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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天真

阿耶曾说过:“乱生于治,怯生于勇,弱生于强。治乱,数也;勇怯,势也;强弱,形也。”①

治理不当必生乱象,畏缩不前终成懦弱,唯有立定规矩才能平息混乱、凝聚士气。

她将节度使府设为避难处时,就已经想好了。作为阿耶的女儿,她有责任守护城中百姓,但在这乱世之中,必须要用铁腕立下规矩,严惩那些破坏秩序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让众人拧成一股绳,带领百姓在这场劫难中活下去。

她目光如炬,声音掷地有声:“从今往后,胆敢闹事者,便没有资格吃这碗饭。”

镇西节度使颢元魁之名,如雷贯耳,天下无人不知。

河西一带这片土地,千百年来一直是汉、蕃、回鹘、党项等势力你争我夺的战场,烽火连年不断,百姓们流离失所,从没有享受过太平的日子。

直到颢元魁任河西节度使,坐镇河西,这片土地终于迎来真正的安宁。

为了大宣的百能姓安居乐业,颢元魁立下了汗马功劳,深受万民敬仰。

可惜功高震主,朝廷忌惮他的权势,最终他被削权贬至姑臧城,成了镇守姑臧城的镇西节度使。

即便如此,这些年来,他的传奇故事仍在民间口耳相传,愈传愈神。

放牛的牧童信誓旦旦,说他亲眼看见颢将军在月下磨剑,剑光惊醒了祁连山巅的雪怪。茶摊的老阿婆逢人就说颢将军的披风曾为她挡过塞外的风沙,那料子比长安城的牡丹花还要鲜亮。说书人总是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知道为何胡人这些年来不敢来犯吗?三十年前那个夜里,有人亲眼看见颢将军独自坐在城门上,不过饮了口囊酒,弹了曲《关山月》,突厥探子就吓得从马上摔了下来,回去就说墙头盘着条银鳞巨龙!

......

这些传说真真假假,但是足以说明颢将军在百姓心中早已不单单是一位将领,更是一个守护神般的传奇。

传言还说,颢元魁膝下只有一女,视若珍宝,为了女儿甚至不惜与皇室为敌。

陈二狗一行人一听她是颢元魁的女儿,顿时被震住了,又听到颢元魁如今就在广武城,若他真要率军杀回来也不过几日的路程,一时间原本蠢蠢欲动的人全都蔫了。

这是颢珍珠第一次借着阿耶的威名行事,没想到效果竟出奇地好,阿娘曾说敌国的百姓都拿阿耶的名字吓唬夜哭的小儿,如今看来,震慑这些宵小之徒同样管用。

陈二狗缩在人群里,不甘心地嘀咕:“大伙儿都瞧见了,刚才可不是我一个人闹事!是那疯娘们先动的手,我不过就是还了一下手!要是不给我饭吃,那她也别想吃!”

女人冷眼怒视他:“没饭吃又如何?你再敢招惹我们,大不了同归于尽!”

其他女子紧紧抱作一团,像一群被逼到绝境的羔羊,有人低声啜泣,有人怒视周围。

颢珍珠毫不犹豫地下决断:“她是自保,何错之有?”

此话一出,女人们猛地抬头,震惊地望着她,眼里满是不敢相信。

二狗子一流纷纷表示不服。

颢珍珠环视众人,声音清亮而坚定:“从今往后,府中严禁欺凌妇孺,这是铁律!谁再恃强凌弱,便没有资格吃饭!这些粮食是留给上阵杀敌的将士的,若真有本事,就去练兵杀敌,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

陈二狗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弱小?狗屁的弱小,这里哪个算弱小?他们哪个身上不是背着人......”

白子明冷冷扫他一眼,他立刻缩了缩脖子噤声,悻悻退到人群后:“不吃就不吃,老子还差这一口?”

阿耶还说,统御人心,需恩威并施,不可一味严苛。

颢珍珠站在高处,脊背挺直如青竹,鹅黄色的衣衫随风摆动,那双灵动的杏眼此刻盛满坚毅:“大家不要害怕!你们既然选择姑臧城作为逃难之地,那就是我姑臧城的子民,我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节度使府有存粮、有兵器、有城防、亦有哨卡,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守望相助,我有信心带着大家活到阿耶凯旋的那天!”

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躁动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可无人面露喜色,众人脸上是另一重灰败,退一步是地狱,进一步也是地狱。

他们的眼睛全都死死盯着锅里冒着热气的浓粥,唯有这一碗精米粥,才是他们真正的渴望。

尚且稚嫩的小小女郎,没有察觉到这微妙的变化,她依旧目光灼灼,眼中似有星火在燃烧,她指挥众人列队:“老人孩子排在最前面,女人在中间,男人最后。”

众人沉默着依言而行,依次领到一大碗浓粥并一勺酱菜,而后各自在院子里寻个角落席地而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老阿婆端着粥,却没舍得吃,她看着锅里空空荡荡,颤巍巍地将粥递给颢珍珠:“女郎,你吃吧,我老婆子少吃一顿也没关系,你可不能饿着。”

刘氏笑着从桌下端出两碗粥:“方才盛粥时,我手快,先打了两碗,一碗给小颢将军,一碗给虚云法师。”

刘氏的女儿怯生生地捧起粥碗,递给颢珍珠:“阿姊,喝。”她鼓起勇气,声音细若蚊呐,“谢谢阿姊收留我们。”

刘氏站在她身后,眼眶通红,她请求道:“日后若有万一,求女郎给她一口饭吃。”

小女郎拽着刘氏的裙角,也跟着抹眼泪:“阿娘,别哭,我以后一定听话。”

颢珍珠心头一酸,想起了自己的阿娘,阿娘是世上最细心的人,自小便为她打点好一切,这次出征,那么短的时间里也安排好了城中诸事,可天有不测风云。

她理解刘氏作为母亲的担忧,点头应下:“好,以后我管她饭!”

说罢,她摸摸小女郎的脑袋,又捏捏她的脸蛋,温柔地问:“你叫什么呀?”

小女郎贴着刘氏,细声细气地回答:“我叫刘秋荣。”她的视线越过颢珍珠,望向后方。

颢珍珠回头,只虚云立在拱门外,不知已站了多久,树影在他脸上游移,为他白玉般的面容镀上一层忽明忽暗的釉色。

院中熙攘嘈杂,旁人的脸在烟火气中都灰扑扑的,唯独他衣袂清净,不染尘埃,像是被一层无形的琉璃光定住,周遭的喧嚣尘土不能沾染他分毫。

他生得极好,眉如墨画,眼尾微挑,眸光潋滟如春水,看人时温润如玉。

老阿婆和刘氏再次感叹:“虚云法师,真如佛祖临凡了。”

颢珍珠却莫名觉得他此刻的眼神有些冷,不像之前那么温暖,可是逆着光,她看不真切。

她想起他身体不适,能走到这里应该用了很大的力气吧?她连忙快步迎上去。

微风掠过,将她的的裙摆扬起,柔软的宽大裙摆如随风振翅而飞的蝴蝶,全都簇拥向他发白的旧僧袍,远远望去,像是将他牢牢抱在怀里,她腰间的丝带缠上他的手腕,他垂眸,指尖微动,将那片翻飞的柔软布料轻轻捉住。

虚云是出家人,却并未避让,只是静静承受着这世人看起来近乎冒犯的亲近。

远处的刘三郎盯着他们,连饭都忘了吃,葛啸风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看什么看?吃饭!”

颢珍珠笑着从虚云手里抽回丝带,她对此毫不在意,微笑着仰头问:“虚云法师,你身子可好些了?”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她方才以为的冷淡眼神,原来是因为树影落在了他眼底,将他琥珀色的眸子映得幽深难测,似乎一眼看不到底,这才显得阴沉冷漠。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仍是那副温和模样:“多谢女施主挂念,贫僧尚能坚持。”

颢珍珠已经习惯了他的逞强,不由分说地扶住他:“先吃饭吧,我们给你留了粥。”

虚云似是无奈,只得搭着她的手走进院中坐下。

颢珍珠将粥端到他面前:“你先用,我去瞧瞧百姓们吃的情况,若不够,明日再加一袋米。”

她转身离开,虚云的目光落在她纤细雪白的手腕上,那里印着一道刺目的红痕,伤痕犹新。

他垂眸,眼底暗色翻涌,手指无声地碾过佛珠。

他的小小女郎尚且懵懂,被所有人犹蒙在鼓里,四处奔走,不仅想要自救,还想救所有人,可她所救的,是这世上最不堪救之人。

这些人,皆是他精心挑选的死囚,或为情,或为利,或为权,他们手上皆沾人命,无一善类。

这里不会有同舟共济,也不会有守望相助,只有绝境下的恐惧、自相残杀和弱肉强食,

这里会是人间地狱。

虚云望着她裙摆上仿佛随时要振翅而飞的蝴蝶,眸中沉着化不开的阴翳。

这些被拯救的蝼蚁,随时会变成吃人的野兽。

扑火的蝶,即使薄翅映得漫天星火都黯然,风一吹也就散了。

真是天真呀,我的小珍珠。

他轻轻合上了那只被她握过的手。

①引用自《孙子兵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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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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