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五日的金鹿奖颁奖礼,东临电视台演播大厅的空气都裹着一层浮金碎钻似的躁动。商颂在后台都能听见前场山呼海啸的尖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低头,手指拂过自己皮裙中央那条冰凉坚硬的银锁链,金属的冷意刺着指尖,将心底最后一丝浮杂压了下去。
导播助理探进头,语速飞快:“GALAXY,下个就是您们,三分钟准备!”
商颂抬眼,应了声“好”。长发精心打理的木马卷垂落肩头,几缕挑染的蓝灰色在灯下泛着冷调的光泽。工字露肩短背心勾勒出紧致流畅的肩臂线条,黑色皮裙包裹着挺翘的臀线与修长的腿。她站起身,随手拨了下卷曲的发尾,动作间带起一阵紫丁香调香水的清冽气息,甜中带冷,像一把淬了蜜的薄刃。
舞台灯光骤然切换,一片幽邃的深蓝铺开,如同沉入午夜的海底。一束追光精准地刺破黑暗,落在中央。商颂就站在那束光里,侧身而立,只留给观众一个利落而充满故事性的剪影。音乐前奏是带点迷幻色彩的电子鼓点,低沉、缓慢,一下下敲在心跳的间隙。
她缓缓转过身,面对台下那片模糊却沸腾的星海。眼神懒洋洋地扫过全场,没有刻意放电,却像带着小钩子。开口的声线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精准地卡进鼓点:
[别耍花招,只需指尖轻挑]
她真的抬起手,食指对着虚空,极轻、极缓地勾了一下,嘴角随之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眼神却沉静得近乎审视。
[死板的山峦,肯为我燃烧?]
一个利落的转身,皮裙下摆旋开锐利的弧度。她手臂交叉搓过裸露的肩臂,动作流畅不拖沓,带起一阵细微的凉风。
[冰冷世界,疼痛是解药]
唱到这句,她猛地抬起右手,拇指与食指比成枪形,对着镜头方向,眼神陡然锐利,带着点挑衅的意味,轻轻一送——
[你的温度,何时能……签到?]
弹幕疯了:
[啊啊啊!颂皇杀我!这个勾手!这个打枪!我人没了!]
[救命!这慵懒御姐感拿捏得死死的!明明动作干净利落,眼神又欲又冷,我直接弯成蚊香!]
[紫丁香!是紫丁香!颂皇专属的香氛攻击!隔着屏幕我好像都闻到了!这女人太会了!]
[前奏那个转身剪影绝了!氛围感拉满!颂皇,内娱舞台表现力天花板!]
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里震颤着消散,追光暗下。商颂微微喘息,胸腔起伏,对着台下那片为她亮起的星海,颔首致意,笑容大方坦荡,随即干脆利落地转身下台。
后台通道的光线骤然明亮,带着一种脱离梦幻舞台的刺眼真实。她刚踏下台阶,一条厚实柔软的深灰色羊绒毛毯便带着暖意兜头罩了下来,准确无误地落在她的腿上。熟悉的气息——一点淡淡的烟草和皮革味。
商颂没回头,手指下意识地攥住毛毯边缘,往上提了提。皮裙的束缚感在动作间更加明显,跳舞时没太在意,此刻才觉得不便。
“跳得不错。”周彻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不高不低,听不出太多情绪。他手插在西装裤兜里,目光落在她裹在毯子下的小腿线条上,只一瞬便移开。
商颂没应声,只是加快了脚步。穿过略显嘈杂的后台,推开一扇厚重的门,颁奖大厅内略暗的光线扑面而来,巨大的环形圆桌区域里,人头攒动。她的位置在靠前的一侧,刚坐下,一种近乎本能的牵引力让她抬眼。
目光毫无阻碍地穿过圆桌中央刻意营造的、并不算太远的距离,直直撞进另一双眼睛里。伯雪寻。他就坐在几乎正对面的位置。他今天做了港风复古的造型,油头梳得一丝不苟,六边形金属框的墨镜此刻推到了额头上,露出那双过于深邃的眼。他斜靠在椅背里,似乎已经看了她一会儿。
他瘦了些,颧骨的线条更加清晰硬朗,但那双眼睛里沉淀的东西,似乎比上次见面时……平静了些?或者,只是藏得更深?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伯雪寻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像错觉。商颂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睫,指尖在腿上柔软的毛毯纹理上无意识地划了一下。心脏深处,有什么东西被那短暂的一瞥轻轻拨动,发出细微的嗡鸣。
很快,舞台的喧嚣再次主宰一切。祁演登场了。
他一身纯白高领毛衣,站在孤高的圆形升降台上,像一座遗世独立的雪山。立麦架在他身前,一条长长的白色布条随意地挂在麦架上,随着他演唱时细微的气息流动而轻轻飘荡,像一面无声的降旗。镁光灯将他笼罩,偌大的舞台,只有他和身后影影绰绰的现场乐队剪影。
《给我你的眼睛》旋律深情又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自我剖析。祁演闭着眼,握着麦,嗓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
[流连森林,又贪恋荒漠孤苗]
[肮脏灵魂,怎配你纯净燃烧?]
[给我你的眼睛,只看我好不好?]
[哪怕我……永远在逃……]
他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抚过立麦冰凉的金属杆。特写镜头猛地推近,清晰地捕捉到他双手小指上,各戴着一枚款式简约却极醒目的铂金尾戒,在强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泽。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尾戒!双手都戴了!这信息量!是纪念还是告别???]
[歌词太扎心了!‘肮脏灵魂’‘永远在逃’…祁帝这是在自白吗???当年和岑星到底……]
[镜头切到商颂了!颂皇在跟唱!口型都对上了!‘皇帝CP’的棺材板压不住了!]
[前面的,周大少提着四十米大刀正在赶来的路上!兄弟和‘媳妇’搞CP?画面太美不敢看!]
[祁帝唱得我心碎…这歌真是渣男之歌吗?我怎么听出了卑微和绝望…]
商颂确实在轻声跟着哼唱,目光落在舞台上那个白色的身影上,带着一点旁人难以解读的复杂。周彻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拿起桌上的香槟杯,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祁演的歌声余韵还未完全散尽,舞台灯光倏然全灭。几秒死寂般的黑暗后,低沉而富有节奏感的鼓点、复古的电子合成音效、夹杂着老式留声机特有的“沙沙”底噪,骤然响起!
灯光再次亮起,布景已彻底改换。迷离闪烁的霓虹灯管拼出繁体字招牌“丽都夜总会”,港式茶餐厅的绿色玻璃花窗折射着暧昧红光,空气中仿佛弥漫着鱼蛋的腥咸与丝袜奶茶的甜腻。躁动、华丽、带着旧时光特有的颓靡气息扑面而来。
一个身影踩着鼓点精准切入镜头。伯雪寻。油头墨镜,白衬衫外搭着华丽繁复的暗金条纹马甲,没穿外套,更显肩宽腰窄。他径直走向舞台中央,眼神透过那副六边形墨镜扫过全场,带着一种旧时代大佬般的睥睨与冷感。他随意地抬手,对着镜头做了个“让开”的手势,动作干脆霸道,镜头竟真的随着他的气势偏移了一瞬。
紧接着,一面巨大的纯红色丝绸屏风被伴舞猛地拉开!黎名侧身坐在一张厚重的红木方桌上,纯白缎面蝙蝠衫在霓虹灯下流淌着柔滑的光泽,灰白色侧分头打理得一丝不苟。一条光滑的深紫色丝绸长绢松松绕在他颈间。他一条腿屈起踩在桌面,姿态慵懒又带着蓄势待发的张力。一群穿着黑色紧身马甲的男伴舞如同沉默的影卫,环绕在他身后。
鼓点骤然加重!黎名身体猛地发力,一个利落到炫目的后空翻,从桌面轻盈翻下,稳稳落地。动作行云流水,引发台下一片压抑的惊呼。他落地瞬间,手一伸,精准地挑过旁边一个伴舞头上的黑色礼帽,看也不看,手臂一扬,那顶帽子旋转着飞向舞台另一侧——
刚登场的季斯年戴着金丝边眼镜,一身灰色格纹三件套,活脱脱旧派绅士。他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手中镶银头的手杖优雅地在空中一点,不偏不倚接住了飞来的礼帽。手腕轻巧一翻,帽檐朝下,手杖尖对着帽内轻轻一戳——
“噗啦”一声轻响,一只雪白的和平鸽竟从帽中振翅飞出,在霓虹光影中盘旋而上!魔术般的瞬间引来满场尖叫。
季斯年微微一笑,手杖顺势指向那面巨大的红丝绸屏风。两个伴舞会意,猛地将屏风向两侧扯开!
屏风后景象令人倒吸一口冷气!一个巨大的、布满铁锈的鸟笼赫然出现。笼子前方,沈道非一身挺括的黑色长风衣,背对着观众,双手负在身后。灯光打在他身上,勾勒出冷硬的侧影。
音乐进入一个充满悬疑感的间奏,电子音效模拟出心跳加速的“咚咚”声。沈道非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得可怕。他右手不知何时已握着一把老式的银色左轮手枪,枪口幽深。他抬起手臂,枪口正对前方,动作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模拟音效炸响!配合着刺目的、模拟枪火的白光瞬间爆闪!
追光灯在强光后精准落下。铁锈笼子前,唐嘉树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他穿着一身复古的纯白色西装,夸张的褶皱领口衬得下颌线更加硬朗分明,露额发型将他眉眼间的英气展露无遗。一枚细长的银色流苏耳饰垂落颈侧,随着他轻微的动作摇曳生姿。
那束追光如同月华,笼罩着他。他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平静地扫过全场,步伐从容不迫,如同穿越时空而来的旧家贵公子,赴一场与他而言稀松平常的夜宴。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松弛与贵气,让整个喧嚣的舞台都仿佛为他安静了片刻。
五人终于齐聚舞台中央,站位变换,音乐风格陡然一转,强劲的电子节拍混合着复古迪斯科的律动感轰然炸开!APRICITY的标志性旋律《First Class》响彻全场。
伯雪寻站在最前方,一把摘下额上的墨镜,眼神锐利如刀,握起立麦,极具冲击力的RAP瞬间点燃气氛:
[经济舱挤破头,看窗外云层厚]
[如今头等舱里,看城市灯火如蝼蚁奔走!]
[教育?哈!教人甘愿当提线木偶!]
伯雪寻一声冷笑,手指戳向自己太阳穴,眼神扫过台下,带着毫不掩饰的批判,Rap节奏加快,字字如子弹迸射:
[朝生暮死,蜉蝣!积贫积弱——却妄想富贵永留?!]
[不折腰?不困惑?不舔舐权贵的饵钩?]
[First Class?不过是另一个镀金的笼囚!]
他猛地向前跨步,右手拇指食指比成枪形,对着天空的方向,眼神桀骜,他对着无形的牢笼扣动“扳机”,动作狠戾决绝。
“砰!!!!!!”
[卧槽伯雪寻杀疯了!这Rap骂得太狠太爽了!句句都在扎当代社畜的心啊!]
[‘镀金的笼囚’!我的天灵盖被掀飞了!A团还是那个敢说话的A团!]
[港风美学巅峰!黎名后空翻我跪了!季斯年变鸽子帅炸!沈道非开枪那个眼神绝了!唐嘉树贵公子本公!伯队Rap输出核弹级别!]
[呜呜呜‘朝生暮死,蜉蝣’…东亚人的一生被浓缩成五个字,爆哭!他们站得那么高了还在反思,我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伯队最后那个打枪动作!和开场商颂的打枪动作呼应了!隔空情侣动作?我磕到了!]
[听说伯队又要进组了?这次是主角?求求了千万别有感情线!颂皇会吃醋的!(bushi)]
舞台的华光与喧嚣终于沉淀下来,空气中还残留着刚才《First Class》炸裂舞台的余震和火药味。主持人带着职业性的璀璨笑容走上台,金色信封在追光灯下闪烁。
“年度歌曲——”主持人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台下几张备受瞩目的面孔,最终定格,“祁演,《给我你的眼睛》!”
掌声雷动。祁演站起身,依旧是那身纯白毛衣,脸上没什么意外或惊喜的表情,平静得近乎疏离。他走上台,接过那座金色的飞鸟状奖杯,对着话筒,声音低沉:“谢谢。这首歌……给所有在爱里迷路的人。”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极快地掠过某个方向,又迅速收回,“也给我自己。”简短,利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
“年度艺人——”
“年度专辑——”
两个重磅奖项毫无悬念地接连宣布:“APRICITY!”
伯雪寻作为队长起身,带领团员上台。五人在耀眼的灯光下站成一排,接过奖杯。伯雪寻代表发言,他收敛了舞台上的锋芒,声音沉稳有力:“感谢所有支持。APRICITY会继续向前,做我们认定的音乐,走我们认定的路。头等舱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我们不会停下。” 依旧是APRICITY式的态度,不卑不亢,带着清醒的力量。
奖项一个个颁出:“最佳女团——GALAXY!”
“最佳女歌手——李暄妍!”
“新锐艺人——MY GENERATION!”
李暄妍刚拿到“最佳女歌手”的奖杯,正优雅地微笑着向各方点头致意。她的目光,也恰好在这一刻抬起,遥遥地、精准地,与伯雪寻的视线在空中轻轻一碰。李暄妍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对着伯雪寻的方向,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一个极其自然的、老朋友式的招呼。
伯雪寻似乎怔了那么零点一秒,随即也礼节性地微微颔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很快又转回头去。
这一幕,被台下无数双眼睛,以及高悬的摄像机镜头,清晰地捕捉到。
GALAXY退场时,童瞳走在最后,路过李暄妍的座位附近,脚步未停,只有一句极轻、带着毫不掩饰冷意的低语,羽毛般飘落,却清晰地钻进李暄妍的耳朵里:
“奖杯…偷来的,拿着不烫手幺?”
李暄妍脸上的完美笑容瞬间僵硬了一瞬,握着奖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她强撑着没有回头去看童瞳离开的背影,但那抹血色已经不受控制地涌上了她的脸颊和耳根。
弹幕瞬间变脸:
[???童瞳刚才是不是对李暄妍说了什么?李暄妍脸都变了!]
[卧槽!有唇语大师吗!童瞳说的是不是‘偷奖杯’???]
[李暄妍刚才跟伯雪寻打招呼了!她点头了!伯雪寻也回了!破冰了???]
[呵呵,刚拿完‘偷’来的奖,就急着跟前绯闻对象眉目传情?李大小姐这波操作666!]
[岑星今年没发歌,这奖不给李暄妍给谁?某些酸鸡跳什么跳!]
[伯雪寻之前不是澄清过和李暄妍没关系吗?这点头算怎么回事?我家颂皇还在下面看着呢!周大少脸都黑了!]
后台的通道瞬间变成了沸腾的蜂巢。记者们的长枪短炮瞬间将商颂堵在了通往休息室的拐角。刺目的闪光灯噼啪作响,几乎要将人闪瞎。
“商颂!看这边!”
“商颂!刚才李暄妍和伯雪寻在台下互动,你看到了吗?对此有什么看法?”
“他们是在公开破冰吗?是否证实之前的绯闻并非空穴来风?”
“有传言说李暄妍这个‘最佳女歌手’原本内定是岑星的,因为岑星今年没发歌才落到她手里,你觉得公平吗?”
“周彻先生就在旁边,你和他……”
问题像密集的冰雹砸过来。商颂微微蹙眉,紫丁香的清冽气息被汗味、化妆品味和各种香水味搅得浑浊不堪。她下意识地想把腿上的毯子裹得更紧些,却发现自己上台前把它留在了座位上。皮裙单薄的布料贴在腿上,带来一阵寒意。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正准备开口。就在这时——
一股清冽、冷峻、带着雪山松林般干净凛冽气息的味道,毫无预兆地、强势地自身后笼罩下来。那气息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隔开了周遭所有浑浊的空气和嘈杂的声浪。
商颂的心脏猛地一跳。
紧接着,一件带着体温的、宽大的深灰色西装外套,带着同样的雪松气息,稳稳地落在了她的肩上,瞬间包裹住她裸露的肩臂。那动作自然、熟稔,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
所有记者的镜头和问题,在这一刹那,诡异地停滞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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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双手尾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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