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半,穆遀穿着Z市一中的校服,从学校大门旁的侧门走了进来。
他掐准了上课时间,操场上空荡荡的,走廊里也没半个人影,正好避开不必要的注视。
单肩挎着的黑色书包是最基础的款式,可若有人认得那低调的logo,便知这包价值过万,手腕上的腕表、脚下的球鞋,也都是不声张的昂贵。
那张脸帅得实在扎眼,下颌线利落得像刀刻出来的,鼻梁高挺得恰到好处,薄唇紧抿着,一双双眼皮的眼睛本该是温和的,却被微微下压的眉骨衬得有些沉,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总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整个人往那儿一站,就自带“不好惹”的气场。
他不紧不慢地往教学楼走,路过正在上课的教室时,还是引得窗边不少人悄悄抬眼——那身黑白校服穿在他身上,总透着股说不出的疏离感。
高二数学组办公室里,陈进从办公椅上起身,把一张表递到穆遀面前,仰起脸露出和蔼的笑:“穆遀同学你好,我是高二四班的班主任陈进,这是入学登记表,你填一下。”
穆遀瞥了眼眼前穿简单T恤、戴黑框眼镜的中年老师,点了点头,弯腰开始填表。
陈进拧开保温杯抿了口茶,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打量这转校生:个子挺高,模样确实出众,可那眼神里的冷淡,总让人觉得不好相处。
陈进心里跟明镜似的,眼前这转校生是靠关系塞进Z市一中的富家子弟。
这学校好歹是全市前三的重点高中,多少人挤破头想进,这少爷倒好,连最基本的入学考试都免了,直接空降,未免也太特殊。
可陈进心里又打了个突,按这家世背景和托的关系,要进最好的一班——那个尖子生扎堆的实验班,怕是易如反掌。
怎么偏偏选了他这个成绩稍逊一二三筹的四班?
他端着茶杯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沿,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应该是这少爷嫌实验班压力大,特意挑个“轻松”的环境吧……
他端着保温杯喝了口茶,镜片后的眼睛又飞快扫了穆遀一眼——一身低调的贵气,眉宇间那股漫不经心的疏离与桀骜,怎么看都不像安分读书的样子。
陈进暗自叹气,从国际高中转来的……该不会是在那边惹了麻烦的刺头吧?这要是往班里一放,怕是少不了要费心。
“老师,填好了。”
穆遀把按动笔按回去,将表递还,语气淡得像没什么情绪。
陈进赶紧把表夹进数学课本,又堆起笑,和蔼却不谄媚:“学校不提供课本,你之前用的可以带来,缺的练习册晚点给你补。我现在带你去教室。”
其实穆遀选四班的原因简单得近乎随意,根本没琢磨过那些弯弯绕。
他身边能称得上朋友的就两人,一个邢烐还在Z市的国际高中待着,另一个卫子颉恰好就在这所学校的四班。
知道卫子颉在这儿后,他没多犹豫,直接就定了四班。
对他来说,去哪儿上学、哪个班级,区别本就不大,但有个认识的人在,总比对着一屋子陌生人强点。
教室里,路再刚补了半小时觉,脑子还陷在昏沉里没完全拔出来。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早就成了融进空气里的背景音,和生物老师平缓的讲课声缠在一起,像隔了层朦胧的雾,飘进耳朵时已经模糊不清。
他握着笔悬在习题册上,笔尖离纸面不过半寸,思绪却不知不觉飘远了,眼神发直地落在摊开的书页上,又一次发起了呆。
突然,几声压抑的惊呼在班里传开,搅乱了课堂的平静。
敲门声响起,陈进带着歉意的声音钻进来:“不好意思周老师,打扰一下,带新同学来入班。”
穆遀的目光淡淡扫过教室,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副淡漠的样子,仿佛只是路过此地进来喝口水般随意,没将周遭的打量放在眼里。
路再却被陈进的声音猛地拽回神,抬眼望向门口的刹那,困意彻底散了,呼吸陡然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跳了半拍,连血液都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下一秒,那心跳又疯了似的擂动起来,力道大得像要撞碎胸腔,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直勾勾地盯着门口那个身影,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一个名字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在心底炸开——穆遀!
感觉到穆遀的视线扫过来时,路再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低下头,手里的笔被攥得死紧。
汹涌的情绪瞬间淹没了他,直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传来尖锐的疼,他才恍惚着松开手,可指尖却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连带着笔杆都在微微颤动。
穆遀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教室里的人群,在落到中排靠边的位置时停住,卫子颉早就瞅着他了,兴奋地朝着他挥了挥手,藏不住熟稔的热络。
穆遀对着那个方向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这声招呼,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陈进也跟着扫了一圈教室,心里暗叫一声糟糕——这少爷来得太急,他昨天到今天一头扎在两个班的月考试卷里,忙得昏头转向,竟忘了提前给人安排座位。
他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掩饰住那点疏忽带来的尴尬,抬手指向最后一排正中间的空位:“穆遀,你先暂时坐那儿吧。”
路再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眼望向穆遀。
记忆里的眉眼长开了不少,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轮廓更显分明,可那份熟悉感却清晰得不容忽视。
心里还是一阵发懵的震惊,那句“怎么会是他?!”在舌尖打转,带着挥不去的错愕。
省去了自我介绍的环节,穆遀径直朝着教室后方走去。
他的步子不紧不慢,落在地上的声响不大,却像重锤一样,一下下敲在路再的心口。
眼看着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路再再次慌忙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笔帽,可眼角的余光还是不受控制地追随着那个身影——穆遀在他隔壁组的空位坐下了,他们中间只隔着一个过道加一个座位的距离。
穆遀坐下后,陈进跟生物老师招呼了一声就走了,心里想着该去为这次月考分数统分了。
穆遀人高腿长,学校的桌椅实在有点委屈。他刚想把书包放进桌里,却发现桌里放满了书。
他的新同桌是个Alpha,见状想跟他解释一下,却见穆遀把书包往桌上一放,趴下就闭眼睡觉。
新同桌心想:“哥们这么拽的吗。”
生物老师周婧看了看也没说话,她向来只负责讲她的课,只要不是很过分,不扰乱她讲课,她不会管上课你在干嘛。
路再偶尔忍不住会往穆遀那边看两眼,心中猜测,“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却也不敢多看,怕被发现,也怕旁边隔着的Alpha打量他。
课是彻底听不进去了,路再只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穆遀的突然出现,让他至今陷在一种不真实的恍惚里。
中午放学的铃声划破教室的安静,人渐渐稀稀拉拉地往外走——有人奔向食堂,有人拐去校外觅食,走读生盘算着回家或回教室午休,住校生则慢悠悠地往宿舍挪。
穆遀还趴在桌上,侧脸埋在臂弯里,像是耗尽了力气才坠入睡眠,连周遭的动静都惊扰不了。
卫子颉记着穆?说过不用叫他,便拉着成亦成往校外找吃的去了。
路再没去食堂,也没去钟家饭店。
他学着穆遀的姿势伏在桌上,只是脸朝着穆?的方向,睁着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心里泛起细碎的疑惑:“困到连午饭都不吃了吗?这样对胃不好吧……”
他用目光一点点描摹着穆遀的轮廓,从额发的弧度到收紧的下颌线,忍不住悄悄弯了弯嘴角,无声地轻喃:“真的是你。”
窗外的雨势弱了些,却仍淅淅沥沥地不肯停歇。教室里的人渐渐走空,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键。
雨声敲打着玻璃,混着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像一首低柔的调子,将静谧的氛围一点点晕染开来,包裹住整个空间。
困意像潮水般慢慢漫上来,眼皮开始发沉,可路再偏舍不得闭上眼。他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
“太好了,我们又见面了。”
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走廊里传来同学返回教室的脚步声,路再才像被惊醒般猛地收回目光。
心里顿时涌上一阵懊悔,暗自懊恼地想敲自己脑袋——怎么能一直盯着人看呢?这样也太奇怪了,跟个变态似的。
脸颊和耳根倏地泛起热意,烧得他有些慌,连忙把整张脸埋进臂弯里,假装自己早已伏在桌上午休,连耳朵都不肯露出来。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
路再埋在臂弯里,意识渐渐沉进纷乱的思绪里,不由自主想起从前——那时他也总这样,偷偷跑到穆遀的初中校门口,每次放学都在熙攘的人群里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从来没敢上前打过招呼,活像个躲在暗处的偷窥者。
他不是不知道这样既不礼貌也不合适,可脚像被钉在原地,总也挪不开。
每次去之前都在心里默念:“只要不打扰到他就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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