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回江南了？”程阑听完子清与她所说的话，喜出望外。
子清点了点头。
“嗯。待颜王殿下将江南收复，我们便可以回江南。”子清点点头，脸上却没有几分喜色，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他方才收到了一封来自颜王府的信，颜王已经点好兵马启程江南。
程阑从床榻上坐起来，才半天的功夫，便可以自己下床走动了。
不得不说，元帅下凡就是不同，就这一点小伤，放做常人估计需要好几日才能将将恢复过来，她只是刚刚醒来的时候有些难受，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就仿佛只是受了一点点皮外伤一样。
“回江南以后，我便去你们皇恩寺好好还愿，我还要为父亲母亲点上两盏长明灯，让他们好生安息。”程阑眼泪婆娑，每每想起两年前的事情，她心里就难受得要紧。
子清心里还是有些不笃定，他有些不确定颜王真的能够收复江南。
“嗯，到时候我与师傅亲自为伯父伯母请灯。”他虽这般说着，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
在东都城郊之外住了有个把月，程阑与子清的关系日益亲近，不再同过往那般半生不熟。
张叔看得清楚，常常为他们让出两人独处的时间。
今日月儿亮，子清与程阑坐在庭院里，秋夜比夏夜来的凉爽，院外的那可银杏树，叶儿落了满地，他们便是坐在这一片金黄银杏叶海中两片独特的孤叶。
江南那今日传来捷报，说是反贼军被颜王剿灭，江南正在灾后复建。
过不了几天他们便可以回去了。
“我此次逃来东都，是不是也算游学了。”程阑笑笑，抬眼看了一眼星空，“嗯......回去以后是要还愿的。”
子清没有笑颜，他并不认为现在的程阑是真的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那日在门外，他听见了程阑的心愿——参加科举。
“要不要多留几日。”他斟酌了好久方才开口，“过几日便是科举，不妨试一试。”
程阑的眸子更亮了一些，她知道子清明了自己的心愿，但却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叫自己去完成它。
“教唆罪也是要蹲大牢的。”她心跳得很快，难掩激动，“我若是被发现，我们便要在牢里见了。”
子清被程阑逗笑了，笑罢了，他摸了摸鼻子，佯装一副害怕的模样：“若是你现在要去揭发我，那我坐牢这几年还请你多来看看我。”
程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恨不得用手边的果子塞住子清的嘴。
“嗯......”子清看着她，眼里的星辰都要溢出来了，“无论你想不想去，我都支持你。”
程阑的笑僵住了，但心口还是笑得有些疼。
面临抉择的时候来了，到底是回江南，还是留在东都冒险参加科举。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两个人好像都没有真正决定好。
“这既是你此生所愿便去试试吧，读书人此生都想踏进这科举殿，用在东都宣纸上落笔作答。”子清诚恳地看着她的眼睛，就像是忠诚的信徒虔诚注视着他的神佛，“我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佛祖也会保佑你。”
程阑还是很喜欢子清，尤其是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方才发现她对子清的喜爱，从来就不是一时兴起，倒像是一种命中注定的情思缠连。
这世上如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支持自己去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佛祖......也会保佑我？”她竟然都要信了，女子科考是违法之事，佛祖怎会庇佑一个违反法度之人？
子清满眼都是清明与坚定：“皇恩寺每年都会有很多读书的才子特地来礼佛，他们最后都得到了很好的名次。”
“女子科举是犯法的。”她将心事挑明，眼中的倔强与委屈化作恍惚，“佛祖若是真的护佑我，怕是会想尽办法叫我错过这场考试。”
子清轻轻将佛珠捻动，木珠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哒哒作响。
“那你想不想试一试？”
哒，哒，哒，哒......
“我想。”程阑道。
十日后便是科举考试，程阑身上的伤已经全然好了。
他们俩将去参加科举的事情对张叔隐瞒了下来，一是怕张叔担心，二是怕张叔阻拦。
当日程阑偷偷穿上了男装，那是子清亲自跑去裁缝铺定做的。
原本时间紧，她想着借子清的衣裳穿穿就好，但没有想到子清那身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可是一点儿也不合身啊。
布料和衣裳样式都是程阑自己挑的，穿在身上不止合身，还有几分潇洒清俊。
她将头发依照男子的样式梳起，用的是子清的木簪。
程阑平日里自己用的那些发簪钗子，都过于繁缀了，不合适。
按理来说，女子扮男装，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但程阑确实费了很多心思的，她还在江南的时候，便去请教戏班子的老师傅，学了一些简单的易容，只要在五官的一些重要位置描描画画，便可以将自己的五官化得粗鲁一些，也不需要太过分，读书人还是需要一些文弱气质的。
将脸面画好，衣裳披上。
他转身亮相，朝着子清笑了笑。
“我可潇洒帅气？”
子清眼中的她此刻正在闪闪发光，无论是女装还是披上男子的衣服，她依旧还是那个让人仰望的程阑。
“程兄潇洒俊朗，帅气威风。”
他送程阑一道去了科举殿，一路到了大门口。
今日天气明媚晴朗，万里无云万里天。
是个好兆头。
他等在殿外，大黎的科举只一轮笔试，考整整三个时辰。
他便在大门之外活活等了这三个时辰，一直等到程阑从这道门里走出来。
他固然是担忧的，从方才进门伊始，他的心就没有安生过，生怕哪一分除了纰漏，程阑女扮男装的事情便败露了。
这种提心吊胆的心情直到看着程阑意气风发地从考场走出来。
他笑着迎上去，连忙问道：“考得怎么样？”
“我私以为还挺容易的。”程阑坦荡回答，“但我已经快两年不错好好看过书了，想必是中不了。”
“我瞧你意气风发，怕是会榜上有名。”他笑着，边走边调侃。
程阑与他齐头并进，放低声音：“还是不要上榜的好......”
毕竟上榜之后，这假身份还有女儿身扮男装科考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张叔那里应该都准备妥当了，我们回去就可以启程了。”程阑看上去挺开心的。
从前离开江南是她最大的理想，现在回到江南才是她最大的期盼。
真是造化弄人。
子清悠悠然看着她，然后又将眼神藏好，不叫她发现。
“皇恩寺的樱花现在还开着吗？”程阑抬眼看向子清。
“额......樱花。”子清不由得心虚了一下，“樱花的花期，不在秋日。”
程阑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我知道。”
也是程阑毕竟是个才女，樱花花期在何时，她不可能不知道。
“可我去皇恩寺，为的又不只是樱花。”
程阑的眼睛亮晶晶，忽闪忽闪的，好似两个匀称无暇的夜明珠。
子清暗生遐想，她有没有可能是为了自己呢？
他的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嘿，想什么呢？”
“嗯......我，我在想樱花呀。”
“傻啦？樱花现在不开。”
“对啊，现在樱花还不开......要等来年开春，樱花再开。”
可是啊，他的心花已经盛开。
就如冬日已经过去，现在狼烟已然散去。
一路都平安顺遂，眼看江南就在眼前，故乡依旧还是故乡，却不知江南乡中的故人还是否安好。
她的家早就被反贼军一把火烧光了，于是她与张叔便跟着子清，一起直奔皇恩寺。
路上的百姓，不似从前那般多，也没有嬉笑声，就连空气中也散落着慢满满劫后余生的气息。
程阑有些崩溃，作为一个少年才女，从前坐着马车从街上走过，看见的都是风月花鸟，如今放眼望去，却只见得物是人非......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