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十二点的时候,几个人才决定散伙。许静按了按因为酒精愈发胀痛的太阳穴,看着在她旁边睡得不省人事的季霄:“给他在旁边酒店开个房吧?或者叫个车来接?”
云师谨说开个房吧,太晚了回宿舍打扰人休息。许静的目光转向抱着云师谨外套睡得正香的宋新仪,还没开口,宋新仪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先振动了起来。
许静看见来电显示是“妈”,和云师谨对视一眼,许静接了电话:“喂?阿姨,我是许静。”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许静假笑两声:“我们在外面玩呢,不小心玩太晚了,就回宿舍了……哦宋新仪她去厕所了,没有,没在酒吧。”
“嗯嗯嗯,阿姨拜拜。”许静带着笑把电话挂了,然后一秒恢复了面无表情,把手机塞给云师谨,“也给宋新仪开个房,我们留校要申请,回不了宿舍。”
云师谨这会儿也有点醉了,但还能勉强保持理智,许静和他一人搀一个,费劲力气运送到了对面酒店。
刚到大堂,把人安置在沙发上,许静接了个电话。
听清楚对面的话,她难得一见地染上了焦急的神色:“啊?那现在情况怎么样?”
“那我现在过来,差不多半小时就到。”
她眉心紧紧蹙着,挂断电话,头疼地看向倒在沙发上的宋新仪,云师谨还一手紧紧搂着季霄给人办入住:“怎么了?”
许静:“我外婆摔了一跤,现在人在医院……”
云师谨酒登时醒了一半,当机立断:“那你去吧,这边有我呢。”
许静最后看了一眼搂着云师谨衣服睡得正香的宋新仪,只能点了点头。
关键时刻季霄倒是醒了,迷迷糊糊看着许静匆匆离开,茫然询问。
云师谨搂着他的胳膊一下松了劲,惹得季霄踉跄几步才站稳:“醒了就自己上楼去。”
季霄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背恩忘义的兄弟走向还在沙发上的宋新仪,难得犯了难,试探着,伸出手晃她的肩。
宋新仪无知无觉。
她睡着的时候乌黑的睫毛垂下来,显得格外乖巧。身上的花香沾了酒气愈发馥郁扑鼻,像一颗熟透了的蜜果,叫人口齿生津。云师谨闭了闭眼,缓过一阵晕眩,凑近她耳边低声叫她:“宋新仪,起床。”
宋新仪睫毛颤动,睁眼时目光还没聚焦,视线从他的手顺着攀上脸,眨了眨眼。
云师谨以为她醒了,正要退开,被人一把勾住脖子,维持着下倾的动作,定在原地。
宋新仪像找到了依赖的安定之处,抬头埋进他的颈窝,鼻息喷洒在他裸露的皮肤上:“不要。”
女人的胳膊白而细腻,剐蹭过云师谨后颈时,带来令人颤栗的痒意,云师谨咬紧了牙关,伸手去扯她环住他的手,出乎意料的是,他没用什么力就扯开了。
宋新仪又闭上眼睛了,头却仍靠在他的肩膀上。
前台的服务生想过来帮忙,看到此情此景难掩诧异,季霄撑住自己,艰难地思考眼前的画面。
云师谨一侧头,宋新仪就低哼了一声,攥紧了他的衣服。于是他看向进退两难的服务生:“没事,不用你。”
他把宋新仪抱着的外套往上面提了提,遮住胸口,保证不会走光后,便一手抄过宋新仪的腰,一手捞住她的腿打横抱起,走向电梯。
宋新仪好像嫌亮,脸往他怀里埋。云师谨倒吸一口气,感觉她的呼吸就往他心脏那喷,酒精把那点酥麻的感觉放大无限倍,人和过电了似的,电梯里那半分钟简直度日如年。
季霄很识相地踉踉跄跄拐进房间,云师谨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刷开房卡,还没走两步就被宋新仪拌了一下,两个人齐齐摔在床上,云师谨下意识撑住,却压到了宋新仪的头发,惹得她拧着眉轻呼一声。
要是她现在清醒着,睁开眼睛就能发现他们的距离有多近。只要再靠近一厘米就能难舍难分地吻在一起。
云师谨和她的呼吸纠缠着。
宋新仪的疼痛并没有减轻,不满地挣扎起来。
这个举动惊醒了云师谨。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抹掉额角的汗,感觉自己已经酒醒了七八分。云师谨忙前忙后把人安置在床上,见宋新仪脸上还带着妆,酒店条件有限,他只好打湿了毛巾帮她擦脸。全程宋新仪呼吸均匀,安静犹如玩偶,任由他摆弄。
云师谨做完一切,去扯她怀里的衣服准备走人,谁曾想醉鬼刚刚搂他是一扯就开,现在却是不知道哪来的牛劲,怎么也扯不回来。
第三次尝试失败后,云师谨放弃了,他收回手,静静坐在床沿看着她。
宋新仪睡着后,那双一贯流光溢彩的眼睛阖上,唇角向下,显得有些冷漠。
他突然想起了几年前被她撞破和林逸姚拥抱的那天,一贯眼底带笑的人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惊愕,在与他对视后,久久都不说话。
后来她大梦初醒一般,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只为他们带上门。
第二天他们在学校的走廊碰见时,宋新仪顿了顿,平静朝他问了声好。
过了短暂的暑假,升入高三,再在走廊上碰上时,宋新仪身边有了个嘘寒问暖的乔宇凛,他身边也有了林逸姚。四人撞见时,总会有一个人率先转开视线。
擦肩而过,交谈声淡去,回头望,只能看见她没有表情的侧脸。
和现在倒是很像。
一阵咳嗽声传来,床随之一震,云师谨从回忆中迅速抽离,宋新仪捂着嘴咳得停不下来,云师谨立刻把她扶起来,倒了杯水给她喝。
宋新仪伸出一只手扶住杯子,吞咽地有些艰难,云师谨动作比脑子快,先一步放在她背后为她顺气,一下一下。
宋新仪呼吸渐缓,眼睛里含着因为咳嗽泛起的泪花,嘴唇红得极艳,沾着水珠,亮亮的,在光下像诱人犯罪的珍珠。
云师谨刚把杯子放在床头柜,手就被她拉住,他以为宋新仪醒了:“怎么了?你还好……”
温热的呼吸靠近掌心,宋新仪低下头,把头贴在他的手心里,掀起眼睛看他。
云师谨愣住了。
她的视线仍然迷离,却在锁定云师谨后笑了起来,脸颊蹭他的掌心,像一只故意使坏撒娇的狐狸:“云师谨,你脸好红……”
云师谨吞咽一下,她的脸颊温度很高,柔软的,像一朵易碎的云,他克制地要抽开手:“宋新仪,你醉了……”
“阿云。”她轻声呢喃。
这一声如同平地惊雷,在云师谨耳边炸开,将理智二字捏了个粉碎。他僵住了,好像什么也听不见,耳边只反复响彻着这一声低语,眼睁睁看着宋新仪仰起头,柔软的唇瓣愈发接近。
房内没有大灯,只有挂在天花板侧壁的小灯,光线昏暗,将气氛营造得暧昧。
云师谨顺应着本能追寻过去,即将撞入软语花香的那一刻,他放置在兜里的手机震起来。
靠近停止了。
云师谨立即抽身而出,捂住宋新仪的嘴唇,低头掏出手机。
季霄给他打电话,大着舌头:“云师谨……你怎么还不回来?”
云师谨沉默一下,看一眼被他捂住后异常乖顺的宋新仪:“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
掌心突然碰到了一个湿润的东西。
云师谨的声音戛然而止,掌心里的宋新仪得逞地笑,眼尾泛着红,像十分满意他的反应,又舔了他一下。
无声的对峙继续着,好像‘肆意’里那些推杯换盏还在上演。
云师谨开了个外放把手机扔到一边,宋新仪的嘴唇重获自由,她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放过了,睁着眼睛望他,撞进了眸色愈深的那双桃花眼里。
云师谨的珍珠耳钉随着他的逼近镀上一层忽明忽暗的光,宋新仪要去摸他的耳廓,嘴唇微张,将将唇齿相接的那一刻,季霄的声音被外扩数倍,在她耳边炸开:
“云师谨,你不会已经把衣服脱了吧!”
两人双双被吓了一跳,云师谨原本去捏她下巴的手一个激灵,直直拐弯把人手腕牵制住,宋新仪挣动两下无果,怒视着他。云师谨一只手轻轻松松把她的手腕合扣,一手朝季霄:“闭嘴,就一墙之隔的嚷嚷什么。”在对方还没破口大骂前挂断。
然后拿外套利落地打了个结,把宋新仪的手绑住了。
醉鬼还不停地在床上扑腾:“给我解开……”
云师谨太阳穴一突突地跳,按住她的腰:“你乖一点,不然越扭越紧,”
宋新仪委屈地看他。
“听话。”云师谨隔着被子拍拍她,一想到刚刚差点乘人之危,他难掩疲倦,呼出一口气,“别再把我弄乱了。”
醉鬼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慢慢停止了挣扎,一眨不眨看着他的脸。
云师谨见她安静了,把结解开,杯子接满放在床头:“晚上起夜小心点,手机给你充好电了,我和季霄在隔壁,有事打电话敲门都行,听到了?”
宋新仪看着他,不应声,手还紧紧抱着他的外套。
云师谨克制地,用曲起的指节碰了碰她的脸:“好乖。”
说完这一句,他撇开头清了清嗓子,耳廓红得惹眼,拿上手机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听见了宋新仪的声音。
很微弱,仿佛被风一吹就消散了。
“还喜欢林逸姚吗?”
云师谨拉开门的动作顿住了。
他没有说话。
声音于是继续:“喜欢我吗?”
还是没有人回应。
声音嘟囔着:“喜欢过我吗?”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云师谨人立在玄关处,两人没法洞察对方的反应,宋新仪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没心没肺埋在外套里睡着了。而房里的另一道呼吸却愈发沉重。
有什么要呼之欲出,云师谨嘴唇动了动。
时间的感知变得模糊,他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最终是震动的手机再度亮起,他第无数次被惊醒,轻手轻脚拧开门走出去。
“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房内陷入昏暗。
脚步声渐远。
埋在外套里的头动了动,一滴泪不可察觉地打在布料上,落下一朵梅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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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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