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江暖橙把绘本塞进帆布包。
苏晚棠正弯腰换鞋，黑色卫衣的领口滑下来一点，露出颈后淡淡的痣。
“晚棠！你看我选的这些，有小熊绘本还有蜡笔，孩子们肯定喜欢。”
江暖橙抱着包跑过去，发尾扫过苏晚棠的手背，带着洗发水的桃子香。
苏晚棠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指腹碾过细腻的皮肤：“跑什么，摔了怎么办？”
语气里的不耐烦被眼底的笑意冲淡，她顺手接过帆布包，掂量了下重量。
江暖橙挣开手去拿零食，薯片和巧克力的包装袋窸窣作响，“你看这个草莓饼干，上次楼下乐乐说想吃的。”
她仰起脸说话时，鼻尖微微泛红，像只讨食的小兽。
苏晚棠盯着她颤动的睫毛，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小馋猫自己也想吃吧？”指尖滑到下巴时轻轻一抬，在她唇角啄了口，“走了。”
福利院的铁门刚推开条缝，就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扑过来。
江暖橙蹲下身接住她，被撞得往后仰了仰，苏晚棠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低声警告：“站稳。”
“姐姐们来啦！”小姑娘抱着江暖橙的脖子，鼻尖蹭着她的锁骨，“我画了画给你们看！”
江暖橙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是吗？那可要好好赏鉴一下我们宝贝的大作。”
她被孩子们簇拥着往里走，声音像撒了糖的风铃，“晚棠你快跟上呀，他们说要给你看他们种的向日葵呢。”
苏晚棠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目光始终绕着江暖橙打转。
她看着自家小姑娘蹲在草坪上教孩子们握画笔，鹅黄色的裙摆沾了草屑也不在意，有个小男孩把蓝色颜料蹭到她脸上，她反而笑着在他鼻尖点了点，染出朵小蓝花。
“姐姐，你的头发好软。”有个扎冲天辫的小女孩伸手摸江暖橙的发尾，被苏晚棠不动声色地隔开。
“别闹。”苏晚棠把江暖橙往身边拉了拉，递过去湿巾，“擦脸。”
江暖橙乖乖地仰起脸，任由她用指腹擦去颜料，嘴里还不忘替孩子们辩解：“他们不是故意的，你看这画多好看。”
她指着画板的小猪。
“这个像不像我？”
苏晚棠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像，都一样傻。”
喧闹像潮水般漫过活动室时，江暖橙率先发现了角落里的身影。
那是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抱着膝盖坐在滑梯下面，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面的裂缝。
“晚棠你看，”江暖橙拉了拉苏晚棠的衣袖，声音放轻了，“她怎么一个人在那儿？”
苏晚棠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她刚要走过去，就见三个小男孩冲那边做鬼脸，其中一个胖小子喊道：“朵朵是没人要的，还不听话！不准跟她玩！”
江暖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她刚要迈步，手腕被苏晚棠攥住。“等等。”苏晚棠的声音冷了几分，“看清楚。”
她们站在樱花树后面，看着朵朵把脸埋进膝盖，肩膀轻轻发抖。
有个扎双马尾的小姑娘想走过去，被胖小子推了一把：“不能跟她玩，她会带坏我们！”
“他们太过分了！”江暖橙气得眼圈发红，挣开苏晚棠的手就走过去，蹲在朵朵面前时声音又放得软软的，“小朋友，姐姐叫暖橙，你叫什么名字呀？”
朵朵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声说：“我叫朵朵。”
“朵朵这个名字真好听，”江暖橙从包里掏出草莓饼干，递过去半块，“要不要跟姐姐们一起玩？”
朵朵刚要伸手，胖小子就冲过来打掉饼干：“不准吃！她是坏孩子！”
江暖橙猛地站起来，挡住朵朵的瞬间，苏晚棠已经站到她身侧。苏晚棠的目光扫过几个男孩，像淬了冰的刀子：“谁教你们这么说话的？”
胖小子梗着脖子：“她不听话就该被孤立！”
“是吗？”苏晚棠往前走了一步，阴影把男孩笼罩住。
“欺负女孩子是最没出息的事。”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让人不敢反驳的压迫感，“男生女生都是一样的，谁也没资格孤立别人。”
江暖橙蹲下来把朵朵搂进怀里，柔声说：“朵朵别怕，姐姐们在呢。”
她抬头看向围观的孩子们，声音清亮，“大家都是好朋友，怎么能孤立朵朵呢？你们看她多可爱呀。”
有个穿背带裤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走过来：“我可以跟朵朵玩吗？”
江暖橙眼睛一亮：“当然可以呀，我们一起画画好不好？”
越来越多的女孩子围过来，把朵朵拉进人群里。
有个梳丸子头的小姑娘掏出橘子糖塞进朵朵手里，还有人把自己的画笔分给她一半。
胖小子还想说什么，被苏晚棠冷冷地瞥了一眼，悻悻地拉着同伴跑了。
“你看，”江暖橙靠在苏晚棠肩上，看着孩子们围坐成一圈画画，“她们多好呀。”
苏晚棠搂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我们家橙子最好。”指尖在她腰间轻轻掐了下，“刚才冲那么快，就不怕那些臭小子推你？”
江暖橙往她怀里缩了缩，像只寻求庇护的小猫：“有你在呀。”
夕阳把云层染成橘红色时，她们才跟孩子们道别。
朵朵把一幅画塞给江暖橙，上面是三个手拉手的小人，歪歪扭扭地写着“谢谢姐姐”。
苏晚棠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划过她的脸颊，“累不累？”
“不累！”江暖橙晃着她的胳膊往前走，“就是有点饿了，我们去吃上次那家麻辣烫好不好？”
苏晚棠刚要应声，就看见前面公交站有个穿校服的女生急得团团转，白色校服裙的裙摆上洇开片深色的污渍。
女生背对着她们，肩膀微微发抖，像是快要哭了。
江暖橙立刻拉了拉苏晚棠的衣袖，声音里带着担忧：“她好像遇到麻烦了。”
苏晚棠皱了皱眉，刚要说话，江暖橙已经跑了过去。
她轻轻拍了拍女生的肩膀：“同学，你还好吗？”
女生猛地转过身，脸涨得通红，眼眶里全是泪水：“我……我不小心……”
江暖橙立刻明白过来，她拉着女生的手走到苏晚棠面前：“晚棠，我们带她去买条裤子吧。”
苏晚棠看了眼女生窘迫的样子，点了点头：“前面有家商场。”
她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女生，“披上。”
外套带着淡淡的雪松香，女生愣了愣，还是接过来系在腰间，小声说了句“谢谢”。
江暖橙挽着女生的胳膊往前走，叽叽喳喳地安慰她：“没关系的，大家都是女孩子。”
苏晚棠跟在后面，看着自家小姑娘手舞足蹈的样子，嘴角勾起抹无奈的笑。
她加快脚步走到江暖橙另一侧，不动声色地隔开她和那个女生，手指牢牢牵住江暖橙的手。
“我叫林溪，高二了。”女生小声说，“今天体育课突然来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叫江暖橙，她是苏晚棠，”江暖橙晃了晃苏晚棠的手，笑得一脸灿烂，“我们带你买完东西去吃麻辣烫吧，我请客！”
苏晚棠捏了捏她的手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你胃不好，少放点辣。”
“知道啦管家婆，”江暖橙吐了吐舌头。
林溪看着她们互动，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露出个腼腆的笑。
商场的女装区里，江暖橙拿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比划：“这个怎么样？百搭又舒服。”她转头问苏晚棠，“你觉得呢？”
苏晚棠扫了眼裤子的长度：“太短了，换条长的。”她拿起条直筒裤递给林溪，“去试试这个。”
林溪拿着裤子进试衣间时，江暖橙凑到苏晚棠耳边：“你干嘛呀，那条挺好看的。”
“不安全。”苏晚棠把她揽进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江暖橙刚要反驳，就看见林溪从试衣间出来，她立刻眼睛一亮：“哇，真好看！”
苏晚棠付完钱，又在超市买了包卫生巾塞进江暖橙手里。
江暖橙会意，拉着林溪去了洗手间。
等她们出来时，林溪的眼眶又红了：“真的太谢谢你们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举手之劳啦，”江暖橙笑着摆摆手，“走，吃麻辣烫去！”
麻辣烫店里氤氲着热气，江暖橙把鱼丸往苏晚棠碗里夹：“你多吃点，今天累坏了吧？”又转向林溪，“你也别客气，多吃点肉。”
苏晚棠握住她拿筷子的手，把她碗里的香菜挑出来：“说了多少次，别给我夹这些。”
语气是惯常的不耐烦，动作却温柔得很。
林溪看着她们自然的互动，突然笑了：“你们感情真好。”
江暖橙的脸瞬间红了，刚要说话，苏晚棠已经开口：“我们在一起四年了。”她往江暖橙碗里放了个鹌鹑蛋，“快吃，凉了不好吃。”
林溪眼睛瞪得圆圆的，随即露出了然的笑：“真好啊。”她掏出手机，“我能加你们微信吗？以后有机会请你们吃饭。”
“当然可以！”江暖橙立刻掏出手机，扫完码后又把苏晚棠的手机抢过来操作，“你看，加上了吧？”
苏晚棠夺回手机时，指尖划过她的手背，留下微凉的触感。
她看着江暖橙和林溪聊得热火朝天，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送林溪到公交站时，小姑娘还在不停地道谢。
江暖橙挥着手说：“以后有困难可以找我们呀，别客气！”
公交车开走后，江暖橙转身抱住苏晚棠的胳膊，把脸埋进她的肩窝：“今天好开心呀。”
苏晚棠搂住她的腰往家走，夜色漫上来时，她低头在她耳边说：“以后不准跟别人靠那么近。”
江暖橙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你吃醋啦？”她踮起脚在苏晚棠下巴上亲了口，“可是林溪很可爱呀，而且我们帮了她，多有意义。”
苏晚棠捏了捏她的脸颊，力道不轻不重：“只有我能碰你。”指尖滑到她的后颈，轻轻摩挲着，“回家了，小笨蛋。”
江暖橙被她牵着往前走，路灯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株缠绕生长的藤蔓。
她晃着苏晚棠的手，哼起不成调的歌，晚风里飘着她的声音，甜得像刚剥开的糖。
“晚棠，”她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苏晚棠，“下次我们再去福利院好不好？朵朵说想教我们折星星呢。”
苏晚棠看着她眼里跳动的光，伸手把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声音放软了些：“听你的。”
只要是她的愿望，她都成全。
掌心相贴的温度，比任何承诺都更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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