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脚踹在梵音的腰腹间,她吃痛的脱了力。
“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吗!”
男子摸过刚才的石头,他泄恨般砸下,脚下之人惨叫声惊跑藏身草丛中的走兽。
梵音匍匐着扑了过去,“哥......哥......”
梵樾咳血推开她的手,“走啊!”
梵音一张脸早已哭花,她拖起梵樾艰难挪动,“好,我们走。”
男子轻而易举的卸下梵音的左手,然后掰过她的头在她脸上连掴了几巴掌,“老实点,等下再收拾你。”
梵音脑袋嗡嗡作响,完全没听见他说的是什么,她只看得见男子转眼便癫狂般在踹自己的哥哥。
“救命!”她嘶声求救,可放眼望去,那一双双眼睛里有闪躲的,有看戏的,甚至有同样恶心的,唯独没有要站出来帮他们的。
“哇——”梵樾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
男子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继续死命往梵樾胸口踹。
梵音在男子欲再踢出一脚时跪了过去,她爬了过去跪在地上求饶,“求求你别打我哥,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别打他......别打他......”
男子脸上戾气不减半分,他欲再踹开腿上之人。
“求求你了,我会乖的。”梵音红着眼死扒在男子的腿上。
男子猥琐一笑,“这就对了嘛。”
“不可以。”梵樾满嘴鲜血扯着嗓子摇头。
“没事的,哥。”梵音眉眼含着笑,她咽下所有的柔弱,想尽量抚平梵樾脸上的狰狞,她怕吗?当然怕,可她更怕前几日的事重新上演。
梵音一指一指掰开梵樾的手指,哆哆嗦嗦的跟着男子往离城门的方向走。
路过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魔身边时,他们依旧露着那恶心的笑。
这一幕激的梵樾几近将牙关咬碎,入骨的恨和怒撑起了他颤巍巍的身子。
不知是第几回的跌身,梵樾再爬起来时,梵音已经看不到身影了。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他抖着身哑喊,“梵音——”
远处抖动的枯草俶尔闯入眼中,梵樾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疯了般连滚带爬地跌撞过去。
随着越靠越近,枯草里的声响也越发清晰,梵樾听的脑袋几近炸开,他拨开枯草,但眼前的状况让他起伏地胸口猛地一顿。
只见梵音一身被撕开的衣服上全是血渍,她跪坐在地上,双手攥着一把小刀,而刚才那微弱的挣扎声就是男子口中发出的。
梵音手中的刀发狠的在往他皮肉里扎,一刀又一刀,男子瞪着眼睛气息渐无。
撑在梵樾骨子里的恨和怒在这一刀刀下渐渐收了起来,他抢过梵音手中的刀,“阿音,他死了。”
梵樾的声音将她拉回到了现实中,看着他那双熟悉的眼睛,梵音如枯井般的眸子泛出微弱的光。
梵音喉中“嗯”了半响,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她想喊但是喊不出声。
梵樾看出了她的恐惧,心中酸疼无比,梵音单薄的身子抖的如同落叶,他死死抱着梵音道:“没事了,没事了......”
梵音挤着嗓子极轻的叫了一声“哥”。
“嗯,哥哥在,都过去了,不怕。”
梵音在这一声声安慰里嘶声嚎哭起来。
“已经死了。”
又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梵樾闻声抬头,他凝视着不知何时出现的两个黑衣男子,观他们衣着,不像是流氓痞子,反倒像官府中人。
“人是我杀的,你们想干什么?”
“你?”黑衣男子质疑过后朝他身边的另一个男子道:“念山,他身上沾了邪祟,怎会轻易死在一个普通人手中。”
被叫念山的男子凤眸冷淡地垂着,目光深沉而犀利,他盯着梵樾怀中的人看了半响才道:“师兄,人不是他杀的。”
“你的眼睛往哪里看呢!”梵樾重新拢了拢梵音的衣服。
念山冷冷淡淡道:“人是这女子杀的。”
“不是她,是我!你们要是不分青红皂白抓人,那就抓我。”
黑衣男子俯身道:“我们不是官府之人,也没打算抓你,你先放开手中之人让我看看。”
梵樾推开他欲探过来的手,胡乱的比划着手中的小刀,“别过来!”
梵音恍惚回神,她收起啜泣声,从梵樾的怀里回头。
念山陡然一怔,这女子身上的啖念怎会这般重......
“怎么样?”黑衣男子问念山。
“人确实是她杀的,她是先天灵体。”
凡人修仙关键之处有三,金丹、识海、元神,金丹纳灵,识海生力,元神炼魄,一旦修出金丹,人就算正式踏入修仙者之列,金丹和识海相生相伴,但元神需要经历无数劫难才能修成,而先天灵体则无需修炼,天生便有金丹,所以这类体质千百年难得一遇。
“先天灵体,那不就是我要......”
“师兄,凡人的一生自有她们的命数,我们不能插手。”念山打断了他的话。
“先天灵体,你们是玄门之人?”梵樾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了,“你的意思是我妹妹可以修仙?”
“嗯。”黑衣男子抢在念山说话前说:“我是太初宗掌门的弟子,小友的妹妹或许和我有一段师徒之缘。”
念山听了此话一双匀长的眉毛微拧,“师兄。”
“无妨。”黑衣男子罢了罢手,“我们既在此遇上了便是她的机缘,她若不愿我也不强求。”
“她愿意。”梵樾声音尤为激动,“她可以的,你们......”
“那我哥呢?”这时一直沉默的梵音忽然开口。
黑衣男子摇摇头,“他天生魂魄不全,不能入玄门。”
“魂魄不全?”梵音先是低声喃喃,而后又反驳道:“可他明明好好的。”
“魂魄不全之人容易吸引阴物,你们会碰上此人就是这个原因,但这阴物才上他身上不久,他还未完全被阴物控制,所以你兄长才能躲过一劫。”
梵音懵懵懂懂地听了个大概,“那以后呢?”
“自有他的命数,你若强求只会适得其反,先天灵体百年难得一遇,你有如此机缘,未来或能成大道,不该对凡尘俗世有太深的啖念,也不该让亲缘关系束缚你的脚步。”
“你胡说!”梵音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不甘的恨,又是命数,爹娘死了,街坊邻里都说是因为她命中带煞,红颜祸水,如今遇到危险了,又是他们命该如此。
她不明白,为何问题总出现在他们身上,为何他们永远也无法挺着脊梁说话,为何他们总是活的如同一只被宰割的牛羊一般,为何一定要他们放弃些自己在意的东西才能得到另一些东西。
褚砚秋空荡荡的心头忽地一颤,她不知自己是何时陷入昏迷的状态的,但这种被对方厚重的情感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情况,她是第一次遇见,从梵音到梵樾,他们每开口说一次话,她就会被他们那些沉重的情绪包裹的严严密密的。
褚砚秋想睁眼,但她眼皮上似压了一顶千斤顶,任她如何挣扎,她也醒不过来。
“哥,我们走吧。”
黑衣男子那句话一出口,梵樾就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了,他颤抖着支起身子摇头说:“太初宗是如今玄门之首,你......”
“哥,你怕不怕?”梵音倏忽道。
怕?梵樾手指捏成拳,他从来都不怕,他只恨!
“可刚才我怕了,阿爹阿娘走时我都没有那么怕。”
梵樾双手捧起她花猫一般的脸擦了擦,“没事,都过去了。”
他的这一举,让梵音的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了出来,他擦了好一会儿,梵音才把心情收拾好。
她攥的死死的指摊开,眼珠子紧看着掌中的短刀低声说:“哥,这把刀是我在阿娘走后买的,等下你也买一把好不好。”
梵樾看到了她眼底的铮然,狗屁的啖念,狗屁的束缚,狗屁的先天灵体,他的妹妹就该想去哪就去哪,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好!以后哥保护你。”
“小友......”
“滚!你们早干嘛去了,现在来这里施舍怜悯,我们不需要!”梵樾极愤道。
不待黑衣男子说什么,两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画面渐渐黯淡,直到褚砚秋所感的世界变成一片漆黑,她才觉察到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意识中。
“小师叔,你终于醒了。”
褚砚秋将目光从头顶转向声音的来源处,是临青台的灵云。
对了,裴时屿。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眼前陡然一黑,卡在经脉各处横窜的力量令褚砚秋短暂失神,全身像是被什么东西割过一般,她痛的几近想再度昏死过去。
“小师叔,你慢点。”
褚砚秋敛神晃了一下头,缓过来后,她问道:“裴时屿如何了?还有这是哪里?”
“可能是那些亡魂的生前世界,裴时屿就在我们旁边的客房,他到这没多久后也晕了过去。”说完灵云看了一眼她,“小师叔,你脸色太差了,等你身体好一点再去看他吧。”
“没事。”自己这幅身体如何她自然清楚,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
说完褚砚秋抓住一件外衫罩在身上便往旁边的客房走去,灵云只能紧跟着她。
灵云敲了敲门,紧闭的木门从内打开。
开门的弟子是凌天阁之人,他见褚砚秋过来了有些诧异道:“褚姑娘好了?”
“怎会是凌天阁之人在照看他?”褚砚秋问灵云。
“不知道,原本是那个云洲帝在这里的,说什么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小师叔,你不知道我们刚进入这里的时候有多恐怖,有个满身煞气的家伙一直追着我们不放。”
灵云小嘴巴巴个没停,褚砚秋转头看向凌天阁的弟子。
“在下方荀,师姐她们有事出去了。”
方荀侧过身让褚砚秋进去,然后还顺便在后面解释。
“裴公子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使用生巳符之后,他还只是灵力耗尽,可不过半日,身上就有了死气,我们给他吃灵丹也没有作用。”
当然不会有用,生巳符是灵力极其强大之人才能使用,如果没有足够的灵力,生巳符会反过来吸食生者身上的生气,而这个地方又没有灵力给他续上,他身上的死气只会越来越重。
褚砚秋步子有些虚浮的朝躺在床上的裴时屿走去。
裴时屿身上几处都包有纱布,脸上也毫无血色,额头上还泛着紫黑。
褚砚秋垂头看着他没有动作,过了好一会,灵云说:“你在这会打扰到我小师叔。”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方荀连忙示歉。
灵云不想和他虚与委蛇,她话也没回就出去了,方荀在后掩门。
空荡的房间只剩两人,褚砚秋依旧蹙着眉。
“陆尽明,你让我不要躲着你,但却不将事情的始末说清楚,如今自己又把过往忘了个干净,忘了就算了,身上负有天诛还敢往天界的视线里跑。”
褚砚秋自说自话,她想起陆尽明处理完巫山的事情后,最后一次见自己时说的那些话,什么自己就是他师尊,什么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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