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康恒泰隔着挡风玻璃紧紧盯着远去的成、魏二人,手攥成拳,狠狠砸在方向盘上。
“滴——”
跟刺耳的喇叭声同时响起的,是他怎么也抑制不住的急促喘气声。
成北陆不认识我?
成北陆凭什么不认识我?
那我之前为了讨好他,做的所有事又算什么……
康恒泰只觉自己是个小丑。
不能再拖了,他想,于是下一秒,直接驱车去了锦大附院。
锦大附院,是锦城最具影响力的三甲医院,应聘来的医生大多都是锦大毕业的高材生,因此,费用方面自然比其他医院更贵。
二楼是各科室主任的办公室,挤在角落那间是癌症科主任刘医生的。
刘医生,人送外号“敬业刘”,随叫随到,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基本不会离开办公室。
而现在,那扇号称“永远不会关闭”的门上却落了把锁。
“刘医生,”康恒泰坐在办公椅上,声音里带着一丝压迫感,“我叫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
“哟,怎么了这是?嗓子不舒服?”康恒泰嗤笑一声,“出门右转上五楼,耳鼻喉诊科的位置刘医生应该比我更熟悉吧?”
“究竟是不敢?还是不愿?您好歹给个准话呗。”
“我已经逐渐减少用药剂量了……”站在一旁的男人略显局促,声音还带些颤,“想要确保万无一失,得循序渐进,不能……那么明显。”
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得康恒泰直心烦,索性撇过头去。
他回:“当然,你按你自己的计划走就好,我只看结果。”
他接着掏出刚买来的那瓶高档葡萄酒,“喏,能喝酒吧?尝尝。”
康恒泰刚从郝绾手里接过任务时就做了背调,这位刘主任表面上高风亮节,实则背后收礼无数,还只喜欢酒,不喜欢其他的。
果不其然,面前人的眼猛地一亮。
他先是谨慎地抬头去看屋里的监控,确保遮盖好后,伸手去碰桌上的葡萄酒。
康恒泰的手覆在他手上,止住他下一步的动作:“这酒,还有你老婆的晋升机会,事成之后,我向你保证过的事,都会一一兑现。”
刘医生的头点个不停:“康总,您放心,不出两个月,我肯定——”
“太慢,”康恒泰打断道,“最多一个月。”
刘医生仿佛被他草菅人命的态度吓到,直接愣住了,半晌才应道:“……好。”
落在门上的锁开了,办公室的门重新回到从前大敞的状态,刘医生扯下覆在监控上的布,坐回椅子上,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
“咚咚——”
敲门声响起,他朝门口看去。
是个姑娘。
他记得……好像是跟吴秀莲同病房患者的女儿。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刘医生,刚才来找您发现办公室锁门了,”楚萱客气道,“我是想来问问我爸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顺便也问一嘴吴奶奶的。”
刘医生缓缓起身,眼神闪躲:“问问情况……我正好要去巡房,咱们路上说吧。”
出了医院,康恒泰随便找了个地方抽烟,手机“叮铃”一声,传来两条新消息。
其中一条是郝绾发来的,另一条消息来自备注为“老不死的”——他爸。
郝绾的消息很简短,言简意赅地询问康恒泰目前进度如何。等康恒泰如实回答后,对面立马陷入沉寂,不再有任何回复。
“我可真是上赶着巴结。”康恒泰默默自嘲道。
至于另一条消息,康恒泰连看都不看,他在这群所谓的富人面前如此卑微,全是拜这老不死的所赐。
他径直把手机甩到副驾驶,一脚油门向康氏大楼奔去。
康家主营的产业为食品加工,大到粮油副食,小到休闲零食,锦城遍布康氏工厂,产业优势明显。
在康家还没垮台之前,人人都得尊称康恒泰一句“康少”。
可惜,一张担保书毁掉了这一切。康父听信谗言,巨额资金不加思考就投入来路不明的项目。项目主脑卷款逃跑,康父也因此被告上法庭。
幸好靠多年积蓄填上漏洞,免了牢狱之灾,康家却元气大伤,一落千丈。
康父一失足犯了大错,后果却落在了康恒泰头上。
昔日亲得穿一条裤子的兄弟见势不妙,立刻与他划清界限。
他去Lies喝酒时,也不再会有人主动凑上来对他嘘寒问暖,反倒没少听旁人的冷嘲热讽。
康恒泰被逼无奈,只能放下身段,走上他从前最鄙夷的道路——向权势低头。
酒吧里鱼龙混杂,却也是跟锦城的上流人士交流的好去处。
康恒泰很聪明,他深知酒吧里暗藏商机,把这儿当成据点。在外人眼里,他是家徒四壁还夜夜买醉的浪荡子,但在背后,他的算盘早已打得当啷响。
他在物色能帮康家翻身的人选。
成家小少爷,成北陆,是他盯上的第一个目标。
成家在外贸圈子里如日中天,况且,康恒泰跟成北陆年纪相仿,假如能通过成北陆跟成家搭上关系,康家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他多次试图靠近成北陆,抢着替他买单、帮他挡酒都还是小事。
康恒泰上学晚,又过早接手家业,高中毕业没选择继续深造,他比成北陆大整整四岁,却还要像小弟一样,时刻观察着成北陆的脸色。
康恒泰想,只要坚持,早晚都会见成效的。可他高估了自己精心打造的伪人设,也低估了成北陆的冷漠。
成北陆根本不记得康恒泰的名字,他为此做了这么多,竟然都是无用功。
他的自尊心在一次次碰壁中被彻底消磨。
那日,康恒泰喝得头脑发昏,决定到外面吹风醒醒酒,却在抽烟的过程中,见到了郝绾。
面前的妇人气场凌人,开口就问:“你就是康家那小子?”
康恒泰怔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连烟也不抽了,直接用手夹着。
他不是没想过攀附商家,奈何这种想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没想到,机会竟然从天而降。
燃尽的烟灰啪嗒一声掉在康恒泰手上,他回神,连忙应道:“晚辈正是康恒泰。”
郝绾从包里抽出一沓厚信封。
康恒泰拆开,发现是一张张不同角度,不同地方的偷拍照,主人翁却都是同一个人。
“这是……”康恒泰说,“Lies新来的酒保?”
“既然你认识,我就不多废话了。”郝绾笑了笑,“我知道康家现在的情况,也知道……你需要我的帮助。”
“你爸倒是活得潇洒,把烂摊子丢给你,自己快活去了,心里苦吧?”她拍了拍康恒泰的肩,“只要你答应配合我做事,我来帮你解决这些事。”
话音刚落,康恒泰的手机提示音响起来。他摸出手机,郝绾动作迅速,直接往他账户里转了一笔钱。
“这些就当我的诚意。”她说,“只要你答应,商家不会亏待你的。”
“我需要做什么。”
郝绾见他应下这事,轻笑一声,指了指照片上的那人,道:“你时刻留意着他身旁出现的人,然后报告给我。”
虽然不知道穷学生怎么招惹了商夫人,不过康恒泰只认钱不认人,郝绾让他去做,他就去做。
他连忙点头:“您放心,我会时刻盯紧的。”
郝绾对康恒泰很满意,临走前,她夸道:“你爸糊涂,倒生了个聪明儿子。”
康恒泰立刻将这笔钱投入公司运营,一旦脱离父亲的掣肘,他展现出惊人的执行力和控制力。
短短几个月,康氏产业在他的带领下起死回生,集团重新运作,工厂生产的新产品重新返回各大商超。
令人发笑的是,康父却认为是老天庇佑,神仙降世到儿子身上,借康恒泰的手重振康氏雄风。
于是他干脆撂挑子重新回到花天酒地之中,把公司大小事务尽数甩给康恒泰。
康恒泰冷笑:这样也好,康氏要还落在他手上,恐怕十个商家都救不回来。
一天上午,他独自坐在办公室,翻阅最近的财务报表。
新研发的产品“椰香奶冻”反响不错,可研发成本却高得离谱。
康恒泰皱紧眉头:“这点原料就花了这么多?你们往里面掺金子了?”
“不是的,康总,”秘书颤声解释,“原材料的价格本身就不便宜,预算……不太够。”
康恒泰垂眸,紧盯着配料表,眼神逐渐冷下来。
椰浆、椰蓉、奶制品,全是成本大头。
半晌,他道:“把这些奶制品都换掉。”
秘书抬起头:“换成什么?”
“豆浆粉。”他指着单子,语气平静,“少加点,味道不够就用香精补。”
秘书神情震惊:“……康总,豆浆属于过敏源,必须标注。”
“删掉。”康恒泰打断她,头也不抬,“不需要标注。”
秘书一时语塞,没敢再出声。
下班后,康恒泰照常去Lies蹲点,出乎意料的是,偏偏在今天见到了许久不来的成北陆。
他依旧重复之前的流程,故意凑到成北陆身边。他再次自顾自地帮成北陆买单,没曾想竟然没被拒绝。
围坐在一起的那帮人吵吵嚷嚷的,康恒泰懒得听,下意识欣赏成北陆的反应。
成北陆同样没在听,甚至注意力都没放在这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康恒泰的视线最终定格在——
郝绾给他看的照片上的酒保身上。
有意思,康恒泰想,这把一箭双雕。
在见证后续发生的一系列事后,康恒泰连忙给郝绾发消息:
—商夫人,有情况。
—成家的小少爷,成北陆,好像对他挺关心的。
郝绾回他:继续跟进,时刻把情况报备给我。
—收到。
康恒泰收回手机,冷哼一声,转身回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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