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的铃声早已响过，高三宿舍楼在夜色中渐渐安静下来。苏洋所在的四人寝，其他三个女生已经洗漱完毕，或躺下看书，或戴着耳机听歌。
苏洋却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薄薄的夏凉被里，连脑袋都蒙住了，只留一条缝隙透气。被窝里闷热而黑暗，只有手机屏幕发出幽幽的蓝光，照亮了她因紧张和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停着，微微颤抖。屏幕上，是微信添加好友的界面。在搜索栏里，她早已小心翼翼地输入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十一位数字——徐卿辞。搜索结果跳了出来，一个简洁的微信名：徐徐图之。头像是一幅水墨风格的远山图，意境悠远。
就是她！苏洋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点开那个头像，目光在“添加到通讯录”的绿色按钮上反复流连。加？不加？加了说什么？老师会不会觉得她很烦？会不会根本不理她？各种念头在脑海中激烈交战。
最终，那在考场上破釜沉舟的勇气再次占了上风。她用力抿了抿唇，指尖带着点决绝的意味，按下了那个绿色的按钮！
添加好友的请求发送成功。她飞快地在验证信息栏里输入：
徐老师您好，我是今天第一考场的苏洋。
发送！
做完这一切，她猛地按熄了手机屏幕，像做贼一样将它迅速塞到枕头底下，然后整个人缩在被窝里，大口地喘着气。黑暗中，她睁大眼睛，耳朵却竖得尖尖的，捕捉着枕下任何一丝可能响起的提示音。
一秒，两秒……五分钟过去了，手机依旧安静。
期待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慢慢泄气，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忐忑和自我怀疑。是不是太冒昧了？老师是不是生气了？或者……她根本不想加学生？
就在苏洋被失落感淹没，几乎要放弃等待时——
“嗡……”
枕下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短促的震动！如同黑暗中点亮的第一颗星！
苏洋的心猛地一跳！她几乎是屏住呼吸，以最快的速度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屏幕亮起，锁屏界面上，清晰地显示着一条来自微信的新通知：
“徐徐图之”已通过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通过了！她通过了！
巨大的喜悦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冲垮了所有的不安。苏洋紧紧攥着手机，将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无声地、畅快地笑了起来。被窝里闷热的空气，此刻仿佛都充满了清甜的白茶香气。
窗外，夏夜的虫鸣声似乎也变得格外悦耳。高三漫长的征途才刚刚拉开序幕，但这个夜晚，因为一个被验证通过的微信号，因为一个写满了名字和号码的草稿纸角落，在少女悸动的心房里，点燃了一簇微小却足以照亮一方天地的火焰。未来充满了未知的忐忑，却也因为这点亮光，染上了一层朦胧而诱人的玫瑰色。
她迫不及待地点开对话框。空白的聊天界面，像一片等待开垦的雪地。指尖悬在虚拟键盘上，踌躇着打下：“徐老师，打扰了。我是苏洋。”
发送。
几乎是秒回。
徐徐图之：收到。有事？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带着老师特有的、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平淡距离感。苏洋刚刚雀跃的心，像被一根无形的线轻轻拽了一下，微微下沉。她指尖飞快地敲着屏幕，想把今天在考场那份悸动、那份拿到号码的狂喜都倾诉出来，打了一大段，又觉得太过唐突，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最后只留下干巴巴的一句：“今天英语考试，谢谢你。” 发送过去，又觉得苍白无力，赶紧补上一个笨拙的微笑表情符号。
徐徐图之：嗯，举手之劳。时间不早，高三生该休息了。晚安。
对话戛然而止。屏幕暗下去，映出苏洋自己有些怔忪和失落的脸。那句“晚安”像一道无形的门，礼貌而温和地将她关在了外面。她握着依旧滚烫的手机，盯着那个水墨远山的头像，第一次清晰感受到“老师”这两个字所代表的、难以逾越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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