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名信递到校长办公室那天,下着倾盆大雨。黄吹吹站在走廊上,看着林汐把湿漉漉的签名册塞进她手里,封面上用荧光笔写着"留住沈听风联盟"。
"全校327个签名!"林汐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连食堂阿姨都签了!"
黄吹吹翻开签名册,指尖发颤。三天来,林汐几乎发动了全校师生——沈听风辅导过的学弟学妹、辩论社成员、甚至平时不苟言笑的数学老师们。最后一页还附着沈听风这两年为学校赢得的竞赛奖项复印件。
"校长会同意吗?"黄吹吹的声音比平时小了一号。自从沈父来校后,沈听风已经三天没来上课了。
林汐拍拍她的肩:"沈听风是咱们学校竞赛王牌,校长又不傻。"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听说...沈教授给校长打过电话了。"
黄吹吹的心沉了下去。她抱紧签名册,走向校长办公室。雨水拍打着窗户,走廊上的灯光忽明忽暗。就在她抬手要敲门时,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这是最后通牒!要么今天办好转学手续,要么退学!"沈父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黄吹吹的手悬在半空。紧接着是校长疲惫的劝解:"沈教授,您冷静点。沈听风同学的成绩..."
"我是他父亲!我说了算!"沈父几乎是在咆哮。
一阵沉默后,沈听风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可怕:"那我退学。"
黄吹吹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把签名册掉在地上。门内传来椅子翻倒的声音,接着是校长急促的劝阻。她鼓起勇气,轻轻敲了敲门。
争吵声戛然而止。门开了,校长一脸疲惫地站在那里,眼镜歪在一边。看到黄吹吹,他明显松了口气:"黄同学?有事吗?"
办公室里的景象让黄吹吹喉咙发紧——沈父面色铁青地站在窗边,沈听风则站在办公桌前,左脸颊有一道明显的红痕,像是刚被掌掴过。桌上摊开着一份文件,抬头写着"退学申请书"。
"我...我们..."黄吹吹的声音卡住了,眼睛无法从沈听风脸上的红痕移开。
沈听风迅速别过脸,但沈父已经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他冷笑一声:"又是你。我儿子就是被你这种女生带坏的。"
黄吹吹的血一下子冲上头顶。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沈听风不是您的附属品!他有权利选择..."
"黄吹吹。"沈听风突然打断她,声音很轻但很坚决,"别说了。"
校长适时地清了清嗓子:"黄同学,你有什么事?"
黄吹吹深吸一口气,将签名册递过去:"这是全校327名师生的联名信。我们希望...沈听风能留下来。"
校长接过签名册,表情复杂地看了沈父一眼。沈父大步走过来,一把夺过签名册翻了几页,冷笑更甚:"幼稚!联名信能当保送资格用吗?"
"沈教授!"校长皱起眉头,"请注意您的言辞。"
沈父将签名册扔回给黄吹吹:"我儿子下周就去北京。至于你,"他上下打量着她,"离他远点。"
黄吹吹的视线模糊了。愤怒、委屈和无力感混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看向沈听风,希望他能说点什么,但他只是站在那里,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校长,"黄吹吹努力让声音不发抖,"沈听风不仅是数学天才,他还是..."她突然想起素描本,"他还是我们学校最好的画手。上周的美术比赛,他匿名参赛的作品获得了一等奖。"
沈父的表情凝固了:"什么比赛?"
校长眼睛一亮:"对!市里举办的青少年艺术展。获奖作品正在美术教室展出。"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听风一眼,"笔名是'听风者'。"
沈听风猛地抬头,眼镜后的眼睛睁大了。黄吹吹知道她赌对了——那天在素描本上,她看到角落写着这个笔名。
"不可能!"沈父厉声道,"我儿子从不画画!"
"那我们去看看吧。"校长拿起外套,"正好评审团今天要来参观。"
沈父还想说什么,但校长已经大步走出办公室。黄吹吹鼓起勇气,走到沈听风身边小声问:"你还好吗?"
沈听风轻轻摇头,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签名册上:"327个?"
"嗯。"黄吹吹鼻子发酸,"连门卫张叔都签了。"
沈听风的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又抿成一条直线。沈父在门口厉声催促,他只好快步跟上。黄吹吹走在最后,看到沈听风的后颈有一道新鲜的伤痕,藏在衣领下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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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教室的展览区围满了学生。林汐不知何时溜到了黄吹吹身边,悄悄竖起大拇指。展厅中央的展板上,一幅炭笔素描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校园天台的一角,一个女生背对画面站在铁丝网前,长发被风吹起,阳光透过发丝形成细碎的光斑。右下角署名"听风者"。
"这是..."沈父的声音突然卡住了。
"黄吹吹同学。"美术老师走过来,笑容满面,"模特特征很明显。沈听风同学虽然匿名参赛,但他的风格很有辨识度。"
沈父的脸色由红转白又转青。他转向沈听风:"你什么时候..."
"三年。"沈听风平静地说,"从初中毕业开始,我一直在画。"
黄吹吹这才注意到展厅里还有十几幅素描,全部是校园场景,而且——她心跳加速——几乎每幅画里都有她的身影。图书馆角落低头看书的侧脸,操场边擦汗的瞬间,甚至有天台上她对着风口说话的背影。最早的一幅日期是高一下学期。
"这些..."沈父的手指发抖,"你浪费了多少时间在..."
"不是浪费。"沈听风打断他,声音第一次有了力度,"这些画被美术馆收藏了两幅,奖金足够我支付下学期的学费。"
现场一片哗然。沈父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校长趁机走上前:"沈教授,您儿子的才华是多方面的。我们学校一直鼓励学生..."
"丢人现眼!"沈父突然暴怒,一把扯下最近的一幅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能当饭吃吗?"
画布撕裂的声音让整个教室安静下来。沈听风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黄吹吹的心揪成一团,正要上前,林汐却死死拽住她的手腕。
"看。"林汐用气音说,指向教室后门。
一个穿着素雅旗袍的中年女士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她的眉眼和沈听风有七分相似,但气质柔和许多。沈听风看到她,明显怔了一下:"妈?"
沈母快步走过来,先是对校长点头致意,然后站到儿子身边。她没有看丈夫一眼,而是直接对校长说:"王校长,我是来提交材料的。关于我儿子继续留校就读的申请。"
沈父的脸色变得可怕:"你疯了吗?谁让你..."
"沈明远,"沈母第一次直视丈夫,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如果你现在不离开,我就把这份文件交给学术委员会。"她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袋,"关于你强迫□□造假的证据。"
沈父的表情瞬间凝固。整个教室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沈听风震惊地看着母亲:"妈...这是真的?"
沈母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丈夫:"选择吧。是体面地离开,还是..."
沈父突然转身,大步走向门口。在跨出门槛前,他回头看了沈听风一眼,眼神冰冷:"你选的路,别后悔。"
门"砰"地关上后,教室里的空气似乎才重新流动起来。沈听风晃了一下,被黄吹吹及时扶住。他的手臂冰凉,隔着校服都能感觉到冷汗。
"没事了。"沈母轻轻抚摸儿子的后背,然后转向校长,"王校长,关于听风的学籍问题..."
"当然保留!"校长连忙说,擦了擦额头的汗,"沈同学是我们学校的骄傲!"
沈母微微一笑,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支票:"这是听风卖画的收入,足够支付他高三的全部费用。以后他的事,由他自己决定。"
沈听风看着母亲,眼眶发红:"您早就知道..."
"你房间地板下的画,我每个月都会拿出来晒。"沈母温柔地说,然后转向黄吹吹,"你就是吹吹吧?听风画里的女孩。"
黄吹吹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沈母从文件袋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她——是高一开学典礼的合影,角落里沈听风正弯腰捡起什么,而背景中的黄吹吹趴在座位上睡得正香,一个草莓发绳从她发间滑落。
"他那时候就注意到你了。"沈母笑着说,"只是不敢上前。"
沈听风耳尖通红:"妈!"
校长适时地清了清嗓子:"那个...沈同学,既然问题解决了,明天记得来上课。"他看了看满屋子的学生,"都散了吧,快上课了。"
人群开始散去,林汐临走前冲黄吹吹挤了挤眼睛。沈母也借口去办手续离开了,转眼间美术教室只剩下黄吹吹和沈听风,还有满墙的画。
"你早就认识我?"黄吹吹指着照片,"从高一开学?"
沈听风低头看着照片,嘴角微微上扬:"典礼上你睡得很熟,还流口水。"
黄吹吹羞恼地捶了他一下,却被沈听风抓住手腕。他的掌心温暖干燥,与刚才的冰冷判若两人。
"谢谢。"沈听风轻声说,"为了签名册,还有...一切。"
黄吹吹摇摇头:"是你妈妈救了你。"
"不。"沈听风看向满墙的画,"是你。如果不是你发现这个比赛..."
"物理竞赛呢?"黄吹吹突然想起,"还参加吗?"
沈听风的眼睛亮了起来:"当然。下周六,记得来看我出丑。"
"出丑?"
"我准备故意做错最后一道题。"沈听风狡黠地眨眨眼,"父亲最看不得我'浪费才华',肯定会气得取消我的北京行程。"
黄吹吹瞪大眼睛:"你要用这种方式..."
"反抗。"沈听风接过她的话,"像你说的,第一次违背他的安排。"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进展厅,给满墙的素描镀上金边。黄吹吹突然注意到一幅之前没看到的画——沈听风站在天台铁丝网后,专注地看着前方,而画外隐约可见一个女生的轮廓。日期是去年的冬天。
"这是..."
"我第一次见你对着风口说话。"沈听风的声音带着笑意,"那天你抱怨了二十分钟食堂的包子,还说班主任的发型像被雷劈过。"
黄吹吹的脸"唰"地红了:"你...全都听到了?"
"嗯。"沈听风点头,"包括你说我穿白衬衫好看那句。"
黄吹吹捂住脸,从指缝里看到沈听风笑得肩膀发抖。她气呼呼地摘下自己的草莓发绳,一把塞进他手里:"赔你的!不许再偷藏我的东西了!"
沈听风接过发绳,突然做了一个让黄吹吹心跳停滞的动作——他将发绳轻轻系在自己左手腕上,打了个结。
"物理竞赛的幸运符。"他笑着说,"这次我会光明正大地戴着它。"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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