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北班（一班）的空气，是另一种凝固的密度。
没有五班课间的喧哗打闹，只有笔尖划过纸张连绵不绝的沙沙声，翻动书页的哗啦声，以及空调冷气低沉单调的嗡鸣。
每个人都像上了精密发条的机器，高效运转，面无表情。苏洋坐在靠窗的位置，曾经在五班鹤立鸡群的数学148，在这里不过是中游偏上的水平。
更让她如芒在背的是生物和语文，尤其是语文选择题，那些纠缠不清的选项像一团团理不顺的乱麻，绞杀着她引以为傲的逻辑。
“这次周测，”年轻的语文老师，也是他们的新班主任秦岳，捏着一张薄薄的成绩单，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选择题均分惨不忍睹！最高只对了13个！苏洋，”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苏洋身上，“你，两个。”
教室里一片死寂。几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扫过来，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苏洋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比上次在宋雨办公室拿到59分的英语卷子时更甚。她下意识地挺直脊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平静，只有微微发颤的睫毛泄露了内心的狼狈。
两个！卷子上那些鲜红的叉号，像一张张嘲讽的嘴脸。
她引以为傲的数学逻辑，在那些“似乎都对”、“好像都错”的选项面前，溃不成军。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像是救赎。
苏洋几乎是第一个冲出令人窒息的教室，穿过依旧灯火通明的走廊，只想快点逃离这无形的重压。初夏夜晚的风带着湿润的草木气息，拂过她滚烫的脸颊，稍稍驱散了心头的烦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几乎是屏住呼吸掏出来看。徐徐图之：今天状态似乎不太好？选择题做得有点吃力？
苏洋的脚步猛地顿住，站在教学楼投下的巨大阴影里，心脏像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她怎么知道？
一种隐秘的、被注视的喜悦，混着被点破的羞窘，悄然蔓延开来。
她飞快地打字，带着点委屈的倾诉欲：“那些选项像故意跟我作对……排除两个，剩下两个看着都对……”徐徐图之：语文选择，有时候是感觉，是语感，是大量阅读积淀的直觉。
别总想着用数学的“非此即彼”去套。放松点。“放松点”三个字，像羽毛轻轻拂过紧绷的神经。苏洋看着屏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点挫败感，奇异地被这句话熨帖了少许。
她抱着手机，指尖犹豫着，想再问点什么，却又怕打扰。
徐徐图之：明天早读后，如果碰到，可以聊聊。现在，回宿舍，睡觉。
命令式的口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苏洋的心跳漏了一拍。
明天早读后？碰到？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期待，指尖郑重地敲下：“嗯，徐老师晚安。”这一次，她感觉那道无形的门，似乎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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