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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周日,一周里难得的休息日。沈听白坐在书桌前,专注地写着作业。旁边摞着班主任和几位老师额外塞给他的练习册——作为上次月考稳坐年级第一的“奖励”。一个多小时后,他终于落下最后一笔,舒展开有些僵硬的肩膀,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沈听白唇角微扬,起身开门。

“榕榕。”他笑着唤道,弯腰拿出那双专属的拖鞋。小屋被收拾得一尘不染,直接躺在地上都没问题。常榕走进来,目光扫过书桌上那堆习题,叹了口气。

“哥,你又写题啊。”他从背后搂住沈听白,下巴搁在他单薄的肩上,“我好想你啊……”

常榕比沈听白高了一个头。他从小被父母送去打篮球,三天九顿不重样,个子窜得飞快,长相也是初三里拔尖的帅。相比之下,沈听白在常家就没怎么吃饱过,再努力也只能长到176,身形显得格外清瘦。

沈听白无奈地笑笑,侧过头捏了捏他的脸:“咱们昨天不还一起吃午饭来着?”

“那也过了好久了!”常榕松开手,语气带着不满,“你还说,看看你中午吃的啥?都说了我请你,你还不让。”

沈听白以为他觉得自己给他丢人了,垂眸低声道:“下次我早点吃完再去找你。”

“什么啊!”常榕一下子急了,“哥你想什么呢?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行!你必须和我一起吃,我得看着你吃!你看看你瘦的,再这么下去连人带盒都不到五斤!”他噼里啪啦一顿数落。

沈听白站在原地乖乖听着,等他停下才温声道:“好啦好啦,别站着了。你来找我做题吗?”他注意到常榕手里拎着个包。

常榕走到书桌前,嫌弃地瞥了一眼漆都快掉光的桌角,拉出另一把椅子。这屋子里所有双人份的东西,其中一份都是给常榕准备的,拖鞋、椅子甚至是枕头,还有一套他们初中部的校服,有时候常榕在学校把校服弄脏了会去高中部让沈听白午休时陪他回去换校服。

沈听白在他旁边坐下:“写吧,有不会的问我。”

常榕应了一声,心思却不在题上,目光总忍不住瞟向沈听白。沈听白写题时左手习惯性地摆弄笔帽,漆黑的眼睛专注地盯着题目,长睫毛微微翘起,安静得像一幅画。常榕有时会想,为什么一个男生能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精致?洋娃娃不吃不喝,他也差不多了,刚才抱他那一下,骨头都硌得慌。

忽然,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常榕的头发。沈听白侧过脸,温柔地看着他:“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

常榕脸一红,“没……哥,我不想写了,咱聊聊天呗。”

沈听白放下笔,单手支着脑袋:“好呀,想聊什么?”

常榕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沈听白鼓励道:“什么事不能和我说?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哥,”常榕终于开口,声音压低了些,“你觉得同性恋……是正常人吗?”

沈听白心里猛地一咯噔。难道自己每天在楼梯口堵顾灼表白的事传到常榕耳朵里了?他强作镇定:“当、当然是正常人啊,这很正常吧。”

“那就好……”常榕像是松了口气。

“嗯?”沈听白疑惑,“你不会是……有喜欢的男生了吧?”

常榕点了点头。沈听白心下一沉。常叔整天念叨着娶媳妇儿传宗接代,这事要是让他们知道……

“还有一年不到就中考了,先把这关过了吧。”沈听白试图转移话题。

“诶呀中考没问题的,我好歹也是年级前五……”常榕顿了顿,又搂住沈听白,“其实我不谈恋爱也学不进去,能考这么好不都是哥哥教得好嘛。”

沈听白笑了:“那还得是你脑袋好使。”

“哥,”常榕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你说我要是真谈恋爱了,你会不会生气啊?”

“我生什么气?你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不过叔叔阿姨那边……”沈听白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常榕叹了口气:“我知道,要是我和男生谈,他们非打死我不可。但我就是喜欢他。”他话题一转,带着点撒娇,“哥,我今晚能在你这住吗?”

沈听白手中的笔一顿:“不行。我床太硬了,你睡不好的,明天还要上学。下周六再来住吧。”

常榕开始撒娇:“诶呀哥……你最好了,跟你在一起就是睡石头上我也能睡好,我不挤你,我打地铺好不好?”

“行,你打地铺。”沈听白无奈地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你这么粘我,以后找对象了怎么办?”

“找对象了也粘着你。”常榕说得理直气壮。

沈听白笑着摇摇头,结束了这个话题:“不写题啦?”

常榕立刻坐直:“写写写!这题我不会,哥快教教我!”

两人沉入题海,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已到中午十二点半。

“哥,都中午了,咱出去吃饭吧!”常榕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沈听白起身去拿钱盒:“想吃什么?”

常榕看着那个熟悉的旧铁盒,心里一紧:“你要拿钱我就不吃了。”

“干嘛不吃?”沈听白不解。

“这些钱都是你一点一点省下来的……”

沈听白笑了笑:“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走吧,想吃什么?”

常榕别过脸:“啧,你带吧。你带我也不花你的,我自己有钱。”

“别犟了,”沈听白坚持,“快说,想吃什么?”

“去商场!有家饭店的菜可好吃了。”

两人出门拦了辆出租车。到了商场,沈听白好奇地打量着琳琅满目的店铺。常榕像是怕他走丢,紧紧牵着他的手。

沈听白失笑:“你怕我跑了呀?”常榕没回答,只是把他的手攥得更紧了些,还孩子气地晃了晃。

“哥,吃完饭陪我看场电影呗?”

“电影有什么好看的?”

“求你了哥!”

“走吧,先吃饭。”沈听白拗不过他。

常榕拉着他直奔五楼。放眼望去全是各色饭店招牌,看得沈听白眼花缭乱。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

常榕牵着他往前走,那人正低头看手机,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

沈听白终于看清——是顾灼!顾灼似乎也感觉到注视,抬起头,目光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沈听白清晰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嫌弃,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愠怒?

顾灼迅速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继续低头看手机,与沈听白擦肩而过。沈听白脚步微顿,忍不住回头望去,可顾灼的身影已消失在人群中,再未回头。

“哥,你看什么呢?同学啊?”常榕问。

“没谁……”沈听白回过神,意识到两个男生牵手在旁人眼里的确有些突兀。其实和要好的人牵牵手也没什么吧……他心里有些涩然。

常榕皱眉,反而更用力地抓紧了他的手。

沈听白无奈:“你真怕我跑了啊?”

“就牵着呗!”常榕语气执拗。

走进一家布置温馨、点缀着许多假花的饭店。

“哥,你吃什么?”常榕拿出手机扫桌角的二维码。沈听白知道要用手机付钱,伸手想拿自己手机。

“我扫。”他刚拿出手机,就被常榕眼疾手快地抢了过去。

“别抢。”沈听白皱眉。

“我说了,你花钱我就不吃了!”常榕把自己的手机塞给他,“点吧。”

沈听白无奈接过,翻看菜单,一股莫名的恶心感却涌了上来。翻来覆去半天也没选好。

常榕凑过来:“哥,你再不点天都黑了!想吃啥点啥呗,这要是我那几个朋友,早点一桌子了。”

沈听白摇摇头,把手机还回去:“还是你点吧,我不知道哪个好吃。”

常榕接过手机,利落地点了几道菜和两杯果茶。

他支着下巴看沈听白,叹了口气:“哥,我真的好喜欢他。”

沈听白一愣,随即正色道:“如果你真的确定自己的心意,就去告诉他。但你要想清楚后果,父母的打骂、朋友的疏远、同学的孤立……还有他可能不喜欢你的事实。这些,你都承受的了吗?”

前面的常榕或许都能硬扛,唯独最后一点让他瞬间蔫了下去。沈听白看他这样,有些心疼,抬手摸摸他的头:“好啦,别垂头丧气的。喜欢就去追吧,只要不犯法,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虽然我的支持没什么用。”

常榕听完,心情又好了些,乖乖等上菜。沈听白却始终想着顾灼那个眼神,心里堵得慌。

“手机还我一下?”他问。

沈听白十六岁那年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手机,虽然是常榕换下来不用的,但也只用了一年,看上去还是很新,甚至比班里大部分同学的还要好。不过沈听白不懂这些手机有什么不一样,也没那闲工夫和别人攀比。

“你又要付钱啊,我可都付过了啊。”常榕把手机还给他。

沈听白摇摇头,打开手机,给顾灼发消息。

沈听白:顾灼,他是我弟弟。

沈听白:你生气了吗?

顾灼很早就想把沈听白删了,却又莫名忌惮他委屈的表情——第一次拒绝时,他那委屈死了的表情甚至让他产生过一丝不该有的愧疚。所以他一直留着,但从不回复。这次,手机震动,顾灼瞥了一眼,指尖顿在屏幕上。鬼使神差地,他第一次回复了:

顾灼:我为什么要生气?我说了我不喜欢你吧。

沈听白看着屏幕,眼睛倏地瞪大——顾灼的头像,第一次出现在这个聊天界面!

沈听白:不是的。我怕你误会。

沈听白: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顾灼:喜欢我的都这么说。

沈听白:对不起。

顾灼:?

沈听白没再发消息,默默收起了手机。这时菜正好端上来,他拿起筷子,一个劲儿地往常榕碗里夹菜。

“哥,够了够了!”常榕赶紧拦住他,“你也吃啊。”

“我等会儿。”沈听白说着,开始熟练地剥虾,像照顾小时候的常榕一样。常榕看着他灵巧的手指,有些出神,他已经很久没吃过哥哥剥的虾了。

“……下次我点剥好的。”常榕低声说。

沈听白没说话,只是快速地把所有虾肉都剥好,整齐地码在常榕的盘子里。

“哥,你也吃啊。”

“我不太想吃这个……”沈听白看着满桌色香诱人的菜肴,却提不起丝毫食欲,甚至觉得有些反胃。他知道这些菜应该很好吃,可身体就是本能地抗拒。也许是白粥吃惯了,肠胃已经不适应这些油水了?他默默地想。

吃完饭,沈听白被常榕拉去看电影。常榕把头靠在他肩上。

“困了?”沈听白小声问。

常榕摇摇头:“没有。”银幕上光影流转,电影中有一身白衣的怪盗、一位小侦探与梵高的《向日葵》。沈听白最喜欢向日葵,常榕一直记得。他盘算着等会儿偷偷去买一束。

电影里,一句台词清晰地响起:

“向日葵的花语,我的眼中只有你。”

沈听白和常榕都听得分明。

散场后,常榕牵着沈听白走出影院,带他去二楼的图书馆休息区坐着。沈听白还在回味电影情节,支着脑袋发呆。

“哥,”常榕拽拽他的袖子,“我去买点东西,你在这儿等我。”

沈听白点点头,随手拿了本书看着,图书馆并不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人们都用正常音量交流,但谁也没受影响。他正看得入神,头顶忽然被轻轻摸了两下。抬头,常榕正背着一只手,笑眯眯地看着他。

“回来啦?买什么了?”沈听白问。

常榕没说话,笑嘻嘻地把藏在身后的东西递到他面前——是一束金灿灿的向日葵!

“向日葵?!”沈听白压着声音,但还是能听出语气里的惊喜。

“哥你小时候和我说过,你最喜欢向日葵。”常榕的目光温柔。

“你说你有这钱,给你喜欢的那个人买多好。”沈听白嘴上责怪,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常榕也笑了:“哥,如果一束花就能让你这么开心,那我愿意给你买一辈子。”

“快别扯了,你才多大就敢说一辈子?”沈听白笑着摇头。

“哼,我说真的!以后天天给你送花。”

“不行,别浪费钱。而且我那屋也没地方放。”

常榕想起那间逼仄的出租屋:“嘶……也对。放不下我也送!一支总放得下吧?我一天送一支,你一天扔一支。”

沈听白低头看着怀中的向日葵,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可舍不得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花呢。”

常榕惊讶:“我是第一个?我哥长得这么好看,学习又好,喜欢你的人肯定不少,应该也有人想送你花,就是没敢送吧?”

学校确实有好几个小姑娘喜欢他,他在学校很安静,也很听话,别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没人敢让他帮忙写作业,因为他的字很有辨识度,并且几乎没有错误,老师们一看就看出来了。但自从他每天给顾灼表白的事被传开,就没几个人喜欢他了。

沈见白注意到常榕手里还拎着个大购物袋:“这又是什么?”

“等回家再说。”常榕神秘兮兮。

下午快五点,顾灼窝在自己房间里打游戏。屏幕上的角色闪转腾挪,他却有些心不在焉。眼前总是晃动着商场里沈听白和那个高个子男生牵手的画面,还有沈听白那条莫名其妙的道歉信息。他怔忡了好久,直到游戏角色发出受重击语音才猛地回神。

顾灼的学习成绩在明德中学只能算中等。他生了一副好皮囊,游戏打得出色,家境也算殷实,因此在初中部和高中部都不乏追求者。他自己心里清楚,所谓的“受欢迎”,大半是因为这张脸。

在众多追求者中,沈听白是最特殊也最让他印象深刻的一个。不仅因为沈听白是唯一的男生,更因为那份日复一日、近乎固执的坚持。

他曾经想过沈听白喜欢他的原因。图他长相?可沈听白自己就长得很好看,而且……男生也会对男生的长相感兴趣吗?还是图他钱?也不像,他拒绝过那么多次,沈听白却依然一次次送来价格不菲的甜点,那家甜品店的甜品确实不错,但也很贵。送的多了,顾灼便以为那只是沈听白“追求流程”的一部分,反正自己从不收,他大概都拿回去自己吃了。

顾灼很确定自己不喜欢沈听白。可为什么看到沈听白和别人牵手时,心里会窜起一股无名火?或许是觉得被耍了——这边对他表白,那边又和别人亲密无间。但沈听白那句“他是我弟弟”的解释,又让他那点怒气莫名消散了。他不禁有些烦躁,自己的情绪怎么好像总被沈听白牵着走?

回到出租屋,常榕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个崭新的书包,白色和浅绿色相间,设计简洁大方。还有一只毛茸茸的棕色小熊玩偶。

“你买书包干什么?还有娃娃……”沈听白又想说他乱花钱。

“哥!”常榕赶紧打断他,“我看你这书包都背多久了?洗得都掉色发白了,还是我小时候用过的那个!还好小时候没买那种印着卡通小人的书包。”他指了指沈听白放在床边的旧书包。

“能装东西就行……”沈听白无奈,“那这个娃娃呢?”他拿起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熊。

“我怕我不在的时候你想我啊!让它替我陪陪你。”常榕坐在床边,一脸认真,“自从你搬出来住,我可天天想着你呢。”

沈听白抱着软乎乎的小熊坐在床边,嘴硬道:“在学校天天都能见到,有什么好想的?”

常榕扭过头,语气带着点委屈:“哼,你就是烦我了。不然当初也不会跟我妈说要自己出来住。”

沈听白一愣:“你说什么?”

常榕问:“不是你自己说要出去住的吗?你是不是烦我了?我承认我小时候让你跪在地上爬确实很过分,但那时候我才六岁,哪知道啥好啥坏,我给你道歉 ……”

沈听白瞬间明白了常家父母的说辞。他压下心头的涩然,温声解释:“啊……没烦你。你们能收留我,让我爬两圈怎么了?我就是……觉得总住在你家太麻烦叔叔阿姨了。而且这里离学校近,多方便啊。”他避开了“自愿”这个谎言。

“有什么好麻烦的……你在才不麻烦呢!”常榕的声音闷闷的,“而且哥,你可替爸妈省了不少补课钱呢。”他从小到大的功课,几乎都是沈听白一手包办,从未上过补习班。

两人又在出租屋里闲扯了一会,天色渐渐暗下来,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在春城清冷的暮色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晕。常榕看着沈听白抱着小熊和向日葵,脸上带着久违的、纯粹的开心,心里也暖暖的。但想到他中午几乎没动筷子,眉头又皱了起来。

“哥,晚上想吃什么?”常榕问,“中午你可都没怎么吃。”

沈听白放下花和小熊,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滞胀感让他对食物依旧没什么热情,但看着常榕关切的眼神,他不想扫兴:“嗯……我想吃的清淡的。”

“行!”常榕立刻应下,“我带你去吃面条!”

两人再次出门。晚风吹来,带着深秋的寒意,沈听白下意识裹紧了单薄的外套。常榕看见了,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不由分说地披在沈听白肩上。

“我不冷……”沈听白想推拒。

“穿着!”常榕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你看你手凉的!再冻感冒了怎么办?我可不想伺候病号。”话虽说得硬,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心。

饭店里,沈听白吃着清淡的热面,感觉舒服多了,虽然胃口依然不大,但还是慢慢地吃了下去。常榕看他终于肯吃东西,这才松了口气,自己风卷残云地解决了剩下的。

沈听白皱眉:“你别吃我吃剩下的,想吃什么我陪你去买。”

常榕摆摆手:“中午吃多了,现在也不饿,晚上吃多了也不消化。”

回到小屋,夜色已浓。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书桌上那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常榕帮沈听白收拾好书包,一回头,发现沈听白正在打地铺。本来常榕一位那是给他打的,结果沈听白自己钻了进去,沈听白哪能让他睡地上?在常家那么多年,好的东西、舒适的位置,从来都是常榕的,他早已习惯将自己放在次要的位置,甚至更低。

常榕一看就急了:“我比你壮实多了,睡地上没事,你睡地上冻着怎么办?”他不由分说地抢过被褥,就要往地上铺。

“榕榕!”沈听白语气难得地带了点严肃,“听话,你睡床。我习惯了,小时候我不也……”他话没说完,在常家别墅宽敞的客房里,他睡的就是地铺,或者更差的地方。那点微薄的“寄居”身份,让他从未奢望过与常榕平起平坐。

常榕的动作僵住了。他看着沈听白平静却坚持的眼神,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又酸又涩。他猛地丢开被褥,一把抓住沈听白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不行!今天你必须睡床!你要是不睡,我也不睡,咱俩都站着!”他梗着脖子,像个赌气的孩子,眼神里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决心。

沈听白看着他倔强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常榕的脾气,拗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好吧,”他妥协道。

常榕立刻眉开眼笑,仿佛打了个大胜仗,迅速把被褥铺回床上,又殷勤地帮沈听白铺好他那半边。

小屋熄了灯,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透进一点微弱的路灯光。单人床实在太小,两个半大小子躺上去,几乎胳膊挨着胳膊,腿碰着腿。沈听白努力贴着墙,想给常榕多腾点地方。常榕却不管不顾,侧过身,一条胳膊搭在沈听白身上,把他往自己这边拢了拢。

“哥,你离我那么远干嘛?怕我吃了你啊?”常榕的声音在黑暗里带着点笑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恋。

“不是……怕挤着你。”沈听白身体有些僵硬。常榕身上传来干净的皂角香和少年特有的蓬勃热气,让他有点不自在。

“挤着才好,暖和。”常榕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蹭了蹭沈听白的头顶,像只找到窝的小兽,“哥,你身上好凉。”

“嗯,可能刚才出去吹了点风。”沈听白轻声说。

“我给你捂捂。”常榕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严严实实地裹住两人,又把搭在沈听白身上的手臂收紧了些。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递过来,驱散了沈听白身上的寒意,也让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黑暗中,两人都没再说话。常榕的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显然是累了一天,又吃饱喝足,很快就睡着了。沈听白却没什么睡意。身体深处那隐隐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闷痛感依旧存在,常榕温暖的怀抱也未能完全驱散那从骨头缝里透出的疲惫。

他听着常榕平稳的呼吸声,感受着身边这个被他从小照顾到大的弟弟传递过来的温暖和依赖,心里五味杂陈。常榕是他在常家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暖色,是他用尽力气也想守护好的存在。可是……今天常榕透露出的心思,还有常家父母可能的反应,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上。

还有顾灼……那个冰冷的问号仿佛还烙在眼底。他翻了个身,面对着冰冷的墙壁,无声地叹了口气。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烦闷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在寂静的黑暗里。他闭上眼,努力让自己清空思绪。明天……明天还要继续。给顾灼买早饭,去学校,上课,还有……继续那场不知道有没有尽头的“喜欢”。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听白意识有些模糊,快要陷入浅眠时,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熟悉的绞痛,比之前几次都要猛烈。他猛地咬住下唇,才没痛呼出声,身体瞬间蜷缩起来,额头渗出冷汗。

“唔……”压抑不住的闷哼还是溢出了唇边。

“哥?”常榕睡眠很浅,立刻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没事……”沈听白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压抑,“就是胃有点疼,睡吧……”

常榕一下子清醒了,摸索着打开床头的小台灯。昏黄的灯光下,沈听白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

“哥!你别吓我!”常榕慌了神,彻底没了睡意,声音都变了调,“怎么会疼成这样?是不是凉到了?我、我去给你倒点热水!”他手忙脚乱地就要下床。

“别去……”沈听白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不用热水,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他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枕头上。

常榕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急得眼圈都红了。他重新躺下,用自己温热的双手覆盖在沈听白死死按着腹部的手上,笨拙地、轻轻地揉着:“哥,你别吓我……揉揉,揉揉会不会好点?”

温热的掌心隔着薄薄的睡衣贴在疼痛的地方,带着少年人笨拙的关切。那阵剧烈的绞痛在常榕小心翼翼的揉按和温暖的包裹下,似乎真的慢慢缓解了一些,从尖锐变得沉闷,但依旧顽固地盘踞着。

沈听白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点,额头的冷汗也少了一些。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哑声说:“好点了……榕榕,谢谢你。”

“谢什么谢!”常榕的声音带着后怕的哽咽,“哥,明天……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这样不行……”

“不用。”沈听白的声音很虚弱,“可能就是着凉了,睡一觉就好了……”他习惯性地选择忽视和忍耐。医院,对他而言是遥远而奢侈的地方,意味着未知的开销和麻烦。

常榕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心疼得无以复加,却又拗不过他。他只能更紧地抱着沈听白,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他冰凉的身体和疼痛的地方,一遍遍笨拙地、轻轻地揉着。昏暗的灯光下,少年紧蹙的眉头和担忧的眼神,无声地诉说着他对哥哥的在乎。

小屋重新陷入寂静,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窗外的夜,更深了。疼痛像潮水般暂时退去,留下疲惫的沙岸。沈听白在常榕固执的温暖和笨拙的照顾下,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沉沉的倦意袭来,意识渐渐模糊。

常榕却不敢再睡熟,他侧着身,一只手依旧小心翼翼地搭在沈听白的腹部,感受着他呼吸的起伏,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一个生病的孩子。台灯昏黄的光线,将两个相依的少年身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在这个深秋寒冷的春城之夜,显得格外温暖,也格外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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