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尽然含笑不语。
拥有进步空间当然不只有还需努力的意思，只是江尽然大多说不出什么好话，自然让别人下意识往不好的地方想。
很快，大家都反应了过来，将视线都放在了裴今身上。
几天不见，裴今有这样的进步几乎可以称作为蜕变，其后代表的恐怖天赋和实力已经撕开了一角，足以窥见他不远的将来。
陈旭疆神色缓和，眼底有赞赏之意，“太有意思了，短短几天不见，你就给我们带来这么大的惊吓吗？”
李导师也完全没有想到，忍不住说，“真的很有梦境的感觉，但是和产品的风格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最开始的创作要求完全是用于初步筛选，每个人的创作曲风都不一样，在节目中录制修改完全能看出各个选手的商业潜力。
可能参赛的选手都是为爱发电，但想要吃饭就离不开商业合作，节目组意欲培养一个各个方面都可圈可点的歌手，而非象牙塔里的创作者。
许栩当然也听出来了导师的言外之意，面无血色，非常难看。
考核结束后，审核公布了结果。
“我们也不来虚的，这次考核最出色的是裴今选手，其次是秦先和许栩，其他人没有念到名字不用灰心，你们还有机会。”
大屏开始播放一个视频，里面是产品宣传的概念广告，梦境香水四个香型，分别是云雾松岭，和幽谷冷川、金钩悬壁、碧水帘洞。
这是莲杏与非遗文化结合所研发的安神香水，选手可以通过自己的理解和感受去为产品制作出合适的宣传曲。
“当然每个人的理解和创作出发点不同，我们不加以约束，六个小时之后将进行检验，接下来，时间交给你们。”
第二期短暂落幕，主持人将大家重新召集到集结处，颁布了一个让人十分意外的事情。
莉莉导师和李导师出现在转播屏当中，主持人先是和莉莉打招呼，然后笑眯眯地开口，“隆重为大家介绍一下，莉莉老师原名纱莉娜，曾经是f国小提琴首席，20岁时和顶尖音乐家合作创作出无数优秀歌曲，代表作《塞纳号》《皇家》，在编曲方面有着极高的造诣。”
所有选手茫然到说不出话来。
这相当于什么，几乎在音乐历史创造文化符号的人在山区当10个学生的音乐老师。
不是，那莉莉都60岁了！！！她看起来才多少！撑死了三十岁！
秦先一天之内被震撼数次，已经变得非常麻木，主持人在愉快和莉莉导师招呼后，下一秒开始公布李导师的身份，“相信大家不清楚李廿达老师，但清楚大安这个名字。”
大安，传奇乐队主唱，而传奇这个乐队在场的人熟得不能再熟，二十年前影响乐坛的民间乐队，所有成员都不以真面目示人，但每首歌都拿了奖，永垂不朽。
选手都已经傻了。
“不是，这个破综艺何德何能啊，凭什么啊，卧槽。”
“我操了，完全不虚此行，我要是只能走一圈我也愿意啊，这可是多少人的偶像啊？！！！”
裴今垂下眼，李导师年纪大了，笑容很和蔼，“我可以指导大家唱歌，如果你们不介意我这个老人家早就被淘汰了才好。”
选手要幸福晕了。
支持人笑着打断疯狂尖叫的选手，“导师们就在录音室哦，都可以问，但不要抱着导师不放。”
选手小鸡啄米，一解散就全跑了，只有许栩朝裴今走来，语气有些冷硬，“你不是说你感知不到吗，是怎么做到进步这么快的？”
许栩没有恶意，但语气不自觉地有些僵硬，裴今垂眸看他，微不可查地疑惑了一下，先是记住了这种感觉才回答了他，“嗯，我做了一个梦。”
裴今不觉得自己需要解释什么，但按照Ⅻ的建议分析了一下，还是解释了，“我做了一个梦，醒来有的灵感。”
许栩不知道信没信，直接错过裴今走了。
秦先没有偶像，对去找导师们表达崇拜没什么兴趣，刚回头就看见拿出手机的裴今，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走过去问，“裴今，打扰一下，我很好奇你情况最严重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如果是之前，裴今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但现在可以，“你没办法识别颜色的区别，只有深浅。”
他很认真地解释着这样的感受，“你可以看见别人神情的改变，能听见语气的变化和起伏，但是你无法明白那是什么。”
秦先觉得很神奇，提高了语调，看上去在高兴，“你能听出来这是什么情感吗？”
裴今还不懂这个，安静摇头。“我只知道你的表情被定义为笑。”
秦先震撼地做了一个夸张的反应，裴今神情平静，不为所动。
他十分好笑地摊手，嘀咕着离开，留下一个潇洒随意的背景，“你特别适合去玩不要笑游戏。”
裴今没有在意他的小玩笑，见他不会再回来了，走回节目组为学员准备的录播室，在路上重新给Ⅻ发没有编辑完的消息。
PJ：必须是晚上吗？
苏迟看得一清二楚，裴今并不会避讳和注意什么，或许根本没有这个意识，苏迟跟着他换摄像头，最后停在了学员录播室的摄像头上。
Ⅻ：先换一下位置可不可以？
裴今动作顿了一下，不像先前那么呆板后，他很快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在看见Ⅻ的消息，裴今抿唇，发现自己的行为像是在犯蠢，换到了摄像头死角的地方坐下。
PJ：我是不是很笨。
他要放下手机，却想起自己的问题还没有等到回复，安静抬头看了一眼苏迟所在的摄像头，似乎很没有痕迹地避开了摄像头的监视。
PJ：我问完就不碰手机了，在此之前回我一下吧，我很想知道。
苏迟藏在摄像头里，有些忐忑地看了几眼裴今。
Ⅻ：有一个办法，但是你可能接受不了。
另一个仰视镜头清晰拍到了裴今认真而迷茫的模样，他看上去依旧平静温和，似乎无波无澜，似乎在做什么文献，并没有人看出他心情的茫然。
PJ：什么办法，我应该都可以接受。
苏迟的强压下的**似乎被这句话全部瓦解，它弯唇，直接给裴今发去了回答，直勾勾、一动不动地看着裴今的反应。
Ⅻ：我可以用手机和外界的摄像头看你，包括镜子也是媒介，我也可以待在你的影子里。
Ⅻ：你介意吗？
裴今看见了，但神情没有变化，他若有所感地抬头，看见正前面的摄像头，原本平静的神情变得极其认真，轻轻开口喊了他的名字，声线很温和浅淡，几乎是风过无痕，像是只有他们才心照不宣的秘密。
‘Ⅻ’
‘我不介意。’
‘你听见了吗？’
苏迟心脏好像被被填满，它蜷缩了一下手指，内心的独占欲几乎强行霸占了理智，苏迟贪恋般地注视他，最后垂眼避开，认真回复。
Ⅻ：我听见了。
手机震动片刻，裴今垂下眼睛，在弹出消息之后，最底下却弹出了一个权限使用授权的通知。
裴今没有停顿，在权限使用范围里的仅此一次和始终之间选择了始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地将手机收好放在一旁摆好，只在摄像范围里活动。
知道Ⅻ在哪里看他和知道Ⅻ在看他区别很大，裴今原本感觉不到视线，如今却觉得哪里都是Ⅻ的目光。
裴今将第一版歌曲改好就重新起身，旁边摆着一架钢琴，旁边架着摄像头和录音设备，正对着他，裴今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语气平静。
“先前写歌的话，我没办法在保证原创的同时并制作出合适的编曲，所以唱得很难听……我也并不能分辨什么是难听，但是我能从你们的反馈里看出来我唱的不太好。”
裴今一直都很安静，这次在镜头前开口吸引了导演的注意，他拍拍旁边的助理，“你看着这个镜头，如果他的神情和语言有明显的变化就把视频保存下来。”
助理点头说好，然后就在镜头面前死死盯着裴今，试图从他平静的神情上看出几分波澜。
画面中，裴今将手放在琴键上，流畅而舒缓的声音被麦收得一清二楚，紧密、清脆，像是流动的水。
“就像这样……”裴今很认真，如同在做学术研究，莫名有一种和他闲聊还被教了一把的感觉。“我原以为能复刻大自然的声音没有什么用，但我现在好像理解了一点，因为我可以将画面复刻出来。”
裴今微不可查地勾唇，一点一点加快了弹奏节奏，流水碰撞和飞鸟啼叫的既视感迅速呈现，他垂眸看着自己写下的乐谱，修长剔透的指节按在琴键上，灵动而游刃有余，如临其境。
“情感是我的弱项，但我现在能听出来一些了。”
裴今停止弹奏，声音戛然而止的瞬间，助理仿佛如梦初醒，茫然地看着画面里的裴今，他堪称冷淡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笑意，醒目而蛊惑，让人自然而然屏蔽掉所有声音，他做起事就会变得很认真，看向摄像头的时候更是如此。
“现在是梦游仙境，愉悦与宁和。”
“嗯……还可以是遇到了一个难以忘却的画面，醒来后怅然若失。”
“??或者，追逐一个梦境深处被埋葬的、遥远而空茫的记忆。”
裴今每说一句，屏幕前的助理的心境也似乎发生了改变，直到裴今彻底停下，才惊觉自己已经被拉入了裴今的世界。
助理震撼到痴呆，却见画面上那张脸笑意变淡，换成了莫名的期待，瞳孔间的浅色被摄像头捕捉得一清二楚，平静、干净又纯粹。
“我觉得我有进步。”
“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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