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海水翻腾了起来，海怪似乎是感应到了属下的陨落，海浪掀起了三丈高，直逼渔村，似是要将这个岛活活掀翻。
瑰臻对这个岛没有丝毫怜悯，岛上没有一个好人，玩弄女童，□□女子，强占为妻……她是相信报应的，相信作恶自有天收，哪怕没有天收也有恶人来磨。
瑰臻不打算出手了。
然而李桂不是这么想的。
他执剑布下了结界，护住了这一方水土。
瑰臻斜了他一眼，阴阳怪气：“ 嗯，你了不起，你仁慈，你是个活菩萨。”
李桂道：“凡人都知道私刑不可取，人鬼妖仙各行其道，自有地方审判。”
瑰臻搜查了整个官府的院子，找到了七个年纪不大的女童。瑰臻能感觉到，其中有几位身体已经出现了问题，神志也不太清晰。
李桂说：“我传信给神月山，马上会有人来接走这些孩子，我先入海了，你自便。”
说罢，他就化作一道残影，沉没到海里。
瑰臻目送他消失在海中，从地上捡起了一片宽大的芭蕉叶，幻化做小船，将几个女孩护在其中，免受风浪的摧残。
瑰臻一直等到神月山的弟子赶来，才将孩子交了出去，为首一个娴静的女子，瑰臻见她们似乎很疲累的样子，顺口问神月山最近在奔波什么。
她说神月山正忙着四处救人，战乱和海难令许多人命悬一线，她们都已经顾不上追查西海异样的源头了。
海岛罩在了结界中，不会受到灾难的同时，也禁止了岛上凡人的进出。渔民被困在其中，不能逃，只能等着尘埃落定之后的审判。
瑰臻也入了海。
她整个人完全进入海中之后，浑身出现了强烈的不适，最明显的感觉就是脏。
草木天生喜欢灵气充沛的地方，瑰臻傍树而生也是如此。
西海中积攒的污秽太盛，已经被污染了。瑰臻感觉自己的灵力受到了强烈的压制，也许霈川在这里会感觉到舒适。
想到霈川，瑰臻心里的烦躁减轻了些。
深海之下密不透光，但对于修士来说，黑暗影响不大。
瑰臻快触到海底时，眼前豁然开朗，水波荡出一片朦胧的光，海底废墟上散落着无数的海明珠。
废墟之上有一座九层妖塔，塔身爬满了黑色带刺的荆棘。
海里的暗涌不知不觉围困了瑰臻。
瑰臻已感到脚下寸步难行。
黑色的荆棘从地下生长出来，不知死活的往瑰臻的身上缠。
瑰臻打出一道法力驱赶，却无济于事。
她似乎被针对了。
瑰臻不得不做好周旋的打算，正当她掌心蓄力的时候，纠缠的黑色荆棘忽然之间扭做了一团，它们看上去似乎无比慌乱，迅速的钻回了海底废墟中。
下一刻，魔压汹涌而至，冲散了围在瑰臻身边的暗涌，将她整个人裹了起来。
魔压非常霸道强势，但瑰臻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恶意。
凝聚的魔息在她身后化作一双有力的臂膀，圈住她的身体，攥紧了她的双腕。
瑰臻背靠在来人的胸膛上，道：“放肆。”
抓住她手腕的力度猛然一松，但依然将她牢牢的禁锢在怀中，男人低声在她颈侧道：“师尊，冒犯了，但是您需要我带你进妖塔。”
他没胡说八道。
海底的这座妖塔处处透着邪门，不是瑰臻能轻易靠近的。
瑰臻在禁锢下艰难回头。
霈川一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带了恳求道：“别看我。”
但是晚了，仅仅惊鸿一瞥，也足够瑰臻看清楚他的模样。
霈川的眉心已经显出了一道深刻的纹路，似流云的形状，朱砂的颜色。
瑰臻：“你的修为又精进了。”
霈川在海里突破了境界，元婴之上便是大乘。
魔族到了大乘基本上可以成为令人为之丧胆的混世魔王了。
瑰臻拿掉了他的手，很愉悦的笑了：“不愧是我徒弟。”
他门浮在海水里，逐渐逼近九层妖塔。
霈川问出了心底的疑问：“师尊好像从不介意我魔族的血脉。”
瑰臻道：“是不介意，假如天道允许，我情愿以身饲魔。”她挣脱了霈川的手，转身仔细打量他，伸手抚摸他额间的流云印记。
“很漂亮。”她说。
刚形成的印记对她的抚摸十分敏感，霈川几乎能感觉到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战栗。
瑰臻收回手，说：“幸亏是在海下，天劫一时半刻追不此处，你怎么样，情况稳定吗？”
霈川回答：“还好，偶尔会觉魔息暴动难以压制，还好有师尊的玉佩傍身。”
瑰臻道：“别大意，魔息暴动搞不好是要死人的。”
霈川：“明白。”
瑰臻在霈川的引领下，终于落到了海底，站在了九层妖塔的入口处。
入口刚好是一个被海沙掩埋了大半的暗坑。
霈川：“从这里进是第九层。”
妖塔与众不同，最下的那一层是真正的第九层，关押的通常是最罪大恶极的妖魔。
瑰臻不急着进，而是围着妖塔绕了一圈，在六角的正北方，找到了一个篆刻的标记。瑰臻看了一眼霈川，伸手抚摸那个标记，说了句：“是仙门手笔。”
霈川：“仙门法宝？”
瑰臻神色不太好看，道：“九层妖塔不是普通的法器，仙门目前只有一个云氏能做，他们是炼金世家，每一座妖塔都是登记在册的，江南霓霞仙谷附近落了一座，京城落了一座。”她顿了一下，说了一句很严重的事实：“西海也落了一座，但不在这里，在神月山上。”
霈川问：“这是神月山上的那一座吗？”
瑰臻摇头：“不是，标记不同。”
也就是说，这一座妖塔是个黑塔。
谁把它设在这里的？里面又压了什么？
瑰臻起身，对霈川道：“我们进塔吧。”她又问了一句：“你见过其他人吗？”
霈川罕见的没及时回答，而是兀自沉默了一会儿。
瑰臻也不催，静等着。
霈川低沉道：“见到了，他们就在入口处，您一进去就能见着。”
瑰臻半个身子都已经探到了门内，闻言又钻了出来，打量了他一会，笑了：“听你这口气，好像是受委屈了？”
霈川脸上表情忽然空白了一瞬：“我没有那个意思。”
不管他有没有那个意思，瑰臻反正多少都能猜到。
唯一能进出妖塔的是魔族出身的霈川，他甚至还在此地突破了大乘的境界。
瑰臻道：“没关系，我来了。”
说着，她进了妖塔。
一进妖塔，瑰臻又皱眉感觉到了不适，像浑身被裹了一滩黏糊糊的脏水……
瑰臻冷笑：“仙门制的镇妖塔竟然压制仙门弟子的灵力，这个云氏……”
妖塔入口那一点空间现在挤满了人，像仙门开会，瑰臻挤进来的时候，霓霞仙谷的弟子呼啦围了上来，可一见到她身后的霈川，人群又呼啦一下散开了，一个躲得比一个远。
只留下了零星几个人。
瑰臻环顾一圈，陆斯言，葛生和他跟班，陆令仪，还有百草堂的首席弟子韵姿。
百草堂的髓芝不能亲至，又牵挂着门下弟子，此番特意将韵姿派来了。
瑰臻免了他们的虚礼，说：“李桂先我一步入海，你们了见着他了？”
陆斯言上前回话，道：“师尊刚到，已经往上查探了。”
瑰臻瞧他们的情况都不太好，毕竟围困了多日，还是在海下，精神和身体都在空耗。她道：“你们困妖塔入口无能为力，为何不回岸上去？”
陆斯言摇头：“试过，但外面有海怪，它专阻我们的后路，我们只要一出塔就会遭到它的攻击，简直是一心想把我们困死在塔中。”
瑰臻：“哦，海怪啊……”想到岸上审出来的那些事，瑰臻说：“既然李桂上去了，我就不急了，我去瞧瞧那海怪。”
她一转身，身后跟上来一群弟子。
霈川原也想跟着，他理应跟着，但他与瑰臻之间已经插进去了许多人，狭窄的通道靠着散落的明珠，在海下折射出模糊的光，霈川望着瑰臻的背影，止住了脚步。
瑰臻出去探了一眼。
陆斯言在她身边指了一个方向，道：“前辈，就是那里。”
瑰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大片深海礁石，聚在那里的海水明显浑浊。
陆斯言道：“它就藏在那里，身体很庞大，攻击性也非常强，我们遇到了最先下海的神月山仙友，聊了些之前发生的事，她们第一次下海时并未见到这座妖塔，她们在海下受到海怪的攻击，四处逃窜，误打误撞进了妖塔里，才甩脱了海怪，得以喘息。”
瑰臻：“你的意思是海怪忌惮妖塔。”
陆斯言：“我猜应该是。”
瑰臻此时回头，才发现霈川并未跟上来，她的目光落到陆斯言身上，又问：“那你们下海时是怎么到海里的，也被海怪追了？”
陆斯言摇头道：“不，我们刚下海没多久，就遇到了暗涌，我们没来得及反抗，便被乱流卷到了镇妖塔里。”
瑰臻：“然后，你们遇见了霈川，你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这样了？”
陆斯言道：“没，我们刚下海的时候他还正常，在我们会面之后，他忽然间就破境了。”他犹疑着叹了口气，说：“当时事发突然，他的状态也很恐怖……有人拔剑想杀他。”
瑰臻一个冷冽的眼神瞥了过来。
陆斯言说：“他负伤逃进了妖塔深处。”
瑰臻嘲弄道：“欺负我的人呢。”
陆斯言抬头看了一眼附近海中各处形成的暗涌，说：“其实这些阵法是人为布置的，我能看出来，是提前下海的人怕后来者遭遇海怪攻击，特意开了一条路。”
瑰臻“嗯”了一声：“他比我想的细。”
外面转完了一圈，海怪显然不敢靠近妖塔，没什么其他的发现，瑰臻便带人回去了。
李桂也在此时回到了妖塔的入口处，与瑰臻交换了眼神，说：“塔里有封印，我也上不去，只能到第六层。”
瑰臻看向前方那幽暗的通道，拨开面前碍事的小脑袋，道：“到底藏了什么，我一定要看看，霈川，我需要借用你的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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