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神于修士而言,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一旦受伤,那都是不可逆转的,对于她这种找死的行为,后果肯定不止是痛这么简单。
这一瞬的功夫,万蝶云发现了褚砚秋身体里的秘密,「褚砚秋,你居然用元神养玄霜蒂莲!」
她趁机逼上,失明的褚砚秋命脉挨了一掌往冥河里跌。
而灼月里陆尽明阖着的眼在听到玄霜蒂莲后,猛地睁开——
这就是她想出的办法?蠢货——玄霜蒂莲若是有那么容易认人为主,人妖两族会任由它在那长上万年。
还用元神养它,她也不怕自己被炼化了。
「褚砚秋,放我出去。」陆尽明手上也没闲着,他开始强开灼月。
陆尽明的声音并未传出来,下坠的褚砚秋,蓄势的虚冥,追命的万蝶云,千钧一发之际,褚砚秋身影止住。
「通灵眼,开——」
眼眶里明亮的瞳孔变得暗绿,焚天锐鸣,刹那间,褚砚秋身上似爆出可怖的力量,冥河上无处不是凌冽的剑意。
阴阳火重新入掌。
褚砚秋抬了眼,抬了手,看向万蝶云,出手迅猛。
冥河上的动静闹得愈发大,除了原本就在此的万蝶云和虚冥,甚至还有从幽冥族赶来的人,遮天蔽日下,褚砚秋手中的焚天让他们无法近身一寸,似乎铲平这些人只是时间问题。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外强中干的很。
不多时,在几方前后无休止地夹击下,褚砚秋应付得越发吃力起来,一个幽冥族之人率先近了她的身,接着,她身上多出几道口子。
不能再纠缠下去,若是再来些幽冥族,恐怕这冥河上要多添一副白骨了。
褚砚秋敛目低喝,下一瞬,焚天像解开禁制一般,这一剑,生生让冥河千尺深的水露出底,铜墙铁壁般的包围被劈开一个巨大缺口。
她出剑的同时,陆尽明也强行从灼月中出来了。
「你......」
「走。」褚砚秋没让他把话说完,收剑抓起陆尽明的手一步百丈冲出重围。
她的动作太快了,快到陆尽明都未来得及看清她的身体情况,他任由褚砚秋拉着,一瞬后,他忽然看到了阴阳火下的那只血手,接着是自己腕子上的那只,再然后是布满血污和口子的衣裳......
她居然徒手取阴阳火,她不是知道阴阳火至阴至阳,她就不怕灰飞烟灭吗——
混乱中,身后之人的腕子脱离了她的手,她回头时只能看到陆尽明的背,只一眼,褚砚秋便知道他要做什么。
万蝶云和虚冥已然又近了一瞬。
血红的手掌重新拽住他的腕子,褚砚秋拦下陆尽明逆行的身影。
「陆尽明,别冲动,先离开这!」
她的眼睛......陆尽明心口被什么堵上,是触目惊心的那双血手,还是那对变得幽绿的眼珠子......
终于,在即将被重新包围时,陆尽明收起了身上的煞气。
浓云逐影,人影东流,喧嚣过后,万籁俱寂。
化骨池祭台:
褚砚秋身上光芒大炽,玄霜蒂莲被她从体内取出,原本如骨般剔透苍白的蒂莲在滴上血后,花瓣片片生红,由内到外呈渐变状,与此同时,一朵形似的玄霜蒂莲印在褚砚秋眉心。
虽然褚砚秋已经当了月余的瞎子,但她还是睁开了眼,细碎的汗珠浸透衣裳,她后背软软的靠在岩石上,头顶传来陆尽明的声音:
「你是不是不想要这条命了?」
陆尽明站在祭台上,银色袖子上的赫红血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什么。
他曾不止一次想杀这个血印的主人,当初自己魂魄在阴阳火内初成形后,为了摆脱幽冥王控制,他便从冥河逃出,来到化骨池,自己本计划在化骨池修出肉身,但关键时刻,他的计划被这个血印的主人打乱。
所以他应该杀了她。
「逃离冥河时,是我拉住了你。」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陆尽明曲腿蹲下,手一伸,按在她眉心,「你一个小小人族,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私闯九幽便罢了,还敢碰阴阳火和玄霜蒂莲,这两样无论是哪一样,都能让你魂飞魄散。」
褚砚秋偏了一下头,想避开他的手,但陆尽明五指将她的头固的死死的。
陆尽明拇指来回擦着玄霜蒂莲印,没过一会儿,她眉心那块肉被擦得滚烫。
「你做什么?」褚砚秋蹙眉问。
「难看。」
褚砚秋无语,她用元神养了四十九日,前前后后割了七次元神,才让玄霜蒂莲认自己为主,他在意的点却是这个。
「别擦了,很痛。」
在她眉心的指一顿,然后又突然更用力起来,褚砚秋感觉如果给这人一把刀,他会毫不犹豫的将指纹下的这块肉剜掉。
「你割裂元神养玄霜蒂莲时,徒手取阴阳火时也没见你喊痛,现在倒是矫情起来了。」
......
这些天,他是因为这个在生气?
「不会说话就少说,那种情况下我喊痛有用吗?」
「现在喊也没用,褚砚秋,我告诉你,我从来心秽目浊,哪怕是手足骨肉在我眼里都只是一堆果腹之物,你若再在我身上犯蠢,我就杀了你。」
杀了她?他若下得了手,就不会只嘴上和她强调自己是个恶人了。
虽然只是那一天,但褚砚秋从冥河逃离出来后的那一日,她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陆尽明真的变了,从前的陆尽明或许是个心秽目浊没有感情之人,但如今他已经是个正常人了。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或者说从前的那些想法让他正处于忽略、抵触自己已经变化了的阶段。
「小陆,心秽目浊这件事,你已经和我强调过几次了,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
「你叫我什么!」
陆尽明目光沉沉地剜了下来,褚砚秋虽看不到他的眼神,但能听到他话中的寒意,她立即改口陆尽明,还连强调了两遍。
陆尽明冷笑,这些年,褚砚秋没少迁就自己,盗阴阳火之前,他不知原因,现在他知道了。
应该是因为那个叫万蝶云的女人的原因。
他无父无母,心中便也手足生养之情,所以理解不了她和万蝶云之间的事,但他认同褚砚秋的那句话,自己崩不崩六道,他人说了不算。
当然,他只认同这句话,前面那些蠢话,他只想送她四个字,“痴心妄想”。
「你方才那话什么意思?」
「话可能有点长,等下再说吧。」
褚砚秋深吸一口气,又坐直了,玉指一伸,准备将旁边的阴阳火炼制了置于玄霜蒂莲的蕊心处。
陆尽明看出她想要干什么了,这双手养了月余才养好,现在又要做蠢事了。
他冷浸浸地看着,眼神如同看褚砚秋割裂元神喂养玄霜蒂莲时一样,瞎子而已。
玄霜蒂莲、阴阳火,这两样东西若真被她炼成,她就别想出九幽了。
陆尽明垂下头,他的腕子好像又被一只血手给抓住了,他心想,这如同烤鸡爪般的手真难看。
......
褚砚秋探向阴阳火的手倏地在空中被拽住,气氛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你......」
「眼睛瞎了就不要乱动。」
「不是,我是要......」陆尽明再次生硬地打断了褚砚秋的话,「褚砚秋,你这双眼睛再瞎下去,就算躲在这,幽冥族也马上找到。」
「等我将阴阳火炼制好,就能回去了,放心,很快的。」
陆尽明冷眼中浮现阴暗情绪,「你知不知道,让你盗阴阳火只是我随口一说,鬼鸳鸯我从未放在心上过。」
「我是你......」褚砚秋忽然阖上了嘴,从前她能理直气壮地说出师尊两个字,但此刻好像不行。
鬼鸳鸯一事陆尽明未曾放在心上,那他便没有在这件事上防备自己,如果是这样,自己和他一起呆了十年,却未曾发现鬼鸳鸯的问题,那她对陆尽明便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好。
至少她未做到像上次遇到的那个和自己一样同为人师的男子那般。
「以后我会将它放在心上。」
褚砚秋拧腕从他手掌挣脱,玉指重新染上血色,灼痛烧心裂肺,但她一路以来什么痛没挨过。
因有玄霜蒂莲辅助,阴阳火炼制的过程很快。
炼成的那一刹,一朵巨形的玄霜蒂莲在九幽日夜幽暗的天空绽放,绚烂夺目,但花蕊处却又诡异的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能引发这种天地异像的,不是仙品就是神器,褚砚秋敛目,这种千年不遇的异像定会让幽冥族深查。
褚砚秋迅速将涌动不息的生机压下,希望方才的光芒还未散发出去太多,否则其余人很快会找到这里。
「好了。」褚砚秋抖着臂将玄霜蒂莲递向陆尽明,「以后你就将它带在身边,能压制你体内的鬼鸳鸯,如果遇到压制不住的情况,你可取一瓣玄霜蒂莲的花瓣置于元神上,记住,一次取一瓣即可,玄霜蒂莲如今已经和阴阳火是一体,多了你这具肉身会承受不住。」
她说了半天,但陆尽明一直没反应,她以为是自己递的方位不对,于是褚砚秋侧身说了一句:
「陆尽明,伸手。」
陆尽明依旧一动未动。
褚砚秋抬着手,手背上的血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血珠滴在化骨池的祭台上后,便被祭台吸入了。
在手上还那般显眼的鲜红色,最后却如同没出现过一般,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忽然,陆尽明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一滴血滴在掌心,四肢百骸极重地颤了一下。
再看冷白的手掌,如同被人在正中央点了一颗朱砂一般。
只是一滴好像还不够,于是他抓上了褚砚秋的手,直到整只手掌都红了才满意。
「怎么了?」
是呀,自己怎么了,他为何想留下这些痕迹,他应该毫不犹豫的饮下才对。
陆尽明不禁想起先前褚砚秋的那个问题,他为何向褚砚秋强调自己心秽目浊这件事,从前在这里修炼肉身时,他可从不会与嘴下的那些人说这个。
陆尽明陡然撤了抓着她的手,冷声问:「褚砚秋,你说我为何要与你强调自己心秽目浊这件事?」
褚砚秋眸子一亮,他会这么问是不是意识到什么问题了?
「不然我们出去再说,方才玄霜蒂莲外泄的......」
「我要你现在就说。」
褚砚秋静峙片刻,听他这语气,是一刻也不会等的。
为了防止他再次炸毛,褚砚秋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
「你那日说自己曾想着我自我纾解,今日又说自己食手足骨肉,可化骨池祭台的这月余,我日日在你眼前,你对我既无剔肉刮骨之行,也无淫......也无孟浪之举......」
声音越发的小,褚砚秋轻咳了一下继续道:
「我受阴阳火和玄霜蒂莲所影响,实力并不如你,你若真如自己所说的那般心秽目浊毫无感情,刚到这里的那一日,你会做的事就不是替我疗伤了,还有,初入诡序门的那段时间,你总想饮活人血肉,我身上流有仙族血脉,这身血肉于你的吸引力必然远大于寻常修士,但现在你也看到了,你并不想饮我血肉,还有逃离溟河那一日,我在你眼里看到了担心。」
陆尽明愕然一瞬,距离上次她听到这话就将自己塞进灼月里才过去月余,现在居然能这般坦然的与自己讨论这个问题了?
「所以你是觉得我喜欢你?」陆尽明反问完,但不知是什么缘由,他忽然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他故意道:「褚砚秋,我对你只有欲,没有情,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只想上你,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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