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楼内正热闹,一道青衫身影缓步而入,身姿挺拔却衣着素雅,正是刻意隐藏身份的太子萧珏。他寻了处临窗空位落座,小二忙上前添茶,却不慎被路过的黎书澜撞了个趔趄,茶水“哗啦”泼在萧珏衣袖上。
“抱歉抱歉!”黎书澜惊得连忙道歉,伸手便要去擦拭。萧珏侧身避开,眉峰微蹙,语气带着几分疏离:“姑娘行事,未免太过莽撞。”
这话让黎书澜脸颊一热,方才的慌乱散去,多了几分不服气:“是我不慎,但公子何必如此苛责?不过一件衣衫,我赔你便是。”
两人言语交锋间,满堂目光皆被吸引。晏南乔执扇掩唇,与江聿风对视一笑;沈幼宁拉着迟朝颜,眼底满是看热闹的兴味;黎砚骁刚要上前圆场,却被苏颂安按住,低声道:“看戏便是,书澜姐姐自有分寸。”
萧珏挑眉,打量着眼前杏眼圆睁的少女,倒生出几分趣味:“赔?姑娘可知这衣衫的来历?”他故意卖关子,指尖拂过衣袖上不易察觉的暗纹。
黎书澜正要反驳,黎绾卿走上前浅笑解围:“公子莫怪,家姐并非有意。若衣衫贵重,我黎家愿双倍赔偿。”她目光微扫,已认出萧珏腰间玉佩的皇家纹路,心中了然。
萧澈见状,也缓步上前,拍了拍萧珏的肩:“不过小事一桩,何必与姑娘计较。”他转向黎书澜,温声道,“这位是我的友人,性子略直,姑娘勿怪。”
萧珏见萧澈出面,又瞥见黎绾卿眼底的了然,便顺坡下驴:“既是萧兄的朋友,便罢了。”他看向黎书澜,语气缓和了些,“方才是我语气重了,姑娘勿怪。”
黎书澜抿唇点头,虽仍有几分别扭,却也不再多言。满堂的吃瓜声悄然散去,雅乐重起,只是众人看两人的目光,多了几分暧昧的笑意——这场意外的小矛盾,倒成了雅集上最鲜活的插曲。
雅集散去,星月楼后院的僻静长廊上,萧珏褪去青衫外袍,露出内里绣着龙纹的锦缎。萧澈缓步走来,似笑非笑:“皇兄可知,方才与你起争执的姑娘是谁?”
萧珏正摩挲着被泼湿的衣袖,闻言抬眸:“是谁?”
“黎家三小姐,黎书澜。”萧澈眼底笑意更深,“陛下早已下了密旨,她便是你未来的太子妃。”
萧珏身形一僵,眸中闪过错愕,随即涌上浓浓的内疚——方才他言语苛责,竟是对自己的未婚妻失了分寸。
“皇兄这脸色,可是在自责?”萧澈凑近半步,调侃道,“我瞧你方才与她争执时,目光就没离开过人家。莫不是这一撞,撞出了一见钟情?”
萧珏耳根微热,斥道:“休得胡言!”却不由自主想起黎书澜杏眼圆睁、不服输的模样,心头竟泛起一丝异样。他转身拂袖,语气却软了几分:“明日……备份薄礼,送去黎府赔罪。”
萧澈望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低笑出声——这桩始于意外争执的姻缘,怕是要比想象中更有意思。
星月楼雅间的残席尚未撤去,苏颂安执起茶壶,为黎绾卿续上半盏清茶,眼底带着了然的笑意:“没想到太子殿下微服赴宴,倒先与未来太子妃起了争执。”
黎绾卿捧着茶盏,指尖泛暖,唇角漾开浅笑:“太子殿下怕是此刻才知晓书澜姐姐的身份,方才那番苛责,此刻该满心愧疚了。”她想起萧珏方才的窘迫,又补充道,“不过看萧澈王爷的调侃,这桩姻缘,倒像是有了不一样的开端。”
苏颂安眸色温润,指尖划过杯沿:“皇室联姻本多算计,这般意外的相遇,或许反倒是好事。”他抬眸望向黎绾卿,“只是不知,绾卿妹妹觉得,太子与书澜姐姐,是否相配?”
黎绾卿沉吟片刻,笑道:“书澜姐姐温婉却有风骨,太子殿下沉稳藏锋芒,若能彼此包容,倒也算是良配。”两人相视一笑,杯中茶香混着窗外的春风,将这皇室秘辛的瓜,吃得雅致又尽兴。
次日清晨,太子府的仪仗队浩浩荡荡停在黎府门前,捧着锦盒的内侍躬身入府,递上萧珏的赔罪礼——一支雕工精美的白玉簪,配着亲笔手书的致歉信。
黎书澜接到礼物时脸颊绯红,捏着信纸指尖微颤。黎绾卿站在一旁浅笑:“太子殿下倒是有心,姐姐不如收下这份赔罪,也算解了昨日的芥蒂。”
正说着,苏颂安的拜帖也送到了,他亲自登门,却是为了送一本孤本兵书:“听闻绾卿妹妹对兵法感兴趣,此乃当年令外祖收藏的《百战策》,或许对你有用。”
黎绾卿接过兵书,指尖触到封面温润的宣纸,眸色一亮:“多谢苏公子,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两人受邀在黎府花园的亭中小坐,慕兮远远守着。苏颂安望着池中嬉戏的锦鲤,轻声道:“太子送簪赔罪,萧澈王爷怕是又要调侃了。不过说起来,绾卿妹妹昨日吃瓜时,笑得倒是比平日开怀许多。”
黎绾卿抬眸,撞进他含笑的眼眸,耳根微热:“这般有趣的事,倒是难得一见。”她转开话题,翻起兵书,“公子对兵法也有研究?”
苏颂安颔首,顺势与她探讨起书中策略,亭内茶香袅袅,伴着偶尔传来的笑语,气氛清雅又自在。
黎绾卿指尖点在“围魏救赵”的策论上,眸色清亮:“苏公子看此处,若敌军主力围困边关,仅以偏师袭扰都城,是否反而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苏颂安俯身凑近,目光落在同一页纸,指尖与她几乎相触:“绾卿所言极是。但需注意,偏师若能精准打击敌军粮草大营,便可打乱其部署,为边关解围争取时间。”他抬眸,恰好撞进她专注的眼神,两人同时顿住,空气中泛起一丝微妙的暖意。
“确实如此。”黎绾卿率先移开目光,指尖轻轻翻页,“当年祖父镇守北疆,便用过类似计策,只是未想到书中早有定论。”
苏颂安唇边笑意更深:“绾卿博闻强识,又有实战见闻,难怪对兵法见解独到。”他补充道,“若你想验证书中策略,城西演武场常有禁军操练,我可带你前去观摩。”
正说着,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三小姐,太子殿下派人送来书信,邀您明日同游曲江池。”
黎书澜的声音带着几分羞涩传来:“绾卿,我该如何回复?”
黎绾卿与苏颂安相视一笑,前者扬声道:“姐姐若愿去,便应下便是。曲江池春日风光正好,正好散心。”
亭内的兵法探讨暂歇,却因这突如其来的邀约,添了几分更鲜活的期待——长安的春日,不仅有兵法谋略,更有渐生的情愫与未完的故事。
曲江池畔春风和煦,画舫缓缓泛于碧波之上。黎书澜身着淡粉罗裙,立于船头,望着两岸烟柳画桥,鬓边银簪随微风轻晃。萧珏一身月白锦袍,褪去了朝堂的肃穆,眉眼间多了几分温润,亲手为她递上一盏新沏的雨前龙井:“昨日之事,仍是我的不是,还望书澜姑娘莫要再记挂。”
黎书澜接过茶盏,指尖微热,抬眸见他神色恳切,脸颊微红:“殿下言重了,那日我也有失稳重。”
画舫行至湖心,萧珏指着远处的流觞亭,笑道:“听闻姑娘善弈,改日若有闲暇,可愿与我对弈一局?”他想起昨日她杏眼圆睁的模样,又补充道,“我定不似那日般苛责。”
黎书澜被他逗笑,梨涡浅浅:“殿下有命,民女敢不从?”她转头望向湖面,忽见几尾锦鲤跃出水面,溅起细碎的水花,“其实……我平日也喜读兵法,只是女子谈兵,总怕旁人笑话。”
萧珏眸色一亮,正色道:“兵法之道,不分男女。书澜姑娘有此见地,反倒难得。”他说起自己治理地方的见闻,黎书澜静静倾听,偶尔插话,言语间的默契渐生。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湖面,镀上一层金辉。萧珏亲自将黎书澜送回黎府门前,临别时递上一方玉佩:“这是我母妃留下的,愿护姑娘平安。”
黎书澜接过玉佩,触手温润,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头泛起丝丝暖意。这场始于争执的游湖,终在春风与暮色中,让两颗心悄然靠近。
黎绾卿的归宗,让黎府的日常多了满溢的暖意。
天刚亮,黎云栖便让人把库房里珍藏的暖玉手炉送到她院中,叮嘱丫鬟:“绾卿身子弱,春日晨寒可不能大意。”早膳时,黎砚舟特意让人炖了滋补的药膳,语气沉稳却带着关切:“妹妹多喝些,边关带回的药材,益气养身。”
黎书澜每日必来她院中坐一坐,有时送来亲手绣的帕子,有时带着新得的话本,叽叽喳喳分享长安趣闻:“绾卿你不知道,昨日东街的糖画艺人,画了个四象刃的纹样,可别致了!”三房的双胞胎更是黏人,黎知叙总把练手的木雕小玩意儿送来,黎知栩则拉着她去府中花园射箭,拍着胸脯保证:“姐姐别怕,我护着你!”
就连刚戴罪立功、待在府中反省的黎砚松,也会偶尔送来几本孤本兵书,虽言语不多,却难掩愧疚与接纳。
午后暖阳正好,黎绾卿在书房看书,苏颂安送来的《百战策》摊在案上,丫鬟端来刚沏好的桃花蜜饮,是黎书澜特意吩咐做的。院外传来黎砚骁的笑声:“绾卿妹妹,今日天气好,要不要去骑马?我带你去城外的跑马场!”
黎绾卿抬眸,望着窗外探头探脑的兄姐们,唇边漾开真切的笑意。这被捧在手心的日常,没有阴谋诡谲,只有家人的疼爱与牵挂,让她真正感受到了“家”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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