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萧逸歌简单吃了早饭,踏着晨露去城中找柔婉,到得张娘子医馆,张娘子说柔婉今日休息,不来医馆。于是,萧逸歌又去了苏府,许管家说苏成一早出去办事了,柔婉此时还在房里睡觉,萧逸歌不想打扰她,就坐在院里等着她醒来。柔婉推开房门去茅房时,看到萧逸歌正坐在院里,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睛又一看,才惊道:“妹妹什么时候来的。”
萧逸歌起身,道:“刚来,找你有事。”
“什么事?”柔婉道。
萧逸歌看她头发乱糟糟的样子,道:“你先去洗漱洗漱,吃完饭,我们再说,我不着急,就在这等你。”
柔婉看看自己的样子,道:“等我一刻钟,马上来。”说完赶紧去上茅房,洗漱。
不一会儿,柔婉端着饭菜坐到了萧逸歌对面,边吃边道:“什么事呀!”
萧逸歌拿出袖子里的信,递给柔婉道:“芝兰给你写的信。”
柔婉不敢相信道:“芝兰的信?她在哪里?”
萧逸歌简单跟她说了在中州偶然碰到了芝兰的事。
柔婉顾不上吃饭,赶忙拿出信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眼泪啪嗒啪嗒地滴在信上,抬起头来对萧逸歌道:“她现在挺好的,我也高兴。”
萧逸歌温柔道:“她也为你高兴。”
柔婉吃完早饭,两人一起去了城东一处偏僻的湖边散步,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湖边绿草茵茵,野花竞相开放,两人站在河岸边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随后两人挑了个没人的僻静小路边走边聊天。
萧逸歌道:“你哥哥最近在朝堂上是不是又遇到麻烦了?”
柔婉叹气道:“被人弹劾,圣上说让他在家好好反思反思,最近就不要上朝了。”
萧逸歌道:“都弹劾他什么了?”
柔婉道:“太多了,别人把他自为官以来所有的事,都参奏了个遍。其中有个事,哥哥曾经做县令时,当地发生水患,正常流程当然是先向上面汇报灾情,等着一级级批下来,才能开仓放粮,当时哥哥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上面的消息,你想啊,山高皇帝远的,命令下不来,但是百姓无家可归,在饿肚子啊!后来水患引发瘟疫,眼看着人一个个死去,哥哥一咬牙就私自开仓放粮,还逼着城中的富户捐粮出来,这才避免了人相食的惨剧发生。
开仓放粮之前哥哥给皇帝写了认罪书,说灾情严重,臣的奏章以递上去月余,不见圣上的旨意下来,百姓已撑不下去,哀鸿遍野,瘟疫蔓延,臣于心不忍,不得不开仓放粮,望圣上体恤百姓之苦,圣上若要治罪于臣,等臣救了百姓之后,任凭处置。哥哥怕认罪书被扣留递不到皇帝那里,专门派手下去京城亲自交给曾经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哥哥考进士时,左都御史曾欣赏他的文章,和他有过一段交情。
其实圣上迟迟没有收到哥哥的奏章,当然是被上面的官员故意扣留了,哥哥初到官场,不懂为官之道,总是不经意间得罪他人,别人逮到机会当然想除掉他,每人迟延一两天,到了京城,那时间可就长了,那时候正好赶上太后八十岁大寿,皇帝在宫中宴请八十个百岁老人给太后过寿,以表自己的孝心,让天下人看看他是以孝治天下的,这节骨眼上,谁也不想扫皇帝的兴致。就这么一耽搁,哥哥就怎么也等不到上面的消息。
太后过完寿后,哥哥的奏章终于递到圣上手里。圣上一看大发雷霆,埋怨手下拖延灾情,但是户部尚书回话说灾情固然重要,但也只是一县之灾,太后的生辰是皇帝初登大宝,向天下人做的表率,是得天下万民的心,况且只是晚了两天不影响什么。紧接着下面就有人参奏哥哥私开粮仓,欺君之罪。
后来,哥哥的认罪奏章终于由左都御史递到了皇帝那里,皇帝和左都御史一样,曾都欣赏哥哥的这份敢拼敢干的劲,觉得哥哥初为官,还年轻,主要也是左都御史一直力保哥哥。这个事皇帝就没再追究了。”
萧逸歌听后,道:“但今时今日又被人翻出来,皇帝想法就变了。”
苏柔婉道:“是一堆事夹杂在一起,每一件事情都对准了哥哥对圣上不敬。”
“这中间怕也有我的事吧。”萧逸歌道。
“三娘当街打丞相之孙严绍宗,有人看到三娘曾和我走在一起,便做起了文章,他们不说严绍宗欺人在先,只说哥哥不抓当街打人者,是因为包庇亲友,因为打人者和我关系甚密,最主要的还是这严绍宗的母亲居然是长公主,皇帝的姑姑,这不是打皇帝的脸吗?当然还有你,在江南打了总督的儿子,哥哥和你不清不楚。桩桩件件都直指哥哥对圣上不敬,无视朝廷律法。”柔婉道。
萧逸歌小声道:“皇帝又不傻,突然之间冒出这么多弹劾顺天府尹的奏折,不就是因为他派你哥哥去查朝中那些老头吗?这一点皇帝还想不到吗?”
柔婉也小声道:“君心难测,用你不代表不会杀你。就算暂时不杀,动不动就惩戒,人也受不了啊。”
萧逸歌道:“朝堂上的这些弹劾,你哥哥他早就能料到了。只是人海茫茫,坚守本心太不容易,难免让人心中落寞。如今也只是个开始,往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走向。”
苏柔婉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打了个水漂,道:“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如今无惧无畏,只想随本心活几天算几天。”
“今天早上好像没看到锦娘,她人呢?”萧逸歌随口问道。
“她这几天一直跟灵绣在一起,晚上也睡在灵绣那。”柔婉道。
萧逸歌笑道:“她这是想通了呀!”
柔婉笑笑道:“前几天哥哥找人拆了那座小楼,锦娘看见了觉得是哥哥故意做给她看的,就每天故意在哥哥面前各种伤心地哭,她这样天天哭哭啼啼的,把我弄烦了,每天回到家脑袋嗡嗡的,有天我就实在受不了了,拽着锦娘把她送给了灵绣。”
萧逸歌笑道:“这不是苦了灵绣了吗?你这事做得不厚道哦!”
苏柔婉道:“我想了想,锦娘还真不能嫁给我哥,她要是成了我嫂子,我就是她小姑子了,以她那种心思,估计直接进入宅斗模式,第一个就得斗我这个小姑子,非得给我找个婆家,把我赶出家门不可。我哥还是当光棍吧,娶个女人我就惨了,我还想过几年清净日子呢。不是我说,有些女人自己喜欢嫁人就算了,关键她们恨不得把天下不嫁人的女人都拉去嫁人,都不用男人费劲的,这就太可怕了。”
萧逸歌笑道:“是这么个道理。”
苏柔婉看着路边一片野花,蜂蝶飞舞,道:“这个时节的野外,万物生长,真是美,一年一年的就这么过去了。其实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在变化,只是身在其中无法察觉,等到有一天两鬓斑白了,才忽然发现原来时代已经变了,人就是这样后知后觉。”
随后两人就漫无目的的在野地散步,苏柔婉给萧逸歌说起了她和芝兰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关系越来越好的。萧逸歌是那种真不喜欢跟别人分享自己心情的人,什么往事,什么伤心,什么成长经历,她向来都不愿意讲给别人听,甚至她自己都懒得想,大概就是因为太懒了,懒得说一大段的故事,太费口舌了,有那时间,不如看看花,看看草,舞一段剑,喝一壶酒,但是她却喜欢听别人讲故事,听故事是一种乐趣。不过萧逸歌越是不爱讲自己的心情,别人就觉得她越是神秘,越是有魔力。其实天下的故事皆相似,人们却觉得每个人的故事都很不同。如果有个人的经历与大多数的故事皆不同,那这个人一定是内心特别富裕的人。
苏柔婉走在路旁,裙角拂过路边野花,青裙沾染了野花的香气,蝴蝶一路围着她裙摆飞来飞去。萧逸歌走在她身后,看着她裙旁飞舞的蝴蝶,觉得甚美,就这样一直跟在身后。苏柔婉不见萧逸歌,回头拉了一下萧逸歌的胳膊,把萧逸歌拉到身旁,就这样两人在暖阳下一直走着,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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