厉血河和诸葛枫并肩走在枫树林里,手里拿着定位符,朝着祭坛的方向走去。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危险,玄尊随时可能出现,但他们不再害怕,因为他们有彼此,有共同的目标,有必须守护的东西。
厉血河摸了摸怀里的青澈剑,仿佛能感受到诸葛澈当年的忠诚和勇气。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毁掉枫木之心,阻止玄尊,守护好青云宗,守护好身边的人,不辜负诸葛澈的牺牲,不辜负诸葛枫的守护。
而在他们身后的枫树林深处,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身影站在阴影里,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是玄尊。他手里拿着一块和厉血河、诸葛枫手里的玉佩相似的碎片,眼神里满是贪婪和杀意:“厉血河,诸葛枫,你们以为杀了墨尘就结束了吗?祭坛的大门,很快就会为你们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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