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何山有事找刘璐瑶,发现办公室门禁闭,一问她,才知她半夜发烧,早上虽然烧退了,但身子软,只能先歇半日。
“乌鸦嘴。”刘璐瑶评价他。
领导不在,有些工作开展不了。何山知会过卢总,就驱车去市体育馆。
今天市里在市体育馆开新春人才交流大会,何山所在公司自然也得有动作。这事人事部主办,但其他部门也要出人,连卢总等几个部门经理也被拉去站台
气温果真比昨日还低。积雪消融后化作冰,路面变得滑溜。公司至市体育馆不过三公里的路上,何山就见到不止五起车祸,但这并未打击求职者的热情。一张张年轻面孔排成长龙,缓缓进入体育馆。任山则在人事部同事带领下,从侧门进入会场。
会场由体育馆原先的篮球场、排球场、羽毛球场改造而成,几道大门敞开后就联成一片。一众国企、大型民企展位被安排在临近入口的篮球场。各家展位前已水泄不通。
任山看到自家公司高挂的牌子,牌子下人事部魏姐打头,一众人正忙着应接。
作为省内知名国企,任山所在公司以面向全省的校园招聘为主,本地社招名额会少一些,也更偏向高端人才。但这次招聘会时间卡在各高校放寒假的节点,公司估计不少今年的应届毕业生会来求职,因而也多配了名额。
任山挤进来同众人打过招呼,却没见到卢总等几个部门经理。身材高挑的魏姐把手中简历交代给身边人,拉着任山进专门隔开的洽谈室里:“你来得正好!”
“姐……”
“小哲和被我一起来的。我想让他来咱们公司,他死活不肯。你和他说说,他或许会听。”
“阿哲啊……”任山苦笑一下,“他脾气和刘哥一样,说不动吧?”
“是啊,随他爸。哎,不知道去哪了。”说到这个儿子,魏姐就习惯性皱眉。任山与她一般高,平视过去正看清她眼角的皱纹。
“这样,过会看到他你就通知我,我也有段时间没见阿哲了。哦,我这边也有个亲戚家孩子来应聘。姐如果看到他的简历,稍微留意下。叫何安平。”
“何安平?没印象,应该还没收到简历。”魏姐点头,出了隔间继续忙活。任山候了一阵,见暂不需帮忙,就远远走开,一面闲逛一面搜寻,临饭点才在出口旁一摊位前找到何安平。
“任哥。”何安平一身藏青色,宽阔的肩膀撑开呢绒大衣,面孔与何群相似,但稚嫩许多,见到何山兴奋,但带着几分焦急。
任山见他心绪不平,奇怪的问道:“简历没投成功吗?”
“不是。”何安平小心的瞥眼出口,轻声道,“刚才看到有人偷东西,我就推了那贼一把。那人好像在门口守着我。”
“噢?”何山顺着何安平的眼神望过去,有五个年轻人站在门外不远处,抽着烟,不时探头打望。
“他们?”
“对,偷东西的是最左边那人。”
换以前,何山可能会选择以退为进,或联系主办方,或先联系马梓豪。如今嘛,他想换个路子。他径自出门,大踏步走到五人跟前,指着随在身后的何安全直接问:“你们想报复他?”。
五人一时愣住。
何山视线略过最左边那瘦子,直视中间那平头,笑道:“想动手就现在,没胆子就滚蛋。别想摸黑敲闷棍。我俩都练意拳。嗯,也别想动刀子,这边派出所所长是他叔。”
平头不语不言打量何山。旁边四人耐不住激,张嘴就是脏话,尤其是那瘦子作势要动手。何安平忙摆出拳架。他幼小习武,真动手,打翻两三个人不在话下。
当然,架没打成。平头一脚踢开瘦子,冲何山点下头,领着四人快步走开。一名巡逻的保安也过来询问,何山道:“我是建设集团的,方才那几人想偷东西,被我们发现了。——麻烦帅哥留意点。”
保安客气的答应,转而对何安平笑道:“你练过武吗?你这架势不简单啊。”
保安年龄与他相仿,一张阔脸显出几分沉稳。何安平回道:“从小有练。你也会?”
“我刚退伍。”保安扬起眉头。
何安平眼睛一亮:“军哥哥啊,果然不一样。我上大学那阵也想停学当兵,可惜没去成。”
任山待两人互加好友,陪着何安平回会场投了几份简历,人潮退却时挪回到自己公司展台前。魏姐边吃边招呼二人,塞来两份盒饭:“没吃吧,有多的。”
任山将一份打开递给何安平,然后拉着他蹲在魏姐旁开吃。魏姐半盒饭下肚,恢复大半精力,瞟眼何安平,对任山说:“你亲戚?小伙子看着还不错,跟阿哲差不多高。”
任山大概介绍何安平情况,何安平忙放下饭盒,掏出简历递去,魏姐翻了翻,不置可否的笑道:“应该符合要求,但我们还要再讨论下”,她一指桌上高高几摞简历,“应聘人比较多。如果面试的话过会就通知你。”
任山无所谓的耸耸肩,示意何安平继续吃饭:“姐,卢总他们人呢?一早上都没看到。”
“开幕时候来了,后来好像都去二楼了,二楼有个大学生就业形势座谈会。”
“呵呵———对了,阿哲还没来吗?我过会就走。”
魏姐不好意思的一笑:“他作为大学生代表去参加这座谈会了。他提过一嘴,我给忘了。”
“阿哲这么优秀,不一定看上咱们公司。”
魏姐不以为然的道:“他和几个同学在创业,我看着就不稳当。——你要撤了?他应该开好会了吧?”
任山摆手道:“姐,阿哲向来有主意,我觉得你就不要管那么多啦。再说了,刘哥的钱也经得起他嚯嚯。”
魏姐白她一眼,又叹口气:“行了,你有事就会先回吧。小何就再等一会吧,面试要和黄总一起。”
任山笑了,冲她竖起大拇指,又宽慰紧张起来的何安平几句,与同事告声别,出侧门时手机却吱吱振动起来。
任山按下微信语音通话键,边走边说。
“小叔,你走啦?”
“回公司。会才开好?”
“嗯。”
“你妈想让我劝你上班去。”
“项目才起步,市里也给了创业补助,我那会逃?”
“我就提一嘴,当我劝过了。”
又闲聊几句,任山把手机丢到外套兜里,哈口气,形成一团水雾。
任山同魏姐无亲戚关系,但魏姐丈夫刘哥是他家邻居。两家一前一后,比邻而居几十年。刘哥大他十几岁,小时没少领着他玩,做生意发家后搬到市区,但关系没断。他所以去建设集团,也是魏姐提供的招聘信息。他刚工作时,因租房不顺利,曾借住刘哥家一个月,便与还是小学生的阿哲熟络起来,不过阿哲上大学后,两人见面次数就屈指可数了。
他在心底比较了下阿哲与何安平,两个完全不同家世培养出来的年轻人,虽性格专业不同,却都有不错的品性与能力。
何山觉得自己运气真不错,身边没什么恶人,浑不像那类都市修仙小说描绘的。
下午,任山收到何安平报平安的微信。
虽说那群混混被他吓住,但也不敢保证不来寻衅,任山就嘱咐何安平到时直接打滴滴回家,不要舍不得。
任山没问他面试如何,也未向魏姐打听。这种事,介入过度就不好看了。
但他还是很快知道了何安平面试情况。因为下班前魏姐邀他晚上去她家吃饭。
刘哥随后也打来电话。
“小山,记得早点来。咱可老长时间没见了。”
两人关系不错不假,但平时各自有事,难得见面。任山去年住院时,刘哥一家三口来探望过,过年时又在老家聚过一回。
任山和魏姐进门时,刘哥早候着,上来猛一拍他肩膀,幸得他如今体格异于常人,否则免不得叫疼。
“任叔任姨现在怎样?”刘哥兴奋的掏烟想抽,被魏姐睹了一眼,于是悻悻放下,随口问道。
“他们都挺忙的,就不知道忙什么。”任山一把抓过茶几果盘里的瓜子,慢慢磕着。
“我家老头也是,快七十了,还包了人家几亩地,要种什么土豆甘薯。”
“哥,刘伯伯那身子骨,比你强。”魏姐个高,阿哲也随她,个头不低,但刘哥一米七不到,体重接近一百八,平日抽烟喝酒,没大毛病但小毛病不少。
“这话说的………”
聊了一阵,魏姐已弄好一桌饭菜。
任山问:“阿哲呢?”
“说有点堵,大概还要十分钟。”
“那……”
“别等他,我们先吃。”
三人坐定。刘哥夫妇喝酒,任山喝王老吉,先碰了一杯。
“你那亲戚……面试过来还可以,不过能不能进不好说。竞争很激烈。”魏姐开口。
任山一笑,把实情说了。
刘哥二人面面相觑,随即露出赞许的笑容,但魏姐很快又埋怨上了:“都没听你提。这样低调可不大好。卢总没几年可就要退了。”
任山开始炼气后,追求俗世成功的**就愈发淡薄,但这事无法说。
“姐,你比我妈还着急呢。”
“阿姨不知道这事吧,她要知道了,也和我一样。”魏姐狠狠瞪着她。魏姐嫁给刘哥时,两家还门对门。因任山父母忙于工作,正上小学的任山时不时会在刘哥家蹭饭。魏姐就把他当弟弟一样照顾,任山也习惯性喊她姐。
刘哥帮他解围:“国企里待遇也就那样了,再说,小山又从小老实,这些花花路子玩不来。上去了不好干。”
“就是可惜好时机啊,不是和你说了嘛,去年来的刘总与任山同批的。”
刘哥顿了一顿,笑道:“那确实是好时机。”
任山将二人话题始终绕着自己,忙打岔:“别说我了,趁阿哲没来,和我说说他的情况。”
刘哥哈哈一笑:“阿哲啊,听说和几个同学创业做什么机器人项目,我也听不大懂。你姐想着让他上班或者考公,我觉得无所谓。年轻人就要闯一闯。我就是这么闯出来的。”
“哼,又吹自己了。”魏姐不屑的冷笑。
刘哥不理她,得意的抿了一口酒,忽然话音一转:“小山,你觉得你刘哥这生意怎样,要不要来帮我?”
任山无奈的看了看魏姐夫妻:“敢情这是鸿门宴啊。”
刘哥道:“我是真有想法和你一起干,你帮我看家就可以,和你现在工作差不多嘛。我现在摊子大了,有点顾不过来,你姐想法又老和我不一样。”
刘哥不是头一回说这事,过年时也提过。魏姐支持丈夫想法。按理说,魏姐可以辞职,但一来确实舍不得国企职工身份与比较舒适的氛围,二来她与丈夫感情笃好,但在很多事情上看法相左,三来她四十多岁了,精力也有些吃不消,四来……
“阿哲不喜欢你刘哥这行业,而且他现在也干不来管人的事。”
任山诚恳的道:“哥,目前我真没想离开,干得还顺当。”
刘哥点头,示意任山碰杯:“这事不着急,但你有意向了就和我说。”
三人说笑间,阿哲进门,边换鞋边与任山打了招呼,洗过手就于身边坐下。
“发型不错。”任山首先注意到阿哲摘下帽子露出的大寸头。
“还是小叔有眼光。”阿哲笑嘻嘻的向魏姐挤眉弄眼。
他倒了一杯红酒,依次向三人敬酒、说吉祥话,敬罢,杯也空了,白皙脸上透出微红色。
任山冲他竖大拇指,然后对魏姐笑道:“姐,我估计阿哲能成事。”
魏姐不满意的“哼”一声,但看向阿哲的眼神是柔和慈爱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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