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加上楼的时候，两人恰好在交谈间隙，眼神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二楼正对着一处宽阔的阳台，一张打磨光滑的石圆桌放在那里，圣女与西卡·图伦相向坐着。
仆人端着盘子送上来水果和麦芽酒。
法加已经很习惯黛丝忒的注视了。
她的瞳孔里总是只装着自己一个人，就好像她全身心都在专注于同自己说话。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一个人身上，没有一次倾听敷衍，没有一个字浪费。
可西卡·图伦的目光就不那么让人愉快了。
他上下打量法加，甚至还捏了捏鼻子，又拿手装模作样地扇了扇。
这位帝都来的小少爷瞧着脸嫩显小，乌发齐肩披着，穿着自己带来的帝都时兴昂贵大裙子，华丽的绿丝绒，大敞的领口透出洁白平板的胸口，袖子的大臂收窄，小臂宽大，拖曳在地上，腰部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条黄金链子，裙摆上坠着无数颗珍珠与宝石，在没有点无芯灯的内室像个灯柱。
法加觉得自己的眼睛要被闪瞎了。
至于说脸————虽然法加没见过西奥里兹维，但至少他的孙子在黛丝忒的面前倒也就那样。
就——那——样！
她毫不客气地回瞪了小少爷一样，默默地走到他俩中间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西卡斜瞥了她一眼，一股气从鼻腔里喷出来化作一声阴阳怪气的哼，“这就是圣女指定要等的高手？”
法加有样学样，扭着脑袋，毫不客气的拿起一颗苹果啃了一口，“怎么，这就是西奥里兹维的孙子？”
互相鄙夷，以示先天气场不合、不对付。
黛丝忒看法加吃着甜，拿起个梨子叫仆人去切小块。
这些水果是图伦家泪别小少爷的时候，家里用冰冻魔法给他处理好，让仆人们备着带来的。
冰系魔法师是水系魔法师的变异分支，十分难得。
图伦家养着的那位虽然稀有但只是个六级，在和平的帝都平常也就干些保鲜制冰的轻松活，也不觉得丢人。
丢人？你来领这么高工钱试试。
不丢人不丢人。
等法加顺利毕业的话，只会比这种魔法师更优秀，她可以任意挑选帝都里的贵族，随意就能拥有更好的资源。
黛丝忒注视着法加，瞧她被西卡气的狠咬苹果的样子格外可爱。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最信赖的魔法师，帝国第三魔武学院，图琳娜魔导师的优秀弟子，法加·修特提斯。”
西卡砸了砸嘴，“哦，就那个研究疯子的徒弟。哎呀，不过修特提斯是个什么姓氏啊，我怎么没听过呀~不会是哪里冒出来的土狗吧？”
小少爷嘴巴贱的要死，法加听的火气蹭蹭上涨，拼命在心底给自己暗示，别和金币过不去，别和金币过不去。
不料黛丝忒却皱了皱眉，她斜瞥了一眼小少爷，冷声说道：“西卡，道歉。”
小少爷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分，只是抹不开面儿，两只桃花眼一鼓，眼皮一抬，哗啦啦就往下掉水珠子。
“可是——可是她就是打扮的很丑嘛！还没有努特好看。”
努特是他养的那只格力犬。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直往楼下那只狗那里瞥，法加哪里能不明白？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虽然身上的衣物简朴粗陋，但都干净整洁，她不愿意浪费钱在买一些装饰品上。
她阖上眼皮，消化了片刻，不知为何，并不多大点事，心中却还是觉得难以忍受，蹭地一下起身，掉头就走。
小少爷哭的假模假样，撩起眼皮子一瞅，发现法加不仅没紧张兮兮地同他说软话，甚至还一副要走的架势，顿时慌了神，泪珠子也不掉了，极为委曲地看向了黛丝忒。
黛丝忒面沉如水，没有了平时笑吟吟的模样。
她目光森然，冷冷地从储物戒里抛出一纸羊皮卷，“西卡·图伦，你不道歉的话，我和昂那骑士的承诺便不作数了。”
法加脚步一顿，颇有些意外地转头望向了黛丝忒。
她好像生气了。
法加从来没想过会看到光明圣女生气。
这件事怎么形容呢，就像炽焰主神的炽焰圣女脾气暴躁是标配人设一样，温和是光明圣女性格的标配。
光明神几乎是循着刻板印象下的传承，每次那十几二十个圣女的性格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温柔如水。
起码表面上得是这样。
法加知道黛丝忒出任圣女被赐辉之前的家族，西澳捷家族。
那是论筐出皇后和王妃的家族，而黛丝忒是这一代主家的唯一一个独生女，她以前以为黛丝忒这种被所有资源倾斜了的贵族小姐当然是从小吃香喝辣，随手要星星要月亮的。
可三年前的那次交往里，她才知道不是的。
因着黛丝忒是家里的独生女，所以她更要一个人撑起整个家族的荣耀，她被按照帝国第一淑女的模样培养打造。
没有多余的情绪，没有冗杂的目标。
她一定得成为帝国最耀眼的明珠。
西卡被吓得噎出了几个嗝儿，事关昂那，他也不作了，长袖把眼泪一抹，三俩步冲过来拉住了法加的袖子。
“对不起，魔法师，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法加还在发愣，那头西卡急急晃着她的袖子，一张小脸戚戚，“魔法师，你原谅我好不好，对不起嘛。”
他说话声音软糯，其实很讨喜，只是被整个帝都宠着长大，很是任性。
法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以前那些护送任务里不是没有遇到过任性的少爷小姐，这些话对她来说早就不算什么事了，心底那点子酸涩却不知怎么在今天冒了出来。
黛丝忒也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并没说话，只是那样认真地看着她。
法加没什么表情，别过脑袋，闷闷地说道：“那算了吧，我原谅你了。”
她也不想给黛丝忒添麻烦，毕竟今晚有生命危险的是圣女，而非他们两个。
姐才不是这种敏感脆弱的人设呢，摔！
这时候还闹这种小孩儿别扭，真正该着急的是黛丝忒。
法加希望黛丝忒平安。
三人重新坐好，开始讨论正事。
图伦家给西卡安排的随行队伍里有十五名八级剑士，五名九级魔法师，两名魔导士，这个阵容足抵得上一个普通贵族整个家族的守备力量。
这些人并不直属于西卡，在他的命令和他的安全之间会优先选择他的安全，因此西卡只能邀请黛丝忒到他这儿来，两人今晚就做个绑定。
法加忍不住问道：“你们知道今晚有魔导师会来吗？”
西卡目光一沉，“这就没办法了，能让安雅那提出手，不知道教皇许了什么承诺。”
黛丝忒带的五名圣骑士都有剑士水准，可他们还得牵制教皇的人。
而且那名在暗的圣骑士，目前没有丝毫线索。
这里的冒险者工会早就申请了需要银币库存，圣骑士里的钉子抓准时机收到消息破坏了这里唯一的传送阵。
而教皇的人借这个机会让杀手从冒险者工会的船上下来，摆明了不是你冒险者工会有意暗杀，就是你们办事不利。
他是铁了心要拖冒险者工会下水站队，这是先泼脏水，再伸援手。
一石二鸟。
只是法加想不明白，“既然教皇有这种想法，为什么黛丝忒不能直接跟冒险者工会的高层联系制止此事？还能让冒险者工会欠她一个私人人情。
这样不是来的更好吗？”
黛丝忒拿出一封信件，示意法加打开看看。
这是一封冒险者工会寄来的回信。
大意是他们感谢圣女知会此事，只是当下冒险者工会里也被暗杀者工会渗进了，他们也想借此机会揪出内奸。
而且据他们调查，暗杀者工会早就和教皇有联系，假若此时不按对方安排好的计划行事，对方是否会改用其他手段也不可知。
更何况一旦打草惊蛇，错过揪出钉子的机会，恐怕再启调查就难了。
因此这钱是一定要送的，虽然教皇安排了杀手，但是他们相信圣女一定能解决此事。
他们这话明摆着，没办法，为了揪出我们家的内奸，你牺牲一下吧，光明教会的圣女。
而且借着黛丝忒的提前知会，他们还能想办法应对教皇的诘问。
法加被这种赤｜裸的无耻震惊了。
“你可是帝国西澳捷家的独生女，他们怎么敢——”
黛丝忒呷了一口麦芽酒，脸蛋红扑扑的，她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怎么不敢，我现在不是黛丝忒·西澳捷，我是辉·黛丝忒。倘若西澳捷家族因为这件事攻击他们，那就是对光明神不敬，只要明面上不撕破，私底下来阴招，冒险者工会有什么好怕的。”
法加懂了，西澳捷家族师出无名，而光明教会到时候就成了教皇的一言堂。
“我现在能用的增幅类神圣魔法能提高个人一半的实力，只是在施用期间，必须得保证没有人会攻击我。而且施用一次之后，我只能使用神圣治疗术不足三次，在不用增幅魔法的情况下，神圣治疗术起码能用十次。但如果把我算做战力的话，你们也知道，神圣魔法里的攻击魔法本就威力偏弱，我怕是只能相当于一个八级魔法师。”
仆人送上来切好的梨块，黛丝忒把盘子递给法加。
法加从没听说过神圣魔法还有这种能增幅受益人一半实力的，“这不是神圣魔法吧？这是天使禁术吧。”
黛丝忒倒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你还知道天使禁术。”
西卡小小声地提醒道：“她老师是那个研究所的疯子，知道应该也正常吧。”
黛丝忒没有否认，法加断然道：“不需要你用天使禁术，安雅那提交给我就行了。”
西卡眼神豁然变了，“不是吧，法加，你能对付的了安雅那提？那可是成名已久的魔导师诶！”
法加当即给了臭小孩儿一个暴栗，“怎么着，我在你眼里很弱吗？刚才圣女不是说了吗——我，是，她，唯，一，信，赖，的魔法师。而且我们没有这么熟，别叫我法加，叫我修特提斯。”
黛丝忒倒没说什么质疑的话，只是从储物戒里拿出了十张高等治疗术神圣魔力符文。
只有用金粉纸制成的符文才能存储神圣魔力，即便如此失败率也极高。
这种纸相当稀有昂贵，更何况即便能找到，也只有枢机主教以上的大主教才能在上面留下治疗术。
市面上被炒到千金的都是低等治疗术符文，少有几张中等的。
一般都是格外有钱的贵族会买来给家里的后辈防身，和需要对症下药而且恢复缓慢的治疗药水不同，任何伤口，或者任何毒药，治疗魔法是按比例瞬间恢复的，只是低等和中等治疗术在三天之内对同一个人只能起效一次，只有高等以上才没有这个限制。
黛丝忒一口气掏出了十张没有施用限制的高等治疗术符文，别说法加这个土包子，就连西卡也是瞠目结舌。
小少爷颤抖着伸出小手等待分发，不料人家圣女一口气全塞给了法加。
”？“
我要闹了嗷，小少爷的眼睛如是说道。
法加到也没客气，收下这种玩意儿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的地龙是真没必要给，对方手里不会缺逃命手段的。
只是她相信，黛丝忒要证明应对就有她正面应对的理由。
小少爷搓搓手指头，趁着圣女分心的时刻将法加拉到一边。
“开个价吧，法加大人，卖我两张吧。”
法加睨他一眼，幽幽说道：“这是我要去对付安雅那提，黛丝忒才给我的，你要干嘛？你身边跟着个能随时用神圣治疗术的活人。放开放开，别拉拉扯扯的，衣服给我扯坏了。”
“好姐姐，我的好姐姐，就卖我两张嘛。”
法加福至心灵，“你别告诉我你是给你那个圣骑士准备的？”
西卡嗫嚅着嘴唇，“圣女怎么什么都给你说呀……”
小孩儿被逗的满脸通红，法加兴致上来正要再说什么。
西面传来一声浑厚高亢的号角声。
那是船靠岸的声音————
安雅那提来了。
两人停止了打闹，一齐向港口看去。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正是夕阳沉海时，又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法加将小少爷一把拎到了黛丝忒身边，“我这次回来要是剩的有多的，就卖你两张。”
转身从袋子里抽出长剑和法杖，食指中指并列一划，潮湿的空气竟被热气蒸腾的所剩无几，再下一刻，火焰自她指尖托生成一只大鸟，冲天而起，长啸一声。
她起身一跃，正要骑乘飞走的时候。
身后传来黛丝忒的声音。
美好温暖的声音。
“我等你回来。”
法加头也不回，“别给我乱立flag啊傻瓜！”
她从没这样亲昵地称呼过谁，这很危险。
她低低地给自己重复。
你是为了金币，为了金币，法加·修特提斯。
你没有朋友，不能有朋友。
安雅那提。
如果将当今大陆上的魔导师排个序，她起码能进前三十。
她的优势是年轻。
突破到魔导师后，寿数在三百左右。
虽然经验上不如那些垂垂老矣的老人精，但她胜在年轻，她才五十二岁。
她没有那种不突破就会死去的紧迫感，因此她愿意多享受一会儿人生。
她没有接受帝国的橄榄枝，转而接手了一个没有继承人的小公国。
她喜好美色，男女不忌，却不贪财也不暴政，甚至还有强横的实力，短短十来年，小公国竟然发展的还不错。
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她，起初教皇派来的使者被她阻于高墙，连面都没见着。
可是后来教皇亲至，提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条件。
安雅那提只犹豫了几分钟便爽快地和教皇达成了交易。
她也想过圣女或许会找到前几的那些老头子过来，当她自恃打不过也能跑，倒也没什么担心的。
大家都是魔导师，自己下定决心要跑，他们也是没什么办法的。
她假装旅居过勒布城，又恰巧承接了冒险者工会护送银币的任务，临上船，护送人员竟然是魔导师安雅那提的消息才传开了。
安雅那提其实有些期待，期待和另外一位厉害的魔导师相遇。
她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动过手了。
此时站在船头，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从背后揽过她的腰，“安雅那提，安雅那提，我昨天甚至不知道你是安雅那提。”
他眸含春水，眼带桃花，吻上了安雅那提的耳垂，“这里的任务完成，你会带我走吗？我想我已经爱上你了。”
安雅那提拍拍他的手，回应了他的吻，“你昨晚表现的很可爱，我也很喜欢你。”
男子有些不渝，安雅那提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他假装置气，转过身去。
安雅那提纤长的指尖划过他的后脖颈，带起一阵战栗，她感受着对方紧绷起来的皮肤，轻笑出声：“我可爱的小狗，假如今天我能活下来的话，自然是会带你走的。”
男子有些呆住，“不就是送个银币——一路上都没什么事，甚至今天海妖都没出现，能有什么事？”
“我的小狗，比你想象中还要危险的事情。你在这儿等着吧。”
安雅那提换上有充足防御力的法袍，手上法杖一挥，海里蓦地冲出一条水龙。
她优雅地侧坐在水龙上，穿梭在**中，俯瞰过一城的居民。
因着土房子外搭的油蓬，居民们依旧欢快地载歌载舞。
溅起的水花混着泥水飞入酒杯里，也一饮而尽。
安雅那提不讨厌这种淳朴的氛围。
她悠哉地看着自东面飞过来的一只火鸟。
远远瞥着倒是十分陌生，不像是排在前几的那些个老头子，反倒是个年轻崽。
等到近了，安雅那提嗤笑一声，“没必要这还遮遮掩掩吧？圣女找来的人都是这水准？”
法加并不生气，只是伸手揭开了面具。
许久没有见光的脸白得可怖，不见一丝血色。
她有一双湖蓝色的眼睛，细挺的鼻梁和心形的嘴唇，摘去了伪装，发丝的乌黑色也开始剥落，显出本来的铂金色。
云层之中，硕大的红玛瑙耳环闪着妖冶的光，更加映出她苍白的脸。
只她一手长剑一手法杖，却并不显得柔弱。
安雅那提笑眯眯地打量着法加，半晌说道：“小姑娘，要不你跟着我回去吧，你打不过我的。”
法加皱紧眉头，早听说过安雅那提行事作风自由，却没想到这么自由，都对上了，还能开口说这种话。
“总要打打试试。”
安雅那提神色不变，“我没想到圣女会这么天真，她当真没想到你们那教皇会从外面找个魔导师，还是说她只把你——”她顿了顿，眼眉一挑，变得促狭，“只当成牺牲品？”
法加法杖一挥，似叹息又似咏唱道：“灰烬。”
瞬间借着法杖辐射出的火焰冲着安雅那提喷射而出，颜色由红变紫变黑，最终化成千万飞灰飞飞扬扬地挂在她身上。
“爆！”
随着法加一声口令，火焰余烬瞬间升至几千度的高温，膨裂开来，云层之中闷响一声，笑盈盈地安雅那提化成了齑粉——吗？
法加当然没想过这么一招解决了安雅那提，只是也没想到对方的反应竟然这么快，那炸碎的不过是个她的水分身。
千万水珠很快重新汇集，化作了安雅那提，水龙随着分身被炸散，不过她却冯虚而立。
“你很有天分，不过我说了，你打不过我。”
安雅那提，看上去有些苦恼的样子。
“你也就是个魔导士，你知道魔导士和魔导师虽然只有一层的区别，但差距有多大吗？”
魔法师的升阶最基础的就是看魔量，每一级之间都是指数级的差距，从一到九再到魔导士、魔导师，法圣、法神，其间差距越往后越是夸张。
通常能具体测试魔导师魔量的水晶球只有魔法师协会总部才有，也因此只有那里才能登记魔导师。
只是互为魔法师，在有意显露实力的情况下，魔力也是可以外显的，它就是一层包裹在人体外的气，越是夸张，气量越大。
此时，法加的气看上去已超过了初升魔导士的许多倍，只是仍然远远不敌安雅那提的大小。
“你多大了？”
安雅那提有些好奇的问道。
魔法师们总是有很多手段来维持外表，只是一个人如何能定住时间，怎么样，眼睛也会暴露一个人的真实年龄。
好比安雅那提看上去不过是三十岁上下，那双眼睛里却盛满了岁月累积起的骄傲和自信。
“关你什么事？”
法加没有战斗聊天的喜好。
她再度念起咒语，“炽焰刃。”
半空中，火焰化作一把尖刀，法加张口一含，咬着第三把武器，脚下一点，火鸟极速冲向了安雅那提。
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近，法加用左手拿起法杖向前勾去，与此同时，口中的火焰刀的尾部竟然生出一条长链被她含在口中，她用牙咬住一甩，那刀卷起一阵烈焰，她右手的长剑借着掩蔽自下往上刺去——
安雅那提还没见过这么邪门儿的魔法师，吃惊之余，法杖一点，“水镜。”
她脚下所立的云层迅速铺开一面巨大的水镜，而她的身影也消融进水中。
等到愤怒的火焰撞上平静的水面时。
在片刻寂静之后，轰鸣声骤然响起。
水原本是无形的，无论多么强劲的攻击它都能恢复原状，可就在撞击声响起的刹那，激溅起的水花被火焰圈住，一颗颗水珠竟然像被容器套住了！
无数颗包裹着水珠的火球浮在半空。
安雅那提的脸色稍差，虽然这点水量还不至于对她产生什么影响。可真要这么玩，那总是会积少成多的，毕竟每一滴水都由她的魔力化成，更何况这种打法粗蛮，几乎就是拼魔量，她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小姑娘，要这么玩，你可就太自信了吧？和我比魔量，你还太年轻了！”
法加勾唇一笑，“让您不开心了？前辈？”
她拎起长剑退后了半步。
战斗现在才要开始。
云层之下，潜入的杀手们借由教皇提供的道具很快锁定了在西卡住处的黛丝忒。
法加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黛丝忒盯着月亮发起了呆。
西卡没忍住，悄声问道：“圣女，你那个朋友不会出事吧？”
黛丝忒没反应。
西卡这才注意到这人入了定，急急地又推了两下，才把人唤回了神。
今天的圣女黛丝忒格外的不正常。
西卡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问题。
他实在是心里没底，法加能耗掉了安雅那提大部分魔力已经是他最好的预估了，可万一不行——万一不行——
他想起了自己还在帝都打申请的
说白了，他愿意帮圣女是为了和昂那在一起，可现在他要是没了！那拿什么在一起，呜呜。
黛丝忒漫不经心地理了理头发，“如果我告诉你，百年之内，她是这片大陆上唯一一个有可能成为法神的人呢？”
西卡一愣，“光明神的预言啊？”
黛丝忒蔑他一眼，“我的预言。”
……
昂那哥，呜呜呜。
救命啊！
这个圣女傻了啊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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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安雅那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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