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现在的趋势李恩的犯罪动机是很明确的,”邰铮抬眼看向白板,端起餐盒往嘴里扒了口饭,“不顺畅,缺点什么。”
程澈耳朵听着,手上把吸管的包装纸在饮口的1/3撕开,扔了剩下的,垂直扎进饮品里递给邰铮,重复手里的动作小口嘬着,“李恩在8月31日给鲍裕良转款就证明他需要这个东西,所以在8月25日联系他,可能是口头承诺全款一笔到付,5万美金又不是个小数目,等到8月31日还真让鲍裕良给找到了,一个买一个卖,合情又合理。”
邰铮喝了一口自己的,一脸不可言喻看着自己的纸杯上的标签纸,“你别忘了他是个侦探。”
程澈右手摊在桌上,“他是侦探所以呢?”
“所以,报纸!”邰铮鱼肉里的毛刺挑干净,夹到程澈的餐盒里,“他的妻子被毒/贩杀了,他情绪失控冲向这个毒/贩,争吵中可能被警方拉开,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就有了一次接触,李恩可能是怕自己到白恺的住处进行调查容易引起对方的警惕,甚至会间接害死自己,所以就花钱雇鲍裕良。”
程澈放下手里的奶茶,铺了一张抽纸,双臂交叠下巴搭在左手手背上,又抽出右手摆弄会议桌中间放着的插排上面充电线的已经翘起一个角的贴纸,“把可能是去掉。”
邰铮察觉到他的反应和往常不一样,立马看了一眼剩下的半盒盒饭,在家里两天都吃不上这么多,这不晕碳水就见鬼了,“困了?”
程澈呆了两秒,坐起身摇了摇头,“没啊。”
“天塌下来有你那个嘴皮子顶着,”邰铮话虽这么说但还是点开了外卖软件,“上下眼皮子都打瞌睡了还不困。”
邰铮默认履行着饭后打扫卫生的义务,真让程澈碰了又怕人伤着了又怕碗碎了的。刑侦办公室的大垃圾桶在走廊尽头,所以如果在会议室点外卖再扔出去就必须要经过会议室外小辈们的工作大厅,甚至还会看见清洗解剖工具的秦安、端着碗面桌上放着从刑侦抢回去的香菜牛肉的陈奕闻、审讯部门的田主任、随叫随到的痕检部门的段处……
一份曲奇芝士蛋糕粒口味额外加了布朗尼的冰激淋承载着众人的目光,被送到了程澈面前。
“人家养生学的专家说过正常大中午吃完午饭不让吃冰激淋——”
程澈转圈舀了满满一勺,坐在椅子上,举着胳膊把勺递到邰铮嘴边,邰铮人半坐在会议桌上,想都没想凑了上去,“就这一次。”
“再来一口?”
邰铮垂眼看他,看他头顶多生出的几根不太明显的白发,抿着嘴,右手在大腿上蹭着,“晚上回家吃,你阿姨把冰箱都填满了,上次你说想吃饺子被她听见了,还给包了馄饨。”
“替我谢谢阿姨。”
“谢过了。”
下午一点,会议室。
王曦含拧着坐,左手托着脑袋,睡眼惺忪的说:“我真不行了,就当是我杀的,结案吧。”
戴琪把凳子往王曦含身边挪动,整个人往后倒在王曦含半个肩膀上,“我感觉这个案子比我去年一整年办的案子都复杂。”
坐在他们对面的警员前一秒看两人还是独立的两个人,再看两人就已经粘一块了,“你俩现在,我都有点嗑你俩了。”
戴琪仰头看了一眼,结果刚好王曦含不理解的低头看了一眼,戴琪食指往身后一指,“不好意思啊,我俩大学就隔壁班的,又一起考进来的,怎么说也共事个三五年了,那脑子里想的都是煎饼果子我能不知道?”
“想点别的吧咱就是说,”警员看了一眼王曦含那清澈的眼神和刚进市局的如出一辙,“换一家吧,那煎饼果子上下家族两代都认识你。”
王曦含苦笑,“刚来市局第一年挨家尝了个遍,就他家好吃,要我推荐的话,煎饼果子,然后炒饭炒面那家,真不错。”
戴琪耸肩,“头儿和程老师呢?”
王曦含收起了自己的哈喇子,“他俩应该是smoking了,我刚才出门洗脸的时候看他俩往茶水间里走。”
戴琪问:“那茶水间里能smoking?”
王曦含脑瓜子更是一分钟八百个转,“我不知道啊,我不抽烟。”
邰铮和程澈定位哪是什么茶水间,程澈原本是起身想去抽根烟的,结果那烟港叼在嘴里打火机还没掏出来呢,就被邰铮搂着强行带回办公室午睡小憩个十来分钟。
只不过当时王曦含正准备洗脸清醒清醒,打开水龙头的时候确实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进去没多久一个就跟着进去了。问题是他王曦含困意实在是太强了,水流声音又急,低头弯腰的时候是真没看见两人走出茶水间。
邰铮中途出去拿了个快递,小心拆开归置好再一抬头,程澈已经坐起来了,“醒了?”
程澈身上还围着毯子,他自己迷迷糊糊把毯子往身上缠,“你忙什么呢?”
“买了点果冻饼干的,上次已拉开抽屉看被你吃的差不多了,不填点你吃什么?”邰铮拆开一盒牛奶,喝了一口递给程澈,“没毒,放心喝。”
程澈将自己从毯子里解救出来,接过牛奶,“我刚才睡着睡着想起来为什么我兢兢业业卧底的时候没有个纪念品?”
邰铮食指抵着中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还亏了是吧。”
程澈能感受到邰铮的力度,但还是象征性的捂着额头,“那市局起码得给我一个吧。”
邰铮一不做二不休没收牛奶,“你今早出门前上体重秤我看见体脂率要比之前好不少。”
程澈空抓了几下,“你当时可是在玄关穿外套呢。”
“没办法,鹰的眼睛。”
“驴的脾气!”
“我真想踹你。”
程澈从小懒人沙发上起来,看邰铮自觉开始叠毯子,话到嘴边犹豫要不要说。
邰铮疑似听到呃的一声,“你要说什么?”
“办公室人来人往的你叠毯子,那为什么家里的被子不能这么叠?”
“你也说了办公室人来人往,你叠了至少有人能看见说你这个人注意办公室整洁。”邰铮转身挡住了刺眼阳光,说:“家里叠被子,家里就你和我两个人,我叠给谁看?”
程澈啧了一声,“铁打的饭碗,毛胚的人生。”
邰铮绕过他,从抽屉里抓出一把鹌鹑蛋各种塞进他口袋里,“还让你挑上了,再毛胚也能让你吃饱了穿暖了。”
对视的几秒里,程澈坠入名为邰铮的眼睛的湖泊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
他给予他在狭小空间里的孤独,直到他在苔藓般潮湿苦涩的自我挣扎中用滴落的眼泪将自己包裹,封存为一小弯琥珀。
他自己辨别不清是他欠邰铮又或者是基于邰铮爱他,他们现存的亲密行为只有拥抱,紧贴的胸腔、熟悉的身躯、一次又一次的没有沟通就进入了对方的神秘世界,他的眼睛穿透他跨越的地质年代,像一位真正的地质学家一样尝试去研究他。
天旋地转间,爱也许存在于程澈能反馈给他的每一秒。
邰铮没有说话,只是右手往后伸,像是在等待什么。
“走了。”
程澈看着他的动作发愣,自我防护机制在密码口令验证正确后失效,一把挎在了邰铮的胳膊上。
“来了。”
痕检刚来有一年的实习生摸不着头脑,“他们上午还是并肩走进来的,下午就?啊?”
王曦含坦白道:“我上一次看见这个还是在林野的婚礼上,是新郎挽着新娘还是新娘挽着新郎来着?”
戴琪见着他俩立刻坐正了,“你可以上去问一下他俩谁愿意当新郎谁愿意当新娘。”
痕检部门的实习生用手挡着说:“你们部门这么开放吗?”
“这位朋友,我们是刑侦又不是寺庙。”
说着说着王曦含也和戴琪挽起了胳膊。
“我们接着上午的继续,现在为止李恩的杀机是很清楚的,但是全阳的杀机很模糊,要么就排除,要么就他的杀机要比李恩的要强。”邰铮掐了几下自己的鼻梁试图让自己精神,“我说你们看着往里补充,他和鲍裕良没有直接的冲突,情杀仇杀都不存在。”
王曦含在自己的本子上的字外围画了个圈,“钱,他缺钱。”
邰铮说:“好,假设他存在一个买凶杀人的情况,现在能确定的是视频拍摄,鲍裕良有原件,那么全阳请他喝酒的目的就是想知道鲍裕良为什么突然就暴富了。”
程澈否定了这个假设,“不对,他要是想要钱为什么不直接和白恺要?从全阳的手机录音上来看白恺对线索的拥有者很忌惮,他不确定这个录音也好视频也好有没有备份,他就不能轻易让全阳杀鲍裕良。”
邰铮拿起白板擦,站在打叉的假设前,仅用了几秒他一手摁住白板一手擦掉,“通了。”
“可以排除全阳有杀人嫌疑的点还有,”程澈继续邰铮引出的话题说,“在鲍裕良死之前,你们可以看一眼全阳的银行流水,他的收入基本是没有,既然白恺能给他钱,他就不会再拿不到钱的情况下冒险杀人,除非他杀人之前中体彩去兑奖了。假设全阳就是凶手了,那么他杀人,就要有足够的时间去销毁证据,问题是他没有。”
痕检的实习生听的更是无从下笔,“那他跑什么?”
戴琪言简意赅:“他欠债不跑他就是个傻子。”
“邰铮,帮我再把鲍裕良的监控视频调出来。”程澈手握着触控笔,几次暂停继续,“在鲍裕良的监控中可以看到18日凌晨3分有一个黑衣人进入鲍裕良家,停留三分钟就离开了。通话记录上18日的凌晨7分全阳给白恺打了一个电话,结合录音全阳就是这个黑衣人。”
邰铮很自然的开始转着笔,后知后觉看了一眼心扑在证据上的程澈,又放下了笔,“他去拿录像原件并且要销毁。”
“没错,全阳进去翻东西肯定会翻乱,如果鲍裕良在家那周围邻居就应该能听到打架斗殴,但是邻居给出的反应就是没有。”
“那程老师你的意思就是说全阳进去翻东西的时候鲍裕良就已经死了,”戴琪根据程澈给出的已知条件猜测,“那就是……前一晚就是9月17进鲍裕良家的人是凶手。”
程澈点头,继续道:“还有一个,他们是朋友关系,他很容易拿到鲍裕良的指纹,如果关系好的话录一个都没关系,顺利的话白恺还可以通过购买的指纹一并进入到鲍裕良家呢,但是这种情况全阳如果再去鲍裕良家就是引火上身,白恺也不会在拿到视频之前就杀害鲍裕良。排除法,凶手只能是李恩。”
王曦含放下笔,双臂举过头顶做起了伸展运动,“天知道我本子记了四页。”
实习生弱弱的比了个五。
两人将目光投向了戴琪。
戴琪挠头的姿势和上学时期做卷子遇到难题的姿势一模一样,“都差不多,三页半。”
“不好意思我就一页A4纸。”程澈不解,“把时间线梳理清楚往里填线索,不就?”
王曦含真想拿过程澈的笔记看两眼,“他杀了三个人啊。”
程澈双手摊在桌上,“他杀十个人不也有时间线吗?他又不能同时杀十个。”
白板都要被邰铮擦的敏感了,“你能几个?”
“我?”程澈指着自己说,“不好意思这位同学,我不太能同时杀十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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