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道瑀踏进训练基地时,队员们刚结束晨跑,汗水浸透的队服贴在背上,混着运动饮料的甜腻味在空气里散开。老K靠在走廊栏杆上,指尖捏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看见他过来便抬了抬下巴:“这么快就回来了?闪电情况稳了?”
“输完液能观察出院,苏医生说后续注意饮食就行。”沈道瑀扯了扯连帽衫的帽子,把半张脸埋进阴影里,刻意避开老K的目光——他怕对方追问医院的细节,更怕自己忍不住提起苏慕那反常的回避,那回避里藏着的不是慌乱,而是一种近乎刻意的冷静,像在刻意切断任何可能触及过往的线索。
老K没多想,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那就好,下午训练别走神,调整一下状态。”他拍了拍沈道瑀的肩膀,指尖无意间蹭到护腕,“你这护腕也该换了,边都磨起球了,看着就扎眼。”
沈道瑀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烫到似的往回撤了撤手:“习惯了,戴着顺手。”说完没等老K回应,转身就往训练室走,脚步快得有些仓促,护腕在衣袖里晃了晃,露出的星星疤痕又很快被布料盖住。
训练室里的电脑全部开机,屏幕光映在地板上,晃得人眼睛发花。沈道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却迟迟没按下去。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早上的画面:苏慕扫过护腕时骤然收紧的指尖,刻意拉开的半步距离,还有那句“我没时间招呼你”,像根细刺,扎得他心神不宁。他拿出手机,点开和苏慕的聊天框,那张写着注意事项的纸条照片还停留在顶端,没有表情,没有多余的话,像一份冰冷的诊疗报告。
犹豫了十分钟,他还是敲了句“闪电现在肯吃东西了吗”,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心脏忽然跳得有点快。等了十五分钟,手机才震了一下,苏慕的回复依旧简短:“喂了流食,没吐,正睡觉”。末尾连个标点都没有,透着一种程序化的疏离,和她早上喂闪电时的温柔判若两人。
沈道瑀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抽屉。他深吸一口气,戴上耳机,点开训练软件——只有让自己沉浸在游戏里,才能暂时压下那些翻涌的疑问。可指尖在键盘上敲击时,却总忍不住走神,眼前反复出现那张预约登记表上的“沈道琰”,还有苏慕转身时,素簪上晃动的银铃,那铃声里藏着的不是慌乱,而是一种经过训练的克制,像在刻意维持某种平衡。
训练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中途休息时,队友小林凑过来,手里捏着包番茄味薯片:“瑀哥,你今天状态不对啊,刚才团战差点掉点。”他指了指屏幕上的回放,“是不是还在担心闪电?要不我帮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沈道瑀接过薯片,捏了一片放进嘴里,却没尝出味道,“你好好练,别分心。”他知道小林是好心,可这件事里藏着的关于哥哥的过往,他暂时不想让任何人插手——苏慕的回避太奇怪了,他必须自己去找答案。
提前结束训练后,沈道瑀没直接去医院,而是绕到了基地附近的便利店。他买了瓶冰镇可乐,靠在门口的栏杆上喝着,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滑,却没压下心里的燥热。他翻出通讯录里备注“陈叔”的号码——陈叔是哥哥当年的队友,现在开了家网吧,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陈叔的声音带着点键盘敲击的背景音:“道瑀?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最近训练还顺利吗?”
“陈叔,我想问你个事。”沈道瑀攥紧手机,指节泛白,“三年前,我哥退役后,是不是去过一家叫‘晚星’的宠物医院?或者……认识一个叫苏慕的兽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背景音忽然小了些,陈叔的声音变得严肃:“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当年的事……不是都过去了吗?”
“我昨天带闪电去看病,遇到了苏慕,还在医院看到了我哥的预约记录。”沈道瑀的声音有点发颤,“她好像认识我哥,可她什么都不说,还刻意回避我,但她的样子不像害怕,更像在刻意隐瞒什么。”
陈叔又沉默了很久,久到沈道瑀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见他叹了口气:“道瑀,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你哥当年……过得不好,战队解约,爸妈不理解,还总被网友骂,他没跟你说这些,就是不想让你担心。那个宠物医院,我好像有点印象,他退役后带猫去看过病,但那个苏慕……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听我一句劝,三年了该放下了,你哥要是知道你这样,也不会安心的。”
挂了电话,沈道瑀靠在栏杆上,手里的可乐已经没了冰感。陈叔的话像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哥哥当年果然和“晚星”宠物医院有关,和苏慕有关,可所有人都在回避,都在把他挡在真相之外。而苏慕的冷静,更让他确定,她知道的远比陈叔多,甚至可能知道哥哥最后那段时间的挣扎。
他捏着空可乐罐,用力攥变形,金属的棱角硌得手心发疼。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继续追问苏慕,还是像所有人希望的那样,把这件事彻底忘掉?可他做不到,那个在医院里沉默的苏慕,那个在预约表上的“沈道琰”,像两根线,紧紧牵着他的注意力,让他无法放手。
犹豫了很久,沈道瑀还是决定去医院。就算苏慕不愿意说,他至少要把闪电接回来,至少要再看看她,看看能不能从她那冷静的面具下,找到一点破绽。
打车到“晚星宠物医院”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店铺的门开着,暖黄色的灯光依旧亮着,苏慕正坐在柜台后整理病历,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很轻,侧脸在光里显得格外平静,连他走进来的脚步声都没抬头看一眼,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却刻意装作没察觉。
“闪电怎么样了?”沈道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目光不由自主地往诊疗室的方向瞟——那里静悄悄的,只能隐约听见边牧的呼吸声。
苏慕这才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早上的回避,只有一种专业的疏离,像在面对一个普通客户:“已经没事了,输液管拔了,刚喂了点泡软的狗粮,在里面睡觉。”她的声音很稳,没有丝毫起伏,“你要是要接它走,我把剩下的益生菌给你,用法还是之前纸条上写的那样,每天两次,每次半勺。”
沈道瑀没动,反而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柜台前,目光死死盯着她:“不用急着拿益生菌,我想问你点别的。”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三年前,你是不是认识沈道琰?”
苏慕的指尖在病历本上顿了一下,随即继续翻动,动作流畅得像没受到任何影响,连眼神都没晃一下:“我不太清楚你说的是谁。宠物医院来往的客人很多,三年前的事,我记不清了。”她合上册子,抬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疑惑,“沈道琰……是你的家人吗?”
“他是我哥。”沈道瑀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你不可能不记得!早上你看到我护腕的时候,表情都变了,还有医院的预约记录,沈道琰,橘猫星星,7月29日,这些你都记得,对不对?你只是在装傻!”
苏慕脸上的疑惑更深了,她甚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沈道瑀的护腕,语气带着点无辜:“护腕?我没注意啊。预约记录那么多,我每天要处理十几份,哪能记得三年前的名字。”她站起身,走到诊疗室门口,推开一条缝,指了指里面熟睡的闪电,“你要是担心闪电,现在就能把它接走。要是没别的事,我等会儿还要给寄养的猫喂药,可能没时间陪你聊了。”
她的语气很软,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像在轻轻推开一个试图靠近的人,既不伤人,又能明确划清界限。沈道瑀看着她平静的脸,看着她眼底那片无波的湖水,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人——没有证据,没有证人,只有自己的猜测,根本无法让她承认什么。
“我知道你在回避。”沈道瑀的声音软了些,带着一丝恳求,“我哥已经走了三年了,我只是想知道他最后那段时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陪他。你要是认识他,哪怕告诉我一句‘他那时候还行’,也行。”
苏慕的指尖在门把手上捏了捏,指节泛白,却很快又松开,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对不起,我真的帮不了你。”她转身走进诊疗室,把闪电抱了出来,边牧看到沈道瑀,立刻精神起来,摇着尾巴蹭他的腿。苏慕把闪电放在地上,递给他一个装着益生菌的透明袋子,“这是剩下的药,你拿好。要是闪电之后有什么问题,微信跟我说就行。”
沈道瑀接过袋子,捏着冰凉的塑料,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说不出的闷。他抱着闪电,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苏慕一眼,眼神定定地仿佛要把人盯出个洞一般。
苏慕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她拿起柜台上的笔,在病历本上轻轻划了一下,对着沈道瑀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距离,“慢走,不送。”
沈道瑀没再追问,抱着闪电走出了医院。外面的天已经快黑了,路边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街道。他回头望了眼“晚星宠物医院”的招牌,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门映出来,像一个被刻意锁起来的秘密。
他知道,苏慕不会轻易松口,她的回避和装傻,比直接拒绝更让人心慌。可他不会放弃——只要能找到关于哥哥的线索,哪怕一次次被拒绝,他也会继续问下去。他抱着闪电,脚步坚定地往前走,心里没有了之前的烦躁,只有一种固执的期待——总有一天,他会让苏慕说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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