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落地灯晕开暖黄的光,江暖橙蜷在沙发角落,手上拿着手机。
屏幕里是刚发布不久的互动视频,进度条停在她被苏晚棠挠痒时笑倒在地毯上的画面,背景音里还飘着她没心没肺的尖叫。
“晚棠,你快看这个弹幕!”她忽然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玻璃珠,“说我笑得笑大鹅,哈哈哈哈。”
苏晚棠从文件堆里抬眼,指尖夹着的钢笔转了半圈,落在桌面上发出轻响。
她起身走过去,没看屏幕,反而弯腰揉了揉江暖橙的头发,指腹蹭过她柔软的发顶:“坐没坐相,腿放下来。”
江暖橙乖乖伸直腿,却故意用脚尖去勾苏晚棠的裤脚:“就不。”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撒娇的甜腻。
苏晚棠捏住她的脚踝往旁边挪了挪,掌心触到她温热的皮肤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江暖橙的脚踝很细,像易碎的瓷器,她总是忍不住想攥紧些,再紧些,直到这团温热彻底嵌进自己的骨血里。
“播放量破百万了。”苏晚棠的声音低沉,目光扫过屏幕右上角的数字,“比上次的自拍数据好。”
“真的?!”江暖橙猛地坐直。
江暖橙把注意力放到评论区。
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嘴角的笑意却一点点淡下去。
起初是零星的几条,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很快便激起层层涟漪。
“两个女的腻歪什么?看着就恶心。”
“同性恋都该去死,违背自然规律的玩意儿。”
“苏总是不是被下降头了?放着那么多优质男人不要,跟个女的耗着。”
江暖橙的手指顿住了。
她眨了眨眼,好像没看清那些字,又好像把每个字都嚼碎了咽进喉咙里。
喉咙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这种人脑子有问题吧?”她轻声说,声音有点发飘,“喜欢谁是自己的事啊,干嘛要这么说……”
苏晚棠已经走了过来,站在她身后看着屏幕。
江暖橙能感觉到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逐渐收紧,指尖的力度透过薄薄的家居服渗进来,带着熟悉的压迫感。
“晚棠,你别生气。”她反手抓住苏晚棠的手腕,掌心贴上去,“网上就这样,什么人都有,咱们不理他们就好啦。”
苏晚棠没说话,只是俯身靠近,下巴搁在她颈窝处。
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皮肤,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江暖橙抬头时正好看见苏晚棠用她的账号回复了那条“恶心”的评论——“我和我爱人的事,轮得到你这个躲在屏幕后的蛆虫置喙?”
“晚棠!”江暖橙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你这样会被骂!”
“又怎么了?”苏晚棠的手指在她锁骨上轻轻划着圈,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我的人,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江暖橙还想说什么,目光却被新弹出的评论钉住了。
评论像淬了毒的针,直直扎进她的眼里。
“江暖橙长这样也配得上苏总?眼睛是装饰品吗?”
“苏晚棠是瞎了吧,放着仙女不当,非要捡垃圾。”
“客观说句,江暖橙除了皮肤白点,哪点能看?脸盘子那么大,鼻子塌得像被踩过,跟苏总站在一起简直是美女与野兽。”
后面跟着一连串附和的评论,像潮水般涌来。
有人贴了她以前参加签售会的照片,把她的五官圈出来逐一嘲讽;有人翻出她写的小说片段,说她文笔幼稚,肯定是靠苏晚棠才混到出版机会,甚至有人开始编造她的过去,说她以前追过某个男明星,现在转性搞同性恋就是为了蹭热度。
最刺眼的是那条被顶到热评的评论:“听说她是小三上位?苏总以前有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就是被她搅黄的。”
江暖橙的手指开始发抖,屏幕上的文字变得模糊不清。
她知道那是假的,苏晚棠从未有过什么未婚妻,她们相识于那场吞噬了半栋居民楼的大火,那时苏晚棠穿着黑色西装,站在警戒线外看着她冲进火场,怀里抱着个吓得哭不出声的小女孩。
后来苏晚棠说,那一刻她眼里的光,比火舌还要烫人。
可那些文字像活过来的虫子,钻进她的耳朵、鼻子、嘴巴,在她的五脏六腑里爬来爬去。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苏晚棠时的样子——苏晚棠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而她刚从火场里冲出来,头发被熏得焦黑,脸上还沾着灰,像只狼狈的花猫。
“橙子?”苏晚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别看了。”
江暖橙猛地回过神,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呀,他们就是嫉妒我有个这么好的女朋友。”
她说着,伸手去关评论区,指尖却好几次都点偏了位置。
苏晚棠握住她的手,“别看了。”她重复道,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这些人说的话,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我知道的。”江暖橙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我才不在乎呢,你看我,吃好喝好,还有你这么个大总裁当女朋友,他们就是羡慕嫉妒恨!”
她仰起脸想亲苏晚棠,却被对方捏住了下巴。
苏晚棠的眼神很深,像结了冰的湖面,看不出情绪。
“橙子。”她一字一顿地说,“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
江暖橙的心跳漏了一拍,眼眶忽然就红了。
她用力点头,把脸埋进苏晚棠怀里,闷闷地说:“我知道呀,我当然知道。”
可心里有个声音在悄悄问:真的吗?
苏晚棠身上的雪松香气很浓,包裹着她,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江暖橙能听见她有力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规律而沉稳。
以前她总说苏晚棠的怀抱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可现在,她却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晚饭时,江暖橙努力表现得和平常一样。
她给苏晚棠夹菜,叽叽喳喳地讲着今天写小说时想到的有趣情节,说到兴头上还会手舞足蹈。
苏晚棠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给她擦去嘴角的酱汁,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晚棠,你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糖醋排骨好不好?”江暖橙用勺子舀起一块南瓜,递到苏晚棠嘴边。
苏晚棠张嘴咬住,舌尖不经意间扫过她的指尖,引来江暖橙一阵轻颤。
“都好。”她含糊地说,“你做的都好吃。”
江暖橙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那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的是评论区里的话——“长得丑就算了,还只会依附苏总,真是个废物。”
吃完饭,江暖橙主动去洗碗。
水流哗哗地响,她看着泡沫里自己模糊的倒影,忽然觉得很累。
她想起自己刚认识苏晚棠的时候,她说想让更多人看到她的故事。
那时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可现在,她看着满池的泡沫,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寄生虫,死死地吸附在苏晚棠身上,靠她的养分活着。
“在想什么?”苏晚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伸手关掉水龙头,拿过江暖橙手里的碗布,“我来吧。”
“不用不用!”江暖橙连忙抢回来,“你工作一天了,休息会儿吧。”她低下头,不敢看苏晚棠的眼睛,“我很快就好。”
苏晚棠没再坚持,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她。
江暖橙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带着审视,带着探究,像一张无形的网,把她牢牢困住。
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碗碟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在安静的厨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洗完碗,江暖橙想去书房赶稿,却被苏晚棠拉住了。“今天不写了。”苏晚棠把她往卧室带,“陪我看电影。”
“可是我……”
“听话。”苏晚棠的语气不容置疑,指尖捏了捏她的耳垂,带着惯有的宠溺。
江暖橙只好跟着她进了卧室。
苏晚棠选了部老电影,名为《罗马假日》。
屏幕上,奥黛丽·赫本饰演的安妮公主笑靥如花,格里高利·派克饰演的记者温柔地看着她。
江暖橙靠在苏晚棠怀里,身上盖着柔软的毛毯,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电影放到一半,江暖橙打了个哈欠,故意往苏晚棠怀里缩了缩:“晚棠,我有点困了。”
“困了就睡。”苏晚棠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发顶,“我抱着你。”
江暖橙闭上眼睛,呼吸渐渐放缓。
她能感觉到苏晚棠的手指在她背上轻轻摩挲,带着安抚的意味。
电影的声音渐渐模糊,她好像真的睡着了,又好像只是在装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江暖橙悄悄睁开眼睛,借着屏幕的光,看着苏晚棠的睡颜。
苏晚棠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唇线清晰,即使在睡梦中,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
她真好看啊。
江暖橙想。
像天上的月亮,遥不可及,却被自己这样的凡夫俗子摘到了手。
她轻轻挪了挪身体,想离苏晚棠远一点,却被对方下意识地搂得更紧了。
苏晚棠在睡梦中嘟囔了一句什么,声音含糊不清,却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江暖橙的心脏忽然抽痛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
她闭上眼睛,眼泪却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巾,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她想起那场大火。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她冲进火场的时候,根本没想过危险。
她只记得那个小女孩的哭声,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后来苏晚棠说,那一刻,她看到了江暖橙眼里的光,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比火焰还要耀眼的光。
可现在,那束光还在吗?
江暖橙扪心自问。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苏晚棠了,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她习惯了苏晚棠为她安排好一切,习惯了在她的羽翼下躲风避雨,习惯了做那个被宠坏的小孩子。
她是不是变得越来越差劲了?是不是配不上那个永远光芒万丈的苏晚棠了?
评论区的那些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同性恋恶心”、“长得丑”、“废物”、“小三”……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在她心上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她知道苏晚棠会保护她,会为她挡掉所有的风雨。
可那些刀子,那些恶意,是冲着她来的啊。
苏晚棠再强大,也不可能替她痛,替她难过。
如果……如果没有她,苏晚棠是不是会过得更好?是不是会找到一个和她一样优秀,一样漂亮,一样配得上她的人?
眼泪流得更凶了,浸湿了大半枕巾。
江暖橙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怕吵醒身边的人。
她蜷缩着身体,像只受伤的小兽,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
苏晚棠翻了个身,手臂更紧地环住她的腰。
江暖橙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洒在颈窝,带着熟悉的气息。
她强迫自己停止哭泣,努力平复呼吸,装作熟睡的样子。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
心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江暖橙,你配不上她,你从来都配不上她。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隔开了她和苏晚棠的世界。
江暖橙闭上眼睛,把脸埋进苏晚棠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
也许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也许有一天,苏晚棠会厌倦她的平庸,厌倦她的拖累,然后转身离开。
到那时,她该怎么办呢?
她不敢想。
只能在这短暂的温暖里,假装自己是被全世界宠爱的小孩。
假装那些恶意的评论不存在,假装自己真的配得上身边这个耀眼的人。
假装得久了,也许就会变成真的吧。
江暖橙这样想着,终于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只是在梦中,她又回到了那场大火里,这一次,苏晚棠没有向她伸出手,只是站在火光的尽头,远远地看着她,眼神陌生而冰冷。
而她,被困在熊熊燃烧的灰烬里,喊不出,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浓重的烟雾中。
凌晨三点,江暖橙猛地从梦里弹坐起来,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得黏在皮肤上。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每跳一下都带着钝痛,耳边似乎还残留着火焰噼啪的声响,和苏晚棠渐行渐远时那道冰冷的背影。
“呼……”她大口喘着气,侧头看向身边的人。
苏晚棠睡得很沉,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浅影,呼吸均匀得像湖面轻波。
江暖橙伸手想去碰她的脸颊,指尖悬在半空又缩了回来,蜷成拳抵在唇边。
不能吵醒她。
这个念头像根细针,轻轻扎了她一下。
她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凉意顺着脚心爬上来,却浇不灭胸口那股闷烧的慌。
客厅的感应灯在她走出卧室时亮起,昏黄的光打在她身上,把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个被抽走了魂魄的纸人。
书房的门没锁,她推门进去时带起一阵风,吹动了桌上散落的稿纸。
江暖橙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白光刺得她眼睛发酸。
文档页面还停留在没写完的言情小说里,男主角正单膝跪地,向女主角递上钻戒。
真可笑啊。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嗤笑一声。
手指在触控板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新建了一个文档。
光标在空白页上闪烁,像她此刻慌乱的心跳。
她开始打字,指尖落在键盘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今天看到很多评论,说我配不上她,其实他们说得对,我早就知道了。”
第一句话敲出来,眼泪就跟着掉了下来,砸在键盘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江暖橙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掉眼泪,继续往下写。
“她是苏晚棠啊,是站在顶楼办公室里,能一句话决定上百人生计的苏晚棠,是穿高定套装,戴限量款手表,连喝的水都要指定牌子的苏晚棠,她漂亮,聪明,厉害得像动画片里的超人。”
“可我呢?我是江暖橙,是穿着睡衣就能窝在沙发上待一天的江暖橙,是连个像样的笔名都想不好的江暖橙,我长得不好看,眼睛不够大,鼻子不够挺,他们说我像只鹅,其实我知道,那是说我蠢,说我笨,说我只会嘎嘎叫着讨人嫌。”
指尖开始发抖,键盘声变得断断续续。
她想起下午苏晚棠为了护着她,在评论区和人争执时的样子。
苏晚棠那么骄傲的人,从来不屑于和陌生人费口舌,却为了她,像只炸毛的狮子。
“他们说我们恶心,其实我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真的很恶心?两个女孩子抱在一起,亲嘴,睡觉,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违背了什么天理?她那么好的人,是不是因为跟我在一起,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有人说我是小三,我知道那是假的,可听得多了,好像也变成真的了,我是不是真的像个小偷?偷偷摸摸地把她从原本属于她的世界里抢了出来,藏在我的小窝里,让她跟着我一起,被人指指点点。”
“那场火里,她看到的可能不是光,是傻气吧,哪个正常人会冲进火里救陌生人?她当时一定是被我的蠢劲冲昏了头,才会觉得我特别,等新鲜感过了,等她看清楚我有多差劲,就会后悔了吧。”
“她总把我当小孩子,喂我吃饭,替我盖被子,连走路都要牵着我的手,我以前觉得那是宠我,现在才明白,可能是她也知道,我离了她就活不了,我就是个累赘,是个包袱,是她光鲜亮丽的人生里,一块洗不掉的污渍。”
键盘声停了。
江暖橙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地抖着,压抑的哭声像被掐住喉咙的小猫,在空荡的书房里低低地回荡。
她想起自己写的那些言情小说,男主角总是对女主角说“你是全世界最好的”。
以前写的时候觉得甜,现在才发现,那都是骗人的。
哪有人是全世界最好的?尤其是她,分明是全世界最糟糕的。
“如果她没遇见我就好了。”她哽咽着,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指尖重新落在键盘上,“如果她遇见的是个和她一样优秀的人,比如是个女医生,或者女律师,总之不是我这样的。”
“她占有欲强,控制欲强,可我知道,那都是因为她还在乎我,等她不在乎了,就不会管我几点睡觉,不会管我吃没吃饭,不会在我出门时一遍遍地发消息问我在哪里,到那时候,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有时候会想,要不我主动离开吧,趁她还没厌倦,趁她对我还有点感情,我可以收拾东西走掉,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继续写我的破小说,这样她就不用再被人骂了,也不用再被我拖累了。”
“可是我不敢,我太贪心了,太害怕了,我离不开她身上的香味,离不开她抱着我时的温度,离不开她叫我小朋友时的语气,我就像个偷糖吃的小孩,明知道会被打,却还是舍不得把糖吐出来。”
文档的最后,她敲下了一行字,又很快删掉,然后重新敲上,反复了好几次。
“我配不上她,这句话,我替所有人,再对自己说一遍。”
写完最后一个字,江暖橙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起来。
她死死咬着袖子,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把衣袖浸湿了一大片。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灰蒙蒙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屏幕上。
文档的空白处,密密麻麻的字像一张网,把她困在中间,越挣扎,勒得越紧。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时,江暖橙吓了一跳,慌忙关掉文档,转身看向门口。
苏晚棠站在那里,身上穿着丝绸睡衣,头发有些凌乱,眼神沉沉的,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
“醒了怎么不叫我?”苏晚棠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目光落在她通红的眼睛上,眉头瞬间皱紧,“哭了?”
江暖橙连忙摇头,想挤出一个笑容,嘴角却抖得厉害:“没有啊,我就是……写小说太投入了,被剧情虐到了。”
苏晚棠没说话,走过来弯腰抱起她。
江暖橙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脖子,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鼻尖蹭到她温热的皮肤,闻到那熟悉的雪松味,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写的什么?”苏晚棠抱着她往卧室走,语气听不出情绪。
“没什么……就,就是个悲伤的故事。”江暖橙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苏晚棠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一下,力道很重。
江暖橙的心猛地一缩,不敢再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回到卧室,苏晚棠把她放在床上,转身去拿纸巾。
江暖橙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写的那些话,或许早就被她看穿了。
苏晚棠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她的伪装,听不出她的谎言。
也许,她只是在等,等自己先说累了,等自己先说离开。
苏晚棠拿着纸巾回来,替她擦眼泪,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小朋友。”她低声说,指尖捏了捏她的脸颊,“眼睛都哭肿了,丑死了。”
江暖橙吸了吸鼻子,想笑,却笑不出来。
“以后不许一个人躲在书房哭。”苏晚棠的指尖滑到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强迫她看着自己,“有什么事,跟我说。”
江暖橙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强势和占有欲的眼睛,此刻竟藏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恐慌。
她张了张嘴,想说“我没事”,想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把脸埋进她怀里,像只受惊的小兽,寻求着片刻的庇护。
苏晚棠紧紧抱着她,手臂勒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江暖橙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很快,很慌,像要跳出胸腔。
“橙子。”苏晚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别想太多,嗯?”
江暖橙闭上眼睛,没说话。
她知道自己又要开始装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装作那些恶意的评论没有刺伤她,装作自己真的相信,她配得上身边这个耀眼的人。
只是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装多久。
心里的那个声音,又开始一遍遍重复那句话。
江暖橙,你配不上她。
一遍,又一遍,像个永不停歇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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